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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苏辛创作谈:那里飘着名叫“过去”的雾霾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王苏辛  2016年10月25日15:41

【作者简介】

王苏辛,1991年3月生于河南。自幼学画,现居上海。曾用笔名普鲁士蓝。2009年起开始在《西部》《青年文学》《作品》《芙蓉》《大家》《青年作家》《青春》《天南》(已停刊)等杂志刊登中短篇小说数十万字,并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长江文艺•好小说》等转载。2015年获得第三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

部分小说发表履历:

2016年1月《芙蓉》,刊登短篇小说《白夜照相馆》中篇小说《自由》

2015年12月《大家》,刊登短篇小说《战国风物》

2015年10月《青年作家》,刊登短篇小说《荒地》

2014年12月《西部》,刊登短篇小说《下一站,环岛》

2013年12月《天南》(已停刊),刊登短篇小说《袁万岁》

2010年4月《青年文学》(上半月版),刊登短篇小说《唢呐》、《夕照河的鬼事》

已刊发代表作

小说:《白夜照相馆》

小说:《战国风物》

小说:《自由》

【创作谈】

那里飘着名叫“过去”的雾霾

文| 王苏辛

2015年尾,我从北京酒仙桥搬到上海谈家桥。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开,或许也不是最后一次。当时,距离写完《白夜照相馆》,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写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离开北京。

谈家桥是个比酒仙桥更魔幻的地方,一家家如小方格子的饭馆、零售店、洗衣店,一排排看起来随时都要塌掉的老屋,门前晾晒着万国旗一样的衣服。这不是条弄堂,而是真正的小路。我跟朋友说,谈家桥是一个县城,这个县城的后面,才是上海。

我没有具体研究过中国城市化进程,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眼见旧路和新街组合在一起。在故乡县城边缘,有一座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寺院,号称亚洲最大,如今已经建了二十多年,边重葺旧屋梁,边另建新楼阁。走进去的时候,一旧一新,灰白相间,像是一种记忆揉进另一种记忆,往往还没明白前一处境的具体成因,后一种生活就接踵而至——像是身处当下社会的我们。而小说的绝妙之处,恰也在这种前后意识的衔接中,它既是个人的状态,也是我们所处背景的状态,更是不同状态之间抵牾、缠绕的结果和表现。

生活的流动性培养了人们极强的适应力,与此同时,标准化餐饮、标准化住宿、标准化口音、标准化体操、标准化广场舞,等等等等,却又让人觉得从没离开最初生活的那个城市。甚至,除了气候的变动,我们无法辨别一座城市的样貌,无法记得它们的气味。这一切,都构成眼下社会的局促之处,却也让人尽情驰骋,享受没有标签带来的自由,尽管这自由说不定也是一种遗弃。新的一代越来越没有地域感,可选择的出路变多,每个人都能随时离开。大部分时候,只要愿意,没有抵达不了的地方。我们不仅能在不同的街头听到同一首歌曲,吃到同样的饭菜,甚至不管我们去哪儿,都能在网上和同一个人聊天。于是,我们不得不带着诸多曾经生活的痕迹。

我们生活过的地方沉默着,面目不清,大部分人其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白夜照相馆”和它所在的那座移民城市,两个人在暗房里以古老的方式制作照片,而这也是他们埋葬各种记忆的陈列馆。当谎言走上街头,谎言组成声音的收纳盒,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凝视看起来清朗的大路,那里飘着的,是一层名叫“过去”的雾霾。

这种对自我历史的编造,随着城市进一步扩建,理直气壮地变成进入新城市的通行证。人们相亲、交友、工作,都要带着这证件。在《白夜照相馆》中,这证件是一套伪造的旧时代照片,而在更大的现实中,这可能只是一张假名片、假微信、假微博。只要动动手指,我们都能拍出一桌美味菜肴,一次妙不可言的旅行,一张看起来甜蜜的恩爱照……基于这一切,每个人都有机会制造出生活的盛景,并从中获得激越的快感。人们涤去生活粗浊的表面,卸载无数打算抛弃的回忆,抵达一种更适合书写的顺滑与美貌,人生也便前所未有地空旷。

逃离是懒惰的,却也是最有效的。它是一种迷人的模式,而比这更迷人的,是不得已的逃离——很多人有了开疆拓土的机会,阅历也丰厚起来,每个人都有了上好的谈资,仿佛人人都能远离伤害,远离罪恶。相比之下,完成旧生活和新生活的衔接,显得举步维艰。在《白夜照相馆》中,这是一场大火,一次谋杀。而在未经处理的生活表层之下,这可能仅仅是一套手续的更迭,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改头换面,整个容,再个婚,都算不得什么难事。可问题是,把所有的这些扭结在一起后,我们如何重塑一个新的自己,迈向新的阶段,并且不让这种“新”被“旧”伤害、打扰,更不让“新”产生精神和生理的不适。

更重要的,离开不再只是一个行为,它可能是一个始终向前滚动的轴。完成对这滚动之轴的梳理,需要深刻的洞察和强有力的叙事,而更大的真相只能在生活中发掘。如何在不断的变动中“重新做人”,并让新的自己在文本中清晰呈现,这或许是更需要思考的。

【作品链接】

《白夜照相馆》

《战国风物》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