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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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强的儿子小明丢了。小明四岁了，活泼可爱、眉清目秀，是患有心脏病的妻子舍命给老孙家留的根。他爷爷视如珍宝。一次孙强带着义子毛孩到外地巡演时，爷爷一不留神，小明被人拐跑了！爷爷捶胸顿足，说是孩子丢失前，一个外乡男子来家讨过水喝。

从此，老孙带着义子毛孩踏上了漫漫寻子路，常年流落在福建。

毛孩也是个没娘的“孩儿”。一次孙强路过山林时，一只冻死的老母猴从树上摔下，怀里吱吱叫的小猴被他揣回家，起名毛孩。

孙强这奶爸喂猴子高钙奶，让儿子喝普通奶粉。晚上被窝里，猴子和儿子一边一个。一天半夜，刚给儿子把完尿放回被窝，毛孩从被窝里一蹿，仰身架在老孙胳膊上，得意地眯着小眼叉开腿，尿盆里顿时嗤嗤有声。这待遇，义子也要享受。

毛孩平时活蹦乱跳，天生是个表演家。它金色长毛，金睛雪亮，长尾直竖，踱步轻盈从容。孙强训练它骑车、爬杆、翻跟头，还让它练就了口叼飞刀的绝技。过了秋收，他就带着毛孩四处卖艺。

流浪中，老孙时刻离不开猴子。洗头时，毛孩捧着塑料桶立在他肩上，往他头上浇水。可能站位偏，水经常淋湿衣服，往脖子里灌。老孙也不在意，每次洗完总脱衣擦身，猴子就递上毛巾。

老孙有皮肤病，后背常刺痒难忍。手够不着痒处，就常让毛孩用爪子给他挠痒。猴子天生是挠痒痒专家，抓得老孙大呼小叫，疼痛中解痒又舒服。天长日久形成一种定式，只要身上痒痒，老孙就连拍巴掌，毛孩立刻会意，掀起他衣服就抓。

前年，老孙走亲戚，留毛孩和儿子在家做伴。毛孩喜欢小明，因为小明的小手里总攥着糖块、水果。它围在他身边转，伸出小爪子讨吃的，吃了还回报，给小明表演翻跟头、拿大顶，逗得小明咯咯笑，拍着小手连连鼓掌。这一鼓掌不要紧，毛孩像得了指令，蹿到孩子跟前，撩开他衣服，在他后背卖力地挠痒。小明疼得大哭小叫，毛孩以为他舒服，更卖力地挠。结果，小明娇嫩的皮肤被抓得道道血痕。老孙回来一看，魂飞魄散！拿起棍子追打毛孩。毛孩边跑边回头委屈地看老孙。好汉不吃眼前亏，它满院乱窜，惊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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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找小明，每次演出，老孙都打出寻找儿子的横幅，上面贴着儿子幼时的照片。这样在福建找了几年，依旧音讯全无。

一天，一个轿车司机发现有只金毛猴子挡在路中间，任你鸣笛、威吓，它一动也不动，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司机。司机觉得蹊跷，下车一看，原来一个中年人倒在路边昏迷不醒。这昏迷的人正是孙强。司机赶忙将他送到医院，毛孩跟着闯抢救室，溜CT室，再钻进观察室，寸步不离。谁撵它，它就跟谁龇牙瞪眼。原来，老孙患重感冒昏迷了。两天后老孙醒来，毛孩高兴得欢蹦乱跳。

一个星期天，老孙带毛孩来到县福利院门前的广场表演。毛孩的“挑水过天梯”节目需要水，老孙拎着塑料桶去院里找水，迎面碰上一个十来岁的红领巾少年。少年知道了事情原委后，扭身为他打来一桶水。老孙感激地邀他进场看演出。演出最后，亮出孙家独门绝技——口叼飞刀。

围观的人群满满当当。毛孩站在离老孙七八米处，从容地来回走动，金睛闪光，瞄着老孙手里的飞刀。老孙大喝一声：“看刀！”一道寒光，飞刀箭似地刺向毛孩左颊，毛孩往左猛甩头避开刀尖，顺势张嘴叼住刀身。看客们齐声喝彩。紧接着老孙一把飞刀刺向它右颊，毛孩往右猛甩头又稳稳叼住刀身。第三把飞刀朝毛孩咽喉刺来。毛孩在老孙抖腕甩刀的瞬间，向后一个急空翻，飞刀已到它身下，让过刀尖，翻身中歪头叼住刀身，平稳落地。紧张的观众刚松了口气，正要鼓掌喝彩，只见老孙手里握起三把刀，嘴里“愤愤不平”：“好个猴子，我就不信刺不着你。”说着，他同时甩出三把飞刀。三把刀分别刺向猴子的左、右胸和咽喉。只见毛孩从容地来了个前空翻，两手翻腕，各反手握住一把飞刀，眼看中间那飞刀飞了过去，猴子两腿一夹，正好夹住刀柄。所有接刀过程都在前空翻的动作中完成。最后毛孩稳稳地直立站定。

全场欢声雷动。红领巾少年高兴地递给毛孩一块糖。这时老孙递给毛孩一面小锣，让它围着场子收演出费。谁知一向听话的毛孩根本不理会，只是围着红领巾少年打转转，直直地盯着他。老孙拿起鞭子吓唬它：“馋儿子，敛钱去！”红领巾少年笑着接过锣说：“大爷别打，我替它敛。”这时，毛孩却突然转身拎来塑料水桶，噌地蹿上红领巾肩头，冲着他头上狠狠一泼。少年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只好脱下短袖衫，光着膀子拧起来。

“这泼猴！今是咋了！”老孙赶紧上前替猴子赔不是。这时他发现：少年的背上有一道道细长的疤痕，像无数条长长的蚯蚓……

原来，几年前，小明被公安机关从人贩子手里解救，但找不到亲人，就把他送到县福利院，由县福利院养大。

孙强现在有二子：儿子和毛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