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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部诗化童心(1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4日16:08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梦想是童年的专利。梦想使童年真正成为童年。梦想是构造童年的材质。可以说,孩子的一切行动都渗透着梦想的因子。他们的人生就是梦想的人生。那是怎样绚丽的一种人生啊!无论是梦想的过程,还是梦想的结果,一切都在纯净的审美理想中。孩子的梦想事实上是人生存的一种能力,在成长的过程中这种力量便逐步退化了。于是大人只能遗憾地在童诗中“张望”到它,它是那样的远距异质!我们离开它已经太远太久了!而孩子,孩子自然在其中会看见自己。因为那些搭载梦想快车的“通道”竟是那样的熟悉!“纸船”——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曾经摆弄过的物件,是那么纯真美好的一个小物件,它几乎就是童年梦想的代名词。钟代华经典地捕捉了这个意象。

  记得那个夜晚/月儿弯弯//沙滩上/我把梦幻/折叠成/一只没有帆的小船/折叠成/月儿弯弯//哦,明天/我要航海去//妈妈说/那船儿是不能下海的/真的,还没有下海/仅仅一朵浪花/就卷走了/我的那只小船/也卷走了/那个只知道在沙滩上/折叠纸船的童年//哦,明天/我要航海去/去把那个折叠纸船的童年/折叠成海风打湿的帆

  ——《纸船》

  “月亮、纸船、梦幻”意象的重叠是这首诗很具亮点的审美开掘,因此而将一种日常化的孩童行为艺术化了。月儿与纸船的辉映创造出了宁静致远的田园意境,一个凝望着远方的孩童的背影被构设为意境的中心,这是一幅非常美丽的童年造型图。诗人将“纸船”的情感旋律首先处理在一种静谧的美感中,以大地与天空的对接无限扩延它的想象性与象征性。然后再以折叠纸船的孩子的动感心绪打破静态画面,“浪花”、“帆”等意象是孩子充满希望与行动意念的具象心灵的外化。诗歌最终在静与动的和谐统一中获得了审美张力。

  诗人在孩子的无数种游戏中放飞了梦想的翅膀,诗人谙熟孩童稚嫩的精神世界,梦想是他们心灵的底色,他们日常的生活与游戏就在梦想中。藉由“风筝、纸鸢、秋千、水漂、积木、气球、帆、水手、大海”等极易搭载梦想快车的诗歌意象,诗人在作品中反复吟咏了孩童时代美丽而纯真的梦想情怀。

  (三)“小蛐蛐儿是条小小的小虫”——小小动物的生命形式映合小小孩童的情感召唤。

  动物是孩子最亲密的精神伴侣。动物是儿童文学作家艺术表现的主要对象,某种程度上它的重要性要甚于人,面向低龄孩子的写作这一点尤为明显,这也是儿童文学不同于成人文学的特殊性之一。艺术感受力好的儿童文学作家,都会很自觉地关注到“动物是孩子最好的朋友”这一精神现象层面,并致力于艺术再现二者间的深刻关系。钟代华敏锐的艺术视界自然不会放过这一重要的文学领地。他以饱含纯真意趣的童诗再造出了小小动物们具体而微的生命形式,准确说是一种情感生命形式,一种对人有内部打动力、能生成爱的召唤结构,这是为“小生命”所特有的。“小小动物”与“小小孩童”的存在是爱的“原发地”,他们自然而持久地拨动着成人的心灵琴弦,告诉大人们世间是存在着这样一些“可爱可怜”的小生命的,人类终极的生存动力与生命激情正是来源于他们。

  小蛐蛐儿不是梦虫/只是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去吵醒人家的梦/夜深了/还在窗外跳跳蹦蹦/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被骂出了家门/或许是有人说它没出息/不服气地钻进了草丛//小蛐蛐儿想当大歌星/乱吼乱叫乱弹琴/结果就像一只小闹钟/小蛐蛐儿最神秘/它做的游戏呀/连满天的星星/也没有哪颗能懂/小蛐蛐儿爱说大话爱吹牛皮/说什么敢抓大灰狼/说什么敢顶雷公公/还不知趣地/要比比萤火虫/你亮你的小灯笼/我显我的尖喉咙/甚至/喜欢在没有阳光的地方/逞逞能耐/耍耍威风/其实/小蛐蛐儿自己不能飞翔/便躲在阴暗里/把一片又小又湿的树叶/也看作美丽的天空//一阵电闪闪/吓得它溜进小黑洞/原来/小蛐蛐儿是个假英雄/小蛐蛐儿最怕风吹草动/如果冲来一场大水/它就再也不敢卖弄//呵  小蛐蛐儿/小蛐蛐儿始终是条虫/是条小小的小虫

  ——《小蛐蛐儿的故事》

  如果一个儿童文学作家能写成功一种动物形象,那就是对人类儿童文学艺术莫大的贡献了。猫、狗、熊、猪等是儿童文学中常见的动物形象,不过钟代华所抒写成功的却是很独特的一种小动物——小蛐蛐儿。一只小蛐蛐儿是装点宁静的田园生活的主要音符,也是我们的乡村记忆中至为温暖的一种符号。不过,对常人而言,小蛐蛐儿重复的叫声仅仅为生活的一种自然现象而已,风吹而过。难能可贵的是,钟代华却能深入小蛐蛐儿的精神内部,去体验它的情感生活,“同情”它貌似强大的行动表现与实则弱小的生命处境,赋予它自由自在的生存姿态以透明的诗意审美质地。

  在诗人徜徉于田园梦想阶段时,诗风整体为简单、舒畅而唯美的。凝聚于自然与童年间深层的内在关联,诗人创造出了一些非常富有表现力内核的审美意象。诗人还有一些诗作是对纯粹自然景象的童真笔绘,如对“云朵、春风、春雨、落叶、小花、森林”等等。也许是因为表达对象与思想的清澈性与透明性,此一时期诗人的语言整体上是简洁而口语化的。基本上采用的就是孩子自我的口吟方式去写诗,很多诗作读起来就是“儿歌”。起步阶段即能实现这种“换位”的艺术实践,对一名童诗人而言是意义深远的。

  二、倾听拔节成长的声音

  在早期创作中,诗人在田园梦想童年的浪漫与抒情之外,已经开始关注到童年成长期中特有的人文景观,涉及山村与都市两个空间中的童年人生,他们虽然成长内容与成长方式截然不同,但是被压抑的成长境况、被束缚了的童年自由却使他们遭遇着同样的精神困惑。

  (一)平行的两个世界,交叉的一种人生。

  乡村童年自在有田园的超越性与审美性,但乡村娃娃直面的更多是生活的现实性,不谙世事的童年期过早地消逝了,他们早早承受了家庭的重担,生存的压力与辛苦的劳作已然替代了成长本身,山里孩子的成长是沉重,是质疑的,也是希望的。钟代华写出了乡村童年成长的经验模型。

  “不知汗珠子滴落了多少颗/不知山娃子做完了活没有/太阳从他弯曲的背脊上/滑到山那边去了”(《山娃子》),这就是山娃子典型的社会化成长场景,幼嫩的身躯俨然扛起了生存意义上“人”的责任与内涵。“自然”与“艰难”也许是一对永不互相抛弃的双生子。自然唯美的乡村空间总是要伴随乡人艰难的度日。“村庄里的孩子沾满了阳光/只是孩子们活干得太多/读书的时间少得可怜”(《村庄》),“山里很旧的石磨依然有用/古老的磨盘还是那么大那么圆/一圈圈地推呵一圈圈地转呵/山里的孩子一个个高了许多/雾饶山崖/安徒生的童话离山村总是很远”(《山里的故事》),自然的胜景远离了人文,置身其中的常人就会是孤独的,那是因为精神食量的贫瘠,所以“山里少年百听不厌的/始终是那鸡鸭鹅狗蛙鸣/也许这便是一种人生/一种难以消失的风景”(《山音》),空旷的山音永远是寂寥的。“为什么山里人总是爬山/山里人很难离开自己的家园/为什么最宽最平的路/总是在山外/并且离大山很远很远”(《上学的山娃》),知识使上学的山娃发出了这样深切的疑问,但他一步一响的求知岁月将经历怎样的艰辛!“山娃子真想变成一只山鹰/飞过那最后的山坳/看看山外究竟是啥模样/山外的路好不好走/山外的世界还会不会令人叹息伤心”(《山娃子》)。很多的山娃子走出了大山,走出了自我美好的明天。但也有很多的山娃子永远留在了山里,一辈子做着曾经想做过山鹰的山人。

  诗人曾经怀着怎样的激情徜徉在大山与森林的唯美浪漫中,但本着一颗儿童本位的诗情之心,他不可能不会触及山娃子们现实的童年时空,于是他的思绪不禁深沉而凝重起来。从乡村“迁移”至城市,那里的童年场景又会是怎样的呢?“山娃子”自在于山野却困顿于劳作,“阳台少年”却只能被闭锁在书房,心灵的翅膀只拥有阳台与阳台之间那点窄狭的通道,无论在乡村还是在城市,成长着的身心都处于被限制着的状态,童年权利被或明或暗的力量有形无形地残酷剥夺了。成长主音是定格的苦闷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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