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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部诗化童心(10)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4日16:08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一堂生字课融通了“乡土—童年—艺术—现代”四重要素,它的有机形式是令人叫绝的。更为可贵的是,因为对于诗语声音的格外强调,使得诗歌的生命始终不是静态的纸质印刷体,它就活在人们的口中。面对它,读者有情不自禁地朗诵它的冲动。我们可以想象孩子集体朗诵时摇头晃脑的神态,那是何等可爱美妙的图景!诗句的所指其实还极富动作性,这也是动态诗意美感的一个组成要素。在五个段落中,每一段中均有孩子身边的人与事物,他们可以在嬉笑与指示中完成朗诵,而且自我可以做肢体动作来完成语义。这样的口手合一、身心合一的诗语游戏更是堪称经典。

  对孩子来说,朗诵本身即是一种游戏,是孩子对自己语言能力的一种表演,一种崇拜。鼓励孩子的这种行为,对于语言学习与艺术感受力的培养,都会有很深的教益。也就是说,将语言学习的形式变为游戏性所为,语言能力就会自然而然习得。所以,为孩子提供适宜游戏性的朗诵文本是很重要的文化行为,它至少包含了文化传承与艺术启蒙两种重要的责任。可是,童诗至今在儿童文学家族中还处于未发达的地位,并没有大量优秀的童诗真正进入孩子日常化的生活中。因此,我们也就不能做到以一种更积极主动的姿态来培养发展孩子的语言能力。

  “声音”本身是一种很令人陶醉的东西,整齐悦耳的童声更有着无与伦比的艺术欣赏价值。优秀的童诗能为我们“放映”出美丽的童声。童诗在声音层面所占的文学性优势是其它文体难以企及的。高凯的童诗创作凸显放大了“童声”,将其纳入为自我诗艺表达的一种基本构造元素,此种艺术理念与实践对原创童诗的发展有影响深远的启迪意义。

  高凯的很多童诗都具有诗语的游戏化特征,这些特征完全是诗人童真妙趣的自然艺术结晶。以最日常化的语言表达,这些童诗创造出了朴素的音乐质地与动人的节奏感,极易诉诸孩子的敏锐神经,引动他们用诗歌来享受感觉、经验与想象。且诗歌的书写内容紧密环绕孩子生活本身,具有一定的叙事性,包含行动的场景,这些都能引导孩子轻松自如进入属于“自我”的艺术世界中。

  田埂下 草丛里/隐隐约约有条蛇/你喊我 我喊你/一村娃娃都奔这/争着要看什么蛇//田埂下 草丛里/一条白蛇吓不走/你喊打我喊打/一村娃娃齐声吼/白蛇白蛇抬起头//田埂下 草丛里/一截草绳像条蛇/你怪我我怪你/一村娃娃腰笑折/虚惊一场乐呵呵

  ——《一截草绳像条蛇》

  这是一幅饱含音律之美的村童嬉戏图。诗意场景已自具了国画清淡悠远的意境,雅致素笔可将其勾勒为饱含传统文化意蕴的清新画卷。这是就其深度艺术意蕴而讲的,回到孩子本体看,童诗语言不设任何艺术阻拒,朗朗上口,且言说对象击中的就是孩子自己快乐的心情,阅读认同与审美感受自在不言中。

  冬天有个雪娃娃/天气越冷越爱玩耍/调皮的雪娃娃/没有告诉妈妈/没有告诉爸爸/整天整夜不回家

  ——《雪娃娃》

  这是一首同样支持反复朗读的好诗,它的审美意义就绵延在口诵的过程中。童诗语言自然纯真,雪娃娃造型顽皮可亲,因富于孩子情感的普遍性,雪娃娃即刻就能够成为孩子的心灵伴侣。童诗以日常语言对孩子身边的事物作诗意表现,引导孩子以新的眼光来看待熟悉的环境,从而对世界产生新鲜的洞见和理解。新的生命感觉和体验的获得全部藉由语言的力量,童诗以浓缩的语言精华最集中地为孩子展现语言的魔力。

  高凯总是善于将生活场景作纯粹素描,以孩子的心灵视点原生态呈出,即直接成为自然的好诗。如《摘苹果》:

  苹果红了/爸爸将我高高举起//我摘下了苹果/爸爸摘下我//我亲着苹果/爸爸亲着我

  在“苹果—我—爸爸”三者间所使用的推拉镜头,完整投射出美好生活本身的情趣,诗意的对接组合虽然得来于现实本身,但既成“诗”的品质又随处折射出诗人高度的艺术智慧。与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小鸡娃》:

  妈妈/老是把小鸡娃关着/像关我/我偷偷放小鸡娃出来/小鸡娃可快乐啦//我跑着/小鸡娃追着/妈妈听见了/也追着/小院里可热闹啦

  以上两首童诗都是自然的语言游戏,实际就是孩子放松的自我表达。只需鼓励孩子用语言让生活情境本身还原,诗味应运而生。童诗是孩子的自我表达,童诗的语言是孩子自己的语言,作为成人的高凯在艺术心境上能自觉作出这样的返回,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二爷又喝醉了》的语言更是非常的干净利落。用“吐了”与“吃了”语词的循环往复,表现人与自然间一种有趣的生态互动。

  二爷吐了/狗儿吃了//狗儿吐了/猫儿吃了//猫儿吐了/雀儿吃了//雀儿吐了/风儿吃了

  幼儿时期的孩子主要通过模仿与重复来学习,对语言的习得同样如此。语言材料本身如果富有游戏性,暗合他们爱模仿与重复的心理,孩子对语言的接触与认同就会更为有效。这首趣诗以主语与谓语的交互变化来生成滑稽的意义,而又内含了自然界的一种基本知识,孩子在跟随语词的游戏组合中潜移默化地获得认识。当然,从童诗的深度审美内涵看,这首童诗很具有一定的哲性思辨色彩。物质的循环从外在形态上看“从有到无”,能量逐级消耗,最后趋归于零,被自然之风吹散得无声无息。自然界的一切存在命运归宿莫不如此,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一首小小童诗,因为对客体真实的揭示与追问,竟然如此深刻地逼射出了一种生存意蕴。

  三、童年精神特征的真实表达

  儿童文学是儿童的文学,此一概念从审美对象与接受主体两方面对儿童文学这一特殊文学形式作出了限定。作为给儿童的文学,儿童文学必然以对童年精神特征的发现与表现为其根本的审美经验对象。童诗是儿童的诗,作为最能体现儿童文学是“浅语的艺术”的特殊文体,童诗对童年精神特征的发掘与勘探自有其特别的途径与可能。

  高凯的成名及其主要艺术成就是在成人诗歌领域,他被圈点为儿童文学作家主要是因为他的《村小:生字课》一诗的获奖。该诗发表于2000年10月号的《诗刊》上,2002年5月获得第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单篇佳作奖。早先高凯的童诗创作其实并不特意写给儿童,但愈益受到儿童文学界的关注表明这些诗已内在地具备了儿童文学的质素,其实就是写给儿童的诗。这和世界儿童文学史上的很多经典作品的命运很类似。这一现象说明高凯不仅是一个优秀的诗人,而且骨子里具有一种透明的童心气质,且能无意识与文学的精神感觉相结合,创造出精彩的适合儿童阅读的文学篇章。当然,近来受启于儿童文学主流界及大量读者的肯定,高凯已开始自觉地为孩子创作童诗,且新作已开始走出乡土童诗的艺术限定,具有了较强的现代气息。细致整理与描述高凯童诗对童年精神特征的表达,有利于更全面深入认识这位独具个性的本土诗人。

  高凯童诗对童年精神特征的勘探有两大路向。其一仍在其乡土童诗的脉络内,在乡土特有的自然人文环境中,以“乡土”材质,从多个角度,对童年精神特征作出透视;其二是在现代语境中,就一般童年属性问题作出探知,这一向度的创作仍在开拓中。就前一路向来看,立足乡土,高凯对童年精神特征的艺术发现主要分为以下三个维度。

  (一)诗人善于对一种自然恬淡、纯真浪漫的田园童年作艺术呈现。在这一审美境域,乡村孩子的精神生活如同乡间的田园一般美丽清新,和谐自然。孩子与孩子、孩子与自然,完全处于一种总体生活理想视界内。他们在成人高凯的记忆图景内,恒定指向的是童话的质性魅力。

  小女孩拿着画书/边看边走/小男孩偷偷地、偷偷地/跟在身后……//小女孩看着画书/走过桥头/小男孩悠悠地、悠悠地/学着小鸟啁啾//小女孩深深迷进画书/在绿树堤岸稍稍停留/小男孩悄悄地、悄悄地/折下一枝翠柳……//小女孩收起画书/走上大路/小男孩轻轻地、轻轻地/将翠柳插上她的脑后……/小女孩不知不觉走进校门/大伙儿对她又羞又瞅/小男孩在她的身后又跳又蹦/心里高高飘动着一枝柔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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