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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一部关于美国的小说》(7)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1月23日13:56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美】亨利•布•亚当斯 译者:朱炯强 徐人望

  马德琳和妹妹到达韦尔克利餐馆时,发现可怜的施奈德库彭的脾气不对,作为主人很不合适。

  “他不来了!我跟你说过他不会来的!”他对马德琳说,一边领她走进餐馆,“如果我竟然会信奉共产主义,那就要以谋杀参议员为乐事。”

  马德琳耐心地安慰他,但他背着克林顿先生,继续以极其粗野无礼的语言诟骂拉特克利夫,最后还鸣铃传呼领班侍者,厉声吩咐开宴。正当其时,大门开处,堂而皇之地出现了拉特克利夫参议员的身影,他的眼睛立即攫住李太太的双眸,她则差点儿失声大笑,因为他穿着高雅,根本不像一个参议员,纽孔中甚至还插了一朵鲜花,而且不戴手套!

  既然热情地描述过李太太的姿容,施奈德库彭就不得不要求拉特克利夫参议员陪她入席了;后者毫不迟疑,立即照办。让他陪她入席——要不就是香槟或者其他什么神奇的感应——在他身上发生了惊人的作用。他满面红光,双目生辉,比平时年轻了十岁。他大概决心在参加宴乐的才能方面胜过不朽的韦伯斯特,以证明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他一头扎进谈话,又是用新英格兰方言和西部方言讲述传奇轶事,又是绘声绘色地介绍简短精彩的政治经历;调侃戏谑,不拘言笑。

  “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惊讶过,”宾夕法尼亚的克雷布斯参议员低声对餐桌对面的施奈德库彭说,“我根本不知道拉特克利夫竟然这么风趣。”

  克林顿先生坐在马德琳的另一侧,他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亲爱的李太太,这恐怕是你的缘故了。他在参议院可从来都不是这般讲话的。”

  嘿!岂止这般而已,他甚至更上一层楼,以催人泪下的激情描述林肯总统临终时的事迹。别的客人全都黯然失色。议长固然一声不吭,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啃鸭子、喝香槟,就连平常在灭火器前都不遮掩火光的戈尔先生,也不但无意插嘴,反而为坐在对面的拉特克利夫参议员的谈话喝起彩来。居心不良的人或许会说戈尔先生知道拉特克利夫参议员可能当国务卿;尽管如此,他照样以全桌人都能听清的低声向克林顿先生吹捧:“真是才华横溢!真是一个富有创见的头脑!他会在国外引起多大的轰动啊!”的确,撇开宴席上的谈话产生的瞬息即逝的反响,拉特克利夫是有点儿非凡的气质:精明能干,强出风头,招摇卖弄。卡林顿是宴席上唯一头脑冷静的旁观者和怀抱敌意的批评家。也许,一丝淡淡的醋意歪曲了他对拉特克利夫的印象。他今天晚上的情绪特别烦躁,而且也没有完全掩盖自己的不快。

  “但愿有谁相信这个家伙。”他对坐在身边的弗伦奇咕哝说。

  这句不幸的牢骚使弗伦奇开始考虑如何掏出拉特克利夫的真实心思,于是,他就以平时的乐观态度,加上自负以及高度的原则性,抛出行政改革这么一个在华盛顿的政治谈话中极为敏感的话题。这个话题犹如内战前的蓄黑奴制一样危险。他稍带“揶揄”地向拉特克利夫发起进攻了。弗伦奇是位改革家,一有机会就鼓吹自己的观点,可惜人微力薄,举措往往有点儿滑稽可笑,以致他一开口,连李太太这样热心改革的人,有时都站到对立面去了。现在,他刚刚向拉特克利夫射出一支小箭,狡猾的对手就立即找到机会,自信可以痛快地惩治一下弗伦奇先生,也让大家高兴高兴。李太太虽然热心改革,虽然对拉特克利夫的粗暴态度有些吃惊,但总不能像她所应该那样地责备草原巨人:他把可怜的弗伦奇推翻在地,让他在泥泞中团团打滚。

  “你有没有足够的金融常识,弗伦奇先生,你知道康涅狄格最著名的出产是什么吗?”

  弗伦奇先生谦虚地回答说,他认为康涅狄格的政治家已经最好地解答了这种问题。

  “不,先生!即使在这一点上,你也错了,你连自己最熟悉的方面都没有那些开展览会的清楚。美国的每个小孩子都知道康涅狄格鼎鼎有名的出产是新英格兰人的玩意儿:木头做的豆蔻和不会走的时钟。现在你的行政改革就是另一种这样的新英格兰人的玩意儿,就是木制豆蔻,就是外壳美观而机芯质量低劣的时钟。这一点你完全清楚!你完全是老式的康涅狄格小贩,到处叫卖你的木制豆蔻,直到混进国会,现在你又从口袋中把它们掏出来了,不但要我们按你的开价购买,而且非买不可,否则就要谴责我们的罪恶。哼!我们并不在乎你在自己州里骂街,在自己的选民面前,你怎么谩骂我们都行,随你的便,尽量去多捞几张选票吧!不过别在这儿搞什么竞选花招,我们对你了解得很,而且自己也做一点儿木制豆蔻之类的买卖。”

  克林顿参议员和克雷布斯参议员吃吃地笑着,很欣赏可怜的弗伦奇受到的惩治。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机智。正如拉特克利夫说的,他们都是做木制豆蔻的买卖的。被斥责的一方试图抗辩,声明他的豆蔻是真货,他绝不卖没有保证的货物,他的商品确实得到两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保证。

  “这样看来,弗伦奇先生,你需要受点儿普通的学校教育,你缺少一点起码的常识。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问我这里的参议员同僚:只要美国人是现在的美国人,你的改革会有什么希望?”

  “如果你到我的州去试试,弗伦奇先生,”宾夕法尼亚参议员冷冷一笑,瓮声瓮气地说,“你是得不到什么安慰的。”

  “好啦,好啦!”和善的斯凯勒·克林顿先生说,金边眼镜后闪出宽厚的目光,“别太难为弗伦奇啦。他的用意是好的;也许不大明智,但做的却是好事,这一点我比你们都清楚。我并不否认现在的情况很糟,但拉特克利夫说过,问题在人民,而不在我们。去说服他们吧,弗伦奇,别管我们了。”

  弗伦奇懊悔自己不该发起攻击,无可奈何地只得喃喃地对卡林顿说:“这批该死的老混蛋!”

  “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对的,”卡林顿回答,“他们的劝告很有教益,你千万别要求他们哪个人去改革什么,不然,你自己就会被他们所改革。”

  宴会的结束和开始时一样兴高采烈;施奈德库彭十分庆幸自己的成功。他推心置腹地向西比尔倾诉了税制和金融上的一切希望和忧虑,特别博得了她的欢心。女宾们一离桌,拉特克利夫就连留下来抽支雪茄也等不及了;他必须回办公室去,他知道那里有好几个人在等候;他要先向女宾告别一声,随即马上离开。可是,将近一小时之后,男宾们回到女宾身旁时,却发现他居然还在告别。原来女宾们都很喜欢他的风趣的谈话,最后,在真的要走时,他又非问不可似的问李太太:“你明天照常在家吗?”马德琳微笑着点点头,这才使他拔脚离去。

  那天晚上,当姐妹俩一路乘车回家时,马德琳异乎寻常地一声不吭,西比尔则拼命地打了个哈欠,随即辩解说:“施奈德库彭先生固然殷勤好客,可整个晚上的酬酢实在太长。那个讨厌的克雷布斯参议员竟然一句话也不说,而酒却实在喝得太多,虽然喝了酒还是那么愚蠢。看来我是不喜欢参议员的。”这时,她疲倦地顿了一下,“哎,莫德,我真希望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我相信,你对政治一定该领教够了。难道还没有探求到你那重大的美国之谜吗?”

  “大概很接近了吧。”马德琳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1]①波托马克河:源于西弗吉尼亚州,流经华盛顿的一条河道。

  [2]②赫伯特·斯宾塞(1820—1903):英国哲学家。

  [3]①葛鲁(1796—1875):法国画家。

  [4]①指英国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所著《格列佛游记》中的大人国。

  [5]①图伊勒伊花园:原法国皇室的御花园,焚于1871年;马博罗宫:英国十七世纪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将领马博罗的官邸。

  [6]②拉斯金(1819—1900):英国散文家、批判家和社会改革家;泰恩(1828—1893):法国历史学家和批判家;斯图尔特·米尔(1806—1873):英国哲学家和经济学家;德劳兹(1832—1895):法国小说家;阿尔杰农·斯温伯恩(1837—1909):英国诗人和评论家。

  [7]① 安德鲁·杰克逊(1767—1845):美国将军,于一八二九年至一八三七年任美国第七任总统。

  [8]①阿波马托克斯:位于弗吉尼亚州中部,一八六五年四月九日,南军在此投降,南北战争由此结束。

  [9]①波奥尼亚(Poennia)和大草原(Prairie)都以字母P开头。

  [10]①丹尼尔·韦伯斯特(1782—1852)和下面提到的克雷(1777—1852)和卡尔霍恩(1782—1850),均系美国政治家和演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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