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山西文学》2025年第11期 | 鲁顺民:他从岁月的夹缝中出走
来源:《山西文学》2025年第11期 | 鲁顺民  2025年11月25日08:38

然后,是二〇二四年十一月一日,农历的十月初一也行色匆匆赶了过来。此后两个月,阳历日与阴历日咬得严丝合缝,一天一天相跟着走。在感觉里,其实就很不爽,仿佛时间浪涌一再叠加,前呼后拥,酿成一场风暴是迟早的事情,势不可当。

进入十一月,心情是糟糕得再不能糟糕,被这时间浪涌叠加撵着往前走。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身处一个事实里面不能自拔,这个事实残忍而结实,结实而尖锐,甚是无助,知道这一回面对的是什么强大的东西。

当然心有不甘,坐下来,长叹一声之后,心里就默念,用山西话默念:个灰老汉,快快好起来吧。

八月,张石山先生抱病提前返国,很快入院治疗。其时,我正在山西医科大学第二医院楼上楼下跑,照顾住院的老父亲,张石山先生患病、入院治疗的消息一概不知。相反,根本想不到张石山会病,病痛跟这样一个平常乐观且血性的人毫无瓜葛,不搭界,不相干。直到老父亲出院,送回老家河曲继续住院康复,跟张石山先生在微信里还有互动。

九月三十日,张石山先生通过微信发来《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的荐书宣传。这个荐书宣传由北师大公众号“人文共和”推出,张石山先生的女公子张源便供职北师大。

推过这个公号来,显然是给朋友们的群发,请大家再友情转发宣传。

《晋地歌海:满载民歌逛山西》,署名张石山、任俊文、鲁顺民。其实这本书从策划到写作,我几乎没有怎么参与。张石山大包大揽,说统稿事情就交给他,不用担心。我只断断续续提供过两万多字的材料,主要是关于民歌、二人台,从二人台经典剧目 《走西口》前后一百多年的版本流变,看民歌、二人台这种民间艺术的产生、流传、形成的过程。早就想写这么一篇论文,现在有了用场。其他就一概不管了。这本书其实就是张石山一力完成,我只是敲了敲边鼓,没想到,书甫一出,反响真是不坏,跟着沾光就是。

国庆长假即将结束。老父亲病后恢复良好,安顿好,六日返回太原上班。七日,陈为人先生在节前就约,请大家前往太原东山的千渡长江美术馆参观“梁思成、林徽因学术文献展”,然后是午餐。吃饭中间,陈为人告诉我说:前几天听徐建宏讲,张石山的情况不太好!

一下子傻掉了。

他不是在美国?

八月感觉不对,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进入治疗。陈为人先生也没有多说,估计他也不是太清楚。他叹说:石山不想让人知道。

一连两个月在医院里跑,见惯了病痛和生死,见惯了疼痛难耐和沉疴不起,但无论如何,仍不能将“情况不太好”与张石山铆对到一起,憋破脑袋想不来这样一个壮壮实实的人怎么会“情况不太好”。山在水在石头在,大家都好好的,轮八十回也轮不到你来凑“情况不太好”的热闹啊。

打电话与徐建宏核实。徐建宏向称张石山大弟子,往来稠密,开坛讲座,设宴邀友,不用说,还有麻将娱乐填充业余,端赖徐公张罗。电话接通,建宏语调苍凉,情况果然不好。

张石山和妻子在年初赴美国北卡罗莱纳探望在那里留学读博的女儿,八月,突然腹疼,紧急就诊,已是肺癌晚期。迅速回国,马上入院,目下正在接受第二次化疗。但张老师不让告诉别人。建宏强调。

一声浩叹。

这不是第一次赴美探亲。往年,张石山先生在临行之前,要招呼大家聚一聚,算是饯行。同样,归国在即,提前告诉大家,回来且再聚。在我看来,张石山每一次出国探亲,乃是他自我休养自我调息,或者,竟是自我约束的旅程。每一次归国,欣喜并不是终于回国可以痛痛快快说汉语,可以明目张胆抽烟,可以和老朋友重聚,而是完成了既定的写作计划。每一次归来,出版社清样也就出来了。张石山给人的印象,仿佛豪爽粗放,实际上非常细心。这也是聪明人之所以聪明的一个重要品质,做什么事情都细致,有筹划,善于把控自己。他每一次出国,都有一个庞大或者非庞大的写作计划,身处异域,环境陌生,不受任何人干扰,正好沉下心来写作。在那些诞生于海外的文字里,能体会到写作时候的欢愉。直到这最后一次出国探亲,随身还带着写作计划,还有胸有成竹的写作大纲。

但这最后一次去,情况又有不同。临行之前大概两个月,我跟他通话,听出嗓子有些哑,笑起来都不畅快,但他还是笑:怎么嗓子就给哑了!仿佛谁在跟他开玩笑搞恶作剧,平白无故上了一小当。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在意。可临行之前通话,嗓子依旧哑,似乎还要重一些,我就有些担心。其时,我们所有的人,刚刚度过一段相当特殊的时期。就提醒他:是不是等嗓子治好再走。电话那一头的人嘻嘻哈哈,依然不当回事。

他不当回事是有底气的。他对自己的身体一向自信,有了病,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在。二〇〇〇年,张石山承担中国青年出版社“走马黄河”丛书的写作。赴河曲采访,我在黄河对岸将他迎接回山西。当天傍晚,我们去采访老民歌手辛李生,老辛两口子特别热情,切西瓜,上热茶。结果第二天,早饭就没有吃,中午饭也没有吃。一问,才知道当天晚上回来就闹肚子。闹肚子就闹肚子吧,吃药就是了。但他不,不吃药,而且不吃饭,说这叫做“饥饿疗法”。硬在那里憋着,不去医院。

幸好,老岳父是县里的老中医,听我述说其病状,递给我一小瓶药,嘱咐把这个吃上,会好一些。这是一种中成药胶囊,叫作“救必应”。撕开包装,递上四粒,用开水将药送下,当天下午就好啦。自己都惊奇: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快?告诉他是“救必应”。捏着药瓶端详半天,居然没见过这种药。隔了十年,二十年,有一次,在胡同里还问我,那是一种什么药来?仿佛那药现在不是药,而是某一次不期而遇过一位特别有意思的人,想不起名字啦。

持续近两个月嗓子哑,现在想来,已经是病症先兆。显然,这个时候,他也没把嗓子沙哑真正当回事。

赶快联系张石山的夫人贾老师。贾老师所言,与建宏的述说一致:情况不太好。

晚上,即接到张石山先生回的微信:

顺民你好!听小贾说你问起我的情况。两句话,一,我病了……详情可问小贾。二,这一段正积极治疗,全力以赴。家人十分疲惫,我确实也没有任何精力见客。等病情平缓下来,咱们再聊谈。

有事可发短信,我会努力回复。

当下,一种东西在胸口荡来晃去。那是想哭。但没有泪。

认识张石山先生不早。有过一见之缘,但他也未必能记得住。一九八八年,《黄河》杂志社在河曲县开笔会,当时我已经毕业离开校门一年多,分配在县中学做教员。因为在校期间即在《山西文学》发过两篇小说,就被县里叫来在活动上帮忙,也就是忙忙乱乱来回招呼。有一天下午他们有一个活动,我陪着。张石山问我的情况,我说了。他忽然兴奋起来,叫李锐:李锐李锐,这里有咱们一个作者。当时,他担任《山西文学》主编。他比划着把我又介绍给李锐。

也是多少年之后,我做了文学编辑,才知道一个编辑与一位作者——哪怕是籍籍无名的作者不期而遇时的欣喜。

待到一九九六年到《山西文学》做编辑,跟张石山算是同事。他带着刚刚一岁半的张溥在院子里玩,是另外一种精神状态了。早在读大学的时候,对张石山他们“晋军崛起”一代作家的作品非常熟悉,在我的眼里,这一茬作家都是个顶个的师长与典范。我以为这时的张石山未必记得我这一个小拔拉子,没想到他居然记得。河曲家,大学时发表作品。一老一少很快就熟络。当然,这里头,与我对他作品如数家珍的熟悉有关系,从《橛柄韩宝山》,一直到新近在《中国作家》发表的《攻城》,几乎都读过,谈话每每能说到痒处。

借调是单身,张发老师他们经常招酒,每一次张石山参加,唱歌是强项。我并不擅长此道,听他们一递一个唱,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唱得不差,张石山就鼓励,说你河曲家不会唱歌还是个河曲家?于是也就掺和进来。从此之后,跟张石山一老一少的民歌对唱,成为每一次作家们聚会的必选节目。

某年,省机关工委组织省直机关歌咏比赛,没想到平时散漫的作家们都动员起来,赵瑜领唱《太行山》,张石山领唱作协的“会歌”《亲圪蛋下河洗衣裳》,而我,则与何洁一起领唱《桃花红,杏花白》。一举夺魁,成为一时话题。

唱歌其实是其次,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张石山这一带,让我对包括民歌在内的民间文化,有了深一层的认识,进而乐此不疲,这种来自日常的影响,对写作,对思考,相当恒久。过去对这一套就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很漠然,跟张石山相处下来,不一样了,洞开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平常,跟张石山的交流内容非常驳杂。坐在一起,他架手倾听,夹在两个指头中间的烟卷袅袅自燃,听你提出问题,然后,深吸一口烟,掐灭:唉——是这样。言谈侃侃。

比方,谈山西方言,两个都是晋北方言区,有话说。说不完。有一次,说到山西方言里的一种方言现象,一个词,写出来是一个字,读出来是两个音。这在方言说上既是连绵词,又有别于连绵词,可称为“双音节语素”。他大感兴趣,一口气说出十来个。比方“骨拢——滚”“圪洞——洞”“黑浪——巷”“不浪——棒”“圪揽——杆”“圪撩——翘”“圪年——怜”,等等诸般。我以为他平时就注意这个学术性很强的问题,谁知其并无意做这样的学问。待我说这叫“双音节语素”,他哈哈大笑:还拽出这么多名词!

我接着说,方言里好多连绵词,受外来语影响也有,比方雁北、晋西北人骂人,说“忽拉丐”,据懂蒙语的人讲,这就是一句蒙古语。还有宁武、静乐、五台人说“天”,读为“千”,实际原来是两个字,就是“祁连”,祁连就是天,天就是祁连。他一下子沉默了,奇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谁知道,第二天,在胡同里远远看见他匆匆走来,说:正要找你。你说的那个“天”,是对的。还有咱们山西不是有个岢岚县?岢岚,是不是贺兰?大概齐,差不多。但昨天说的那个蒙语,其实是咱汉语。忽拉,音切过来不就是个“花”?“花”和“丐”结合,不就是咱山西人骂人“讨吃货”?

先生有以教我。

类似的交流还很多。山神崇拜、乡间礼仪、各地民风民俗、乡间笑话,以及说不完道不尽的民间智慧。有时候,一老一少这样交流着,突然冒出一个笑话,说罢,两个会心,破口大笑。别人不知就里:俩神经病!

这样,就有了二〇一二年《礼失求诸野》的合作对谈。

张石山是《山西文学》老主编,他常讲,一个编辑成功的标志是什么?就是一个当初在你面前战战兢兢的小作者,过一段时间,是站在你面前一位气宇轩昂的大作家!

做文学编辑近三十年,张石山先生的话常常响起在耳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于文章,于职业,张石山都是我的恩师。

先生有以教我。

十一月十二日,也就是农历甲辰年十一月十二日,正前往孝义市参加《孝义文艺》创刊五十周年座谈会。接到贾老师的电话,说张石山先生要转院。在山西省肿瘤医院化疗一个周期,效果并不明显,反而脑梗,需要转到山西医科大学第二医院治疗。事发突然,事情紧急,贾老师看我在不在太原,让我帮着把病人转到二院去。我先安慰贾老师,然后打电话给编辑部,正好执行主编陈克海,还有诗人张二棍在办公室,便拜托两位过去帮帮忙。但很快,贾老师电话又过来,说已经联系了裴黎光,不用两位过来了。

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张石山先生不想麻烦太多人。

开始预感到不好了。肺上的病,再加上脑梗,整个身体机能岌岌可危。一回到太原,第一个念头,必须见这个人一面。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第二天,打电话问裴黎光,问张老师住在哪一科哪一层。裴兄也很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大清。我知道,裴兄和建宏两个是朋友中少有的在病中陪护过张石山先生的人,他们深知张石山的脾气,轻易不外露信息。

也罢。整个七月,就在二院的住院部待着,对每一科每一个楼层很熟悉,上上下下跑过多少趟。找到一个病人并不难。十一月十四日,还没有下班,十一点多往医院跑。办法是,坐电梯上到最高层,然后一层一层往下寻找。下楼,径直奔医护区,患者的名字显示在电子屏上,一目了然。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不费什么工夫,找到了。也没有出意料,眼前的张石山先生已经是一位病人。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眼前的张石山先生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张石山先生意识相当清楚,两人握着手,默默相视,他不能说话,我没有话说。他身上插满管子,一个劲喘,我强抑泪水,束手无策。

匆匆告别,再待下去对两个人都是不小的折磨。下楼,蹲在楼梯台阶上连抽两根烟。

一九九六年我到《山西文学》做编辑,认真编的第一篇稿子,是张石山的《獒怪》。这个稿子是我从他那里讨来的。但编辑和发表的过程并不愉快。那时候个人电脑还没有怎么普及,小说是手写的稿子。我从河曲带下一台破电脑,286机,DOS系统,文字处理系统还是CCED软件,将文稿全部录入。在录入的过程中,个别字句、段落有删节。把清样给张石山看,开始很稀罕,说电脑排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接着就看出有些段落不见了。作为作者,他怎么能看不出来?但也没有说什么,看毕,改了错字,扔过来:就这吧!

当时年轻气盛,对张石山的不愉快也不愉快。明明与叙述不搭格,删掉又不伤筋动骨,觉得还蛮有理。直到很后来,也是从张石山先生那里知道,做一个编辑,面对作家,面对作品,需要调动太多的知识储存让作品更趋完美,还需要激发作家本人的创作潜能,使作品完善,甚至超越预期。再后来,读英国传奇编辑阿西尔的回忆录,她说得直白,一个文学编辑,更像一位助产士。催生,养护,看胎位正不正,还需要给产妇以鼓励与体谅。是张石山先生和他的作品快速地让我进入职业角色。

经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创作井喷,进入九十年代,张石山先生的创作正处在一个相对沉寂的时期。导致这种沉寂的原因很多,可以从不同角度去解读,也可以从不同角度解读出许多内容来。这一时期,张石山先生写出他进入中年之后最重要的两部中篇小说,一部是一九九六年发表于《黄河》杂志的《晋阳酒徒》,一部是一九九七年发表于《中国作家》的《攻城》。前者乃作家对一个时代嬗变的敏锐和敏感呈现,后者则是作家对过往历史的深度思考。两部作品,是研究张石山和他们那一代作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思想和创作转变绕不开的作品。

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的张石山,年届知天命,创作正经历一次大变革。

他频繁“触电”,写电视剧,写歌词,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生活压力很大。供养两个大孩子上大学,本科继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又上博士,小女儿正在长成。大家都看在眼里。其时,对进入知天命之年的张石山经历了些什么,只是在别人的风言风语中略知一些,更多的则是很后来,编发他关于父亲的文章,才知道得更多一些。他照样跟大家聚餐喝酒,时不时抱着女儿在院子里嬉戏,来编辑部跟大家聊天,嘻嘻哈哈,妙语连珠。但小说创作进入一个沉寂期,是不是生活压力所致?

一九九八年,我办调动手续。跑来跑去,总是办不下来。有一天傍晚,他到我住的单身宿舍,夹一本他的小说集《神祖牌楼》,问手续办得怎么样?我也说不清在哪地方卡了壳。他将书递给我,说,在这地方卡了壳,你明天再跑一趟去。书里赫然夹着一沓子现金。我给吓坏了,这如何使得?张石山说:听我的,明天去。

果然,第二天去,当天下午就有了消息。

下午拿了手续回来,在胡同里碰到他,又问起来。大概也出乎他的意料,哈哈大笑: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灵验啊!

书里夹的现金,正好两千元。当时大家都工资低,这是一笔巨款。

我们合作《礼失求诸野》,开始在《名作欣赏》刊登,二〇一三年续小强担任北岳文艺社社长,带过去当年出版。张石山细心,在作者排名上颇费脑筋,跟续小强商量半天,决定在封面上,他前我后,而在书脊上,则我先他后。刊物和出书的稿费,则两人均分,一分不差。拿得我都肝颤。

二〇一五年,张石山创作的电视剧本《晋文公》获广电部优秀剧本奖,奖金丰厚。领奖回来翌日,跑到作协影视部,给参与策划与编辑的同仁每一位分金一万,哗哗哗哗,甚是欢喜。

他的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但他一直潇潇洒洒的状态,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此刻,躺在病榻上的张石山先生却无计可施。他女儿张溥讲,有一次,她问父亲:爸爸,你怕不怕?张石山先生说:不怕!

过了一周,在路上碰到贾老师,连续几个月服侍病人,远远看去,人就像飘过的一个影子,虚弱得很。消息不出意料,情况更加不好。病人已经陷入昏迷。

此日之后,几乎是一日一日地往过捱,或者说,是捱过一日是一日。公历和农历照旧相跟着一天一天往前走,时间大潮仿佛仍在叠加。跟徐建宏、裴黎光保持着联系,保证信息畅通。大家都在默默地迎接那个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到来。

十一月二十三日,是周六。上午在老院子那边盘桓半晌,中午回家。走在校场巷,路过自来水公司,省军区宿舍区,西侧就是二院,抬头看一眼高耸庞大的住院楼,并无异样。待回到家里吃过午饭,一阵难受,然后就昏睡。醒来,轻微发热,已是感冒症状。再看手机,七个未接来电。呆坐在那里:输了!

张石山先生去世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网上传播开来,满屏转发,唁悼驰飞,汹涌如潮。张石山先生的后事,是《山西文学》老主编的后事,我这一个在职主编义不容辞。按部就班,办得圆满。但是,直到今天,此刻,我都不相信那个乐观的,自信的,幽默的张石山已经离开人世,离开了我们。我宁愿将这种认知错觉,当作是老主编影响力的延续。

此册《纪念文集》,也可以视作张石山先生影响力的延续。以这种方式,张石山先生永远活在我们身边。

【作者简介】 鲁顺民,1965年生,山西河曲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出版有《山西古渡口——黄河的另一种陈述》《送 84 位烈士回家》《天下农人》《礼失求诸野》《赵家洼的消失与重生》《潘家铮传》《将军和他的树》等著作。获第十届徐迟报告文学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赵树理文学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