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昆仑那颗星
我有一组特别的“宝贝”,那是一块块戍边石——来自喀喇昆仑高原上的珍贵礼物。
画着巡边路上招展的五星红旗的,画着胜利山上高耸的纪念丰碑的……而有一块最让我动心:加勒万河谷的一块普通石头,被战士画上了透碧的蓝天、流转的白云、奔腾的河流,以及山崖上叩动人心的两行字——大好河山寸土不让!这和战士以双手为画笔、用血肉融着颜料写在祖国边防崖壁上那八个大字,一模一样!
六月,我生活的海滨城市遍地花香,满眼青翠。我认识的一位在喀喇昆仑高原服役的军人,刚刚从这里的家出发,销假归队。我跟他的妻子丽虽是初相识,却一见如故,擦拭着来自他所在部队的戍边石,想着丽一边在家里把幼小的女儿抚育得人见人爱,一边在单位把工作做得让人称赞,那是多么不容易。这心里,就生出点百感交集。
许是有什么心意相通吧,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歌曲,突然让我听到这样几句歌词:“此时家乡正春暖花开,你的高原还是滴水成冰。我多想是那只温暖的火炉,去陪伴你温暖心灵……”
这歌词,唱的多像是丽啊!当年,她的爱人给我留下第一印象的不是脸,而是那双在高原巡逻中冻得一层伤疤摞着一层伤疤的双手。那双手抚向瘦削脸颊边冻伤的耳朵时,我心疼得要落泪。再见时,他脸色丰润了许多,说这都是丽的功劳。丽是学医的,知道他因为高原影响胃肠吸收不好,整日头痛失眠,配好了一包包调整药剂,细心写好注意事项给带到营区,放假回家更是抓紧一切时间帮助他调理身体。丽说:“回到高原上他身体还是会变差一些,虽然他说习惯了,我也得帮助调理得更好些,再上高海拔艰苦地区,也得有消耗的本钱不是。”
放下手中的抹布,我去查看那歌词:“月亮睡了星星就要起程,驾着梦车我飞奔到军营,踩着一串一串巡逻的脚印,和你一起守卫祖国边境……”
这唱的又像是晶了。她是专业舞蹈老师,丈夫戍边在高原边防线上,经常不能按时休假。喜欢身穿一身红衣的晶,克服万千辛苦来营区探亲,像一团火,温暖着漫天漫地的雪野。海拔四五千米的冰达坂,严寒缺氧的恶劣条件,把鲜活的晶折腾蔫了,背着大家伏在丈夫胸前悄悄掉眼泪。可第二天,她又挣扎着早早起来:答应帮助女兵队排练八一晚会的节目,不能迟到!
继续看下去:“我的爱人照耀的明星,我心潮随你一起涌动,不管晴天雨日还是经风历霜,心里梦里最爱那抹高原红。”
朴实的歌词,弹落了我眼角含了许久的泪。我想到了文。前些天联络时,她告诉我:“娃儿很好。”是的,她一个人,把娃儿照顾得很好。她给我看照片,娃儿又长高了,娃儿又长胖了,娃儿笑得灿烂。我压在心底不敢说也不忍说:“娃儿,越长越像他英雄的父亲了。”
文的丈夫,牺牲在高原喀喇昆仑。那时候,文正怀着娃儿。五年来,文在讲台上精心授课,在训练大厅努力教学。我看到她的学生们毕业时拉着她拍照,把头轻轻地靠在她肩上;毕业汇报演出中,文穿着礼服,挽着学生们一起昂扬地歌唱。
我正在听的这首歌,词作者一定是特别了解高原军人和他们的妻子啊,这以军人妻子视角抒发的浓浓深情,只有经历过,才更懂得。连忙去看词作者,果然呢!是我熟悉的著名诗人张庆和。曾经是军人,曾经上高原,曾经与夫人长期两地分居,把牛郎织女的苦,化作了诗作,也化作了歌词。
“如果在诗人中评选好人,我会毫不迟疑地写下一个名字:张庆和。”著名作家杜卫东这样说。我认识的张庆和老师,离开军营心系军营,身上始终有浓烈的家国情怀、赤子之心,对国家、边防、军队、自己的爱人以及身边的年轻人都是同样的赤诚。如果在我认识的诗人中评选有大爱的人,张庆和的名字一定入列。
最近几年,与新中国同龄的老诗人焕发创作青春,张庆和不但在儿童诗创作领域大展身手,还在歌词创作方向有所开拓。那些歌词,用情极深的一部分,是歌唱边防军人和军人妻子的爱,张庆和把当年对爱人的思念又细细捻入歌词中,歌唱独属于军人和军人妻子的特别深情。
“我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烈日赠给你一抹高原红,那是一个女人送上的唇印,吻绿了春色迎来满园红。”这样的歌词,只有经历过高原霜雪严冬,经历过相思相念的军人才写得更真切。
张庆和替所有军人和他们的爱人,道出了思念,唱出了爱恋,留下了记忆,提炼了真情。我把刚刚听过的张庆和创作的《梦依高原红》几个不同的版本都分享给丽和晶;对文再一次发出邀请:你和娃儿有很多亲人,放假时来我们这里吧,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