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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响古蜀月痕
来源:文艺报 | 葛水平  2025年07月09日08:47

在遥远的东方,有个古老民族缔造出了一种独特且灿烂的青铜文明。

它就是“三星堆”。

中国历史太长,战乱太多,苦难太深,没有哪一种纯粹的遗迹能够长久保存,除非躲在地下,躲进坟墓,躲在不为常人注意的秘境。

那些氧化生锈的器物,则如串串没有人读懂的暗符,历史,也许只有埋藏在地下,才会呈现出它的真实。在迅即而逝的时间中,将人区别开来的不是生命的长短,而是文明的进步。人类也许很早就懂得了这个朴素的真理,所以,工匠为无常的人间注入了无尽的美学成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除了武器之外,大量出土的文物是铜容器,或者说是酒器。这当然是贵族阶层才能享用的高端奢侈品。古人对巫文化有着近乎痴迷的信仰,殷墟发现的龟甲卜辞便复原了那个时代。

三星堆没有留下文字。

外国媒体在一篇报道中向读者介绍了青铜器在中国文化中的重要地位:“青铜礼器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他们代表着中国的‘天命’观念,对统治者而言,青铜器意味着王权的合法性。”

站在三星堆博物馆各种人像面具前,只觉一股气势迎面扑来,形制各异,动人心魄,让人为匠人的胆识与智慧而激动。在天地的方圆里,人类向前走,不停顿,不喘息。那些古老时代的手艺人都到哪里去了?向前走,走过多少游手好艺的英雄,永远喊不回来的是有趣的魂灵。

中国古代青铜器是几千年前的历史遗物,出土的铜器往往是破碎和残缺不全的。文化层考证和出土器物,既是传承悠久华夏文明的重要载体,更是一个时代科技能力、工艺水平、历史文化、社会关系、意识形态与宗教信仰的集中体现,并对后世相关工艺的发展和研究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如果说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创造的诸多艺术图案、艺术造型,让我们说一声“原始的美”,那么青铜时代的美,就是和文明史的发端扣合在一起的“起步的美”了。

可以想象古人小麦肤色的脸,艺术家一样,脑后高束的马尾乱荡,胸前佩戴一挂玉石串起的长链。想象累了,就用青铜爵饮酒。

“饮惟祀,德将无醉。”古人把酒看作同祭典一样庄重,通往神门、人门、鬼门关卡中,以酒筑路,抵达欲望的神艺之门。

三星堆的过往,欲望和毁灭都十分神圣。

它曾经经历了什么?一种绵延千古的生活方式为什么被瓦解?这是历史的法则,庆幸的是泥土为历史收藏了一个文明最后的青铜。

鸭子河流过,让平原上出现一道裂谷,不知是河流劈开的,还是人工的选择。流经了无数个年月日的河水,现在变得细小舒缓。广汉平原为风提供了辗转腾挪的条件,风从鸭子河一点点旋起,想把遮挡太阳的云层旋出一道裂口。

起风了,风使天空的颜色旖旎魅惑。

时光年复一年这样消逝这样呈现,一副表情。

黄昏,站在博物馆空阔的大地上,遥想古代,万物有灵是人类祖先对大千世界的共同感受,也是对陌生而神秘世界的最初解释。在远古,我们的祖先脆弱得犹如蝼蚁。无论是酷烈的太阳、肆虐的风雨、狂暴的江河、冷漠的崇山峻岭,还是凶残的猛兽、无情的烈火、骤然而至的疾病中毒以及想象中的厉鬼,都使得他们恐惧、担忧、日夜不宁。他们试图通过人神交往,请求无所不在的神灵同情、关爱、悲悯、宽恕、息怒、庇护和恩赐。

三星堆精美绝伦的文物群体,是古蜀先民精神世界的生动写照。造型独特的神坛,纵目千里的面具,人鸟合一的神像,达地通天的神树,深藏着天地的神祇以及先民对自然万物的无比虔敬。

青绿,是氧化反应生成碱式碳酸铜形成的绿锈;如果埋藏环境水分充足,还会有硫化铜的生成,会形成青金石一样的蓝锈;如果青铜器中锡的含量比较高,且集中在表面,就会反应生成氧化亚锡,形成炭一样的黑锈;如果在碱性的环境中,又会生成氧化亚铜,形成玫瑰血一样的红锈……很少有人知道,青铜器在刚刚铸造完毕时,所呈现的颜色其实是金色。

古以祭祀为吉礼,故称铜铸之祭器为“吉金”。吉金就是精纯而美好的青铜,有青铜器铭文自称“吉金”,以显示其尊贵。

中国的青铜时代主要指夏至战国时期,战国晚期铁器技术进步,普遍用于生产、生活工具和兵器中,青铜时代落幕。中原青铜器,以夏商周核心文化圈为主体,其他如晋、燕、齐、鲁等诸侯国青铜器,虽然结合当地特色有一定创新,但文化内核仍旧是商周青铜文化,所以统归为中原青铜器。

称为“礼”器的青铜,是沟通人神、圣化世界秩序的中心纽带。

1986年3月,四川省考古所与四川大学历史系考古实习队联合对三星堆遗址进行发掘。就在实习发掘刚刚结束,在距实习地点20米开外的砖瓦厂取土过程中,两个祭祀坑先后现世:大型青铜立人、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青铜神像、黄金面罩、金杖以及大量玉器、象牙陆续出土。这一发现立刻将世界的目光聚焦于中国,这些奇特的文物,都代表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文明程度十分发达的国度,尤其是它的特殊性,甚至引发了一些人认为它是外星人遗留的猜测。

时间往更远处拉。

1929年春天的一个早晨,一个意外的发现改变了家住四川广汉月亮湾的燕道诚与儿子燕青保后来的人生,甚至也让中国的考古文明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尤其是它的独特性在此前的文明中未有相类似的。

春天,风吹过,尘土和沙子从地上腾起,万物又因春天的到来开始涌动。

月亮湾村民燕道诚与燕青保父子像往常一样,一同下地播种。燕青保感觉自己挖到了一个不寻常的物件。他与老爹燕道诚一起,小心翼翼地挖出了一个石磨大小的“石环”。石环有人工痕迹,看上去不是现代之物,燕道诚怀疑有可能这附近还会有更多的“玉”遗存。怀着激动的心情,父子俩经过一番搜寻,找到了一个塌陷的深洞,挖开后发现里面散落着300多件文物,这真让父子二人颇为心惊肉跳。

1931年春,在广汉县传教的英国传教士董笃宜听到这个消息后,找到当地驻军帮忙宣传保护和调查,还将收集到的玉石器交给美国人开办的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保管。根据线索,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馆长葛维汉和助理林名钧于1934年春天组成考古队,由广汉县县长罗雨仓主持,在燕氏发现玉石器的附近进行了为期10天的发掘。

葛维汉在事后的报告中大胆推测,器物的年代上限为铜石并用时代,下限大约为公元前1100年,这一认知首次确认了遗址的真实存在。此时因为战乱的影响,三星堆遗址的发掘计划自然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对于文物本身,则躲开了岁月的荆棘。

20世纪50年代开始,考古工作者又恢复了在三星堆的考古工作。当时还没有认识到三星堆遗址的巨大规模,所以将三星堆遗址北部的月亮湾地点和南部的三星堆地点各自当作一个遗址,分别命名为“横梁子遗址”和“三星堆遗址”。

“堆”在四川人口语中有人工垒建的意思,三星堆可以理解为人工垒建的三座土台。这三个黄土堆,位于东经 104.2度,北纬31度上。它的东北方,有一道形似弯月的残破城墙,土堆和城墙隔着一条马牧河相望。于是,当地人就给这个景观起了“三星伴月”的雅称。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是世界唯一自古延续至今从未中断的悠久文明。而三星堆身处其中,从其上接宝墩文化,下启十二桥文化的发展脉络中,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生生不息。

我国最早的文献记载是商代晚期的甲骨文记录。甲骨文中多次提到了“蜀”,这个“蜀”,应该就是20世纪80年代发现的“三星堆古城”。

广汉平原,原本是一个内陆湖,由内陆湖变成外流湖,经过了几万年的变迁,到距今六七千年的时候,湖水流出去,露出底部。随后,成都平原出现河流,随着河流逐渐变深,才出现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铜牌饰、铜铃,玉器中的玉戈、玉璋,陶器中的深腹罐、小平底罐、高柄豆、盉、觚形器,可看到受龙山文化末期和二里头文化的影响。“到了殷墟时期,商文化进来以后的话,三星堆文化和古蜀文明,都受到了王朝文明的极大影响。也就是说,中原的商王朝文明,一直影响了整个三星堆青铜文化。” 考古学者陈德安先生说。

广汉平原,鸭子河畔,当青铜时代的风吹过这片沧桑的土地,“三星伴月”留下了独具一格的文明印记。

这里曾流传着“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传说,金乌栖息于通天神树,在叩问苍穹间飞渡千年时光。

北纬30度。

这条纬线附近,有百慕大三角、埃及金字塔、珠穆朗玛峰、玛雅文明、古巴比伦等,这区域被人们称为“地球的脐带”。难道这是古蜀文明对权力象征独特的表达方式?假如这种独特性正是古蜀文明的魅力所在,那出土的金杖不仅是中原文明的一部分,更是在长江流域独有的文化传承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金杖,与中原地区以九鼎为权力象征又有所不同。

远古时期的成都平原虽山林泽渔,园宥瓜果,四节代熟,靡不有焉,但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水患频发。鱼凫王带领他的子民们,也用同样的方式沟通天地,他们朝拜太阳神,用青铜、黄金、玉石、象牙、神鸟等器物祭拜并祈福,祈愿风调雨顺。

古蜀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消失的,在三星堆一号、二号坑现世之后,成为大家好奇的话题。一号、二号坑除了有部分中原地区夏商时期较为常见的玉石器、青铜容器以及巴蜀文化遗址陶器外,诸如金面罩、金杖、青铜眼形器、青铜神树群、青铜太阳形器、青铜人像,都是国内从未发现过的新器物,不仅种类繁多,数量庞大,其文化面貌也十分复杂,奇诡而神秘。

三星堆不是没有记载,而是以往的历史学家们往往没有把那些记载作为正史,只是当作了志怪传说。比如,东晋史学家常璩所著的《华阳国志·蜀志》中载:“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这件青铜大面具,不就是“纵目”之象吗?三星堆的发现让我们重新审视那些记录在文献中的传说故事。

蚕丛,又称蚕丛氏,上古时代蜀国首位称王的人,是蜀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五代蜀王中的第一代蜀王。据说蚕丛的眼睛像螃蟹一样向前突起。在三星堆新馆二层,可看见三星堆出土的纵目人,还有头发在脑后梳成的“椎髻”。“千里眼、顺风耳”,它们的眼球明显突出眼眶,双耳更是极尽夸张,长大似兽耳,大嘴亦阔至耳根。

《华阳国志》成书于东晋,是中国第一本地方志,也是关于四川古代历史最重要的文献。其中除了“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外,还有“次王曰柏灌。次王曰鱼凫”的记载。李白就是看了这本书后才写了著名的《蜀道难》:“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上古时,西南的大部分民族是居住在古康青藏大高原的古羌族支派。公元前5世纪前后,他们向东南迁居进入岷山地区,依山势而居,垒石为穴。后又循河谷进入成都平原,开始渔猎生活,并捡拾野蚕抽丝。后人将这些居住在岷山河谷的人称为蜀山氏。

相传蜀山氏的女子嫁给黄帝为妃,所生后代就是古蜀王国的祖先——蚕丛。

蚕丛巡行郊野时常着青衣,因此被人们呼为“青衣神”。古蜀国与中原殷商政权屡发战争,在殷墟和周原的卜辞中,出现“蜀受年”“征蜀”“至蜀有事”的记载。

鱼凫执政时期,正是商王朝接近灭亡的时候。因为与商朝不合,古蜀国参加了周武王讨伐纣王的会盟。

在三星堆看见3.96米高的青铜神树。

器物所要表达的意图完全超出人们的经验。眼前这件青铜器,由基座和主体两部分组成。

从青铜神树底座,能看到更多隐喻和象征。它的三面各有一跪坐铜人像,前臂残缺,参照出土的其他青铜人物来推测,很可能是双臂前伸,手持礼器如璋、琮等,表现祭祀仪式的情景:不断试图沟通天地,认识宇宙的可能,试图拥有另一个维度和时空的神秘力量。

由此我想到了摇钱树,一种树形明器。东汉至三国时期的巴蜀文化圈,即今天的四川、重庆、云南和贵州一带,在专门为埋葬墓主人而铸造的随葬品中,有一种青铜和陶的树状组合器特别流行。这种明器体型较大,平均高度超过1米,一般分为两部分:树座和树。因为枝叶上有许多铜钱纹,所以这种明器通常被称为“摇钱树”。

三星堆的巨型神树上没有钱币形状,而有九只鸟。

《山海经》中记载:“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在上古时代,人们认为天上的太阳是由飞翔的乌所背负。铜神树铸饰九鸟,或原顶部有一只鸟,符合《山海经》中“扶桑”和“若木”的“上有十日”这一显著特征,也可能制作者表达的构型意图是另有一只鸟在天上值日。

《山海经》还记载了,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一棵树,树上住着十个太阳。这就是传说中的扶桑树。

扶桑树是由两棵桑树相互缠绕、相互支撑而生长。全长三百里,直通天庭。后来,尧帝让箭术高超的羿射下九个太阳。不料,羿射下九个太阳后,地上出现了九只乌鸦。原来,这些乌鸦就是扶桑树上的三足金乌,三足金乌就是灿烂的太阳。

从此,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太阳,扶桑树上只留下一只三足金乌。

在《山海经》的故事中,现代人直观地感受到了古人划时代的想象力,以及人类最朴实直观的智慧。

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先采用分段铸造法,再将各个部分焊接成型,使用了套铸、铆铸、嵌铸等当时最为先进的技术。

从埋葬青铜神树的土质中发现了被火烧,然后又被打碎掩埋的痕迹。岁月腐蚀掉了最初的“吉金”原貌,只留下了成堆的碎片、严重变形的底座,没有任何一个完整的分支。

当它们重新在工匠修复中玉树临风时,可以想象,与微风吹过神树时,枝叶簌簌作响,枝头‬栖息‬的金乌‬,是‬太阳神‬对人间‬的眷顾。

3 号“祭祀坑”一团被压得严重变形的金器出现在人们眼前。出土时,这件金器仿佛一张纸被揉成一团,难辨形状。这张薄如蝉翼的金面具宽 37.2 厘米、高 16.5 厘米、重约 100 克,眉眼镂空,两耳轮廓圆润,鼻梁高挺,嘴形大而微张,造型威严神圣,是一张完整的黄金面具。三星堆黄金面具的制作技术超越了中原同期水平。耳部精度0.1毫米的纹饰,体现了古蜀匠人的微雕技艺。尽管制作工具至今成谜,但巧夺天工的技艺使其成为古蜀金属加工的巅峰之作。

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三星堆经受住了强震的考验。

强震中接受考验的是一根渔线。

三星堆所有文物的固定“安全带”,用的正是渔线。用布袋装沙子,拴渔线吊起,把线抻断时的沙子重量就是该线的实际拉力,将其与标定的标准对照,即可判定是否合格。渔线揉成团,用双手挤压,松开后看其能否在瞬间自动复原,很快复原无褶痕的,说明渔线柔韧性好。

馆藏文物为主的可移动文物属于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具有重要的艺术、科学和历史价值,保护意义因此显得十分重大。历史上地震造成文物受损比比皆是,如1999年9月在希腊雅典地区发生的5.9级地震造成希腊国家博物馆部分文物受损;2004年10月的日本新潟县6.8级中越大地震,造成博物馆馆藏文物大量破坏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美国、日本等先后提出将减隔震技术应用于文物的防震保护。1976年唐山大地震以后,国内开始重视对文物的防震保护工作,多家博物馆普遍采用了“卡、栓、粘、侧支”等传统手段保护措施。但是,大量震害事实表明传统的保护措施并不能确保文物在地震中的安全。

小而美的渔线,不管系的疙瘩数有多少,若绑文物的方法出错,渔线会左右跑,文物也会左摇右晃。

缠两圈,挽八字形,绑死,不动念。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专家立刻对三星堆最高大的青铜神树展开检测,结果令人十分欣慰——青铜神树并没有损坏的迹象,它挺立着,依然结实完好。

早期文物修复青铜头像时,部分头像、金面具在坑里被有害物质氧化、锈蚀。这些青铜头像长出了铜锈,使头像面部胀起,把原本贴合覆盖在头像上的金面具拱胀出去,导致头像和金面具分离。这就需要先将金面具揭下来,把青铜头像面部的锈蚀病害清理干净,然后再把金面具还原上去。这个很有意思的过程,能够看出古人在捶打不同部位的薄厚差别。

一块金子最开始从鼻子的部位敲打,之后向四周延展,第一道到鼻翼,所以较厚,第二道则会到脸颊,第三道到颧骨,第四道到耳朵,第五道是耳朵后面的边缘。这样的工艺就会导致处在中心位置的鼻子最厚,向四周、边缘越发变薄。

有人问:“那些青铜面具是否是外星人或者外来文化入侵的想象?”

其实,它更像人的骨骼。

纵目面具凸出的眼目代表太阳,眼目加夔龙,就是青铜器上的兽面纹,代表太阳神。如果把纵目面具倒过来再翻转侧视,就相当于甲骨文“蜀”字,上面是一只眼、下面是一个夔龙造型。这是商人给“蜀”下的定义——蜀人是崇拜太阳神的民族。它是蜀人始祖神,但又与商文明有联系。

历史上广汉平原到底发生过什么?三星堆位于鸭子河南岸,这条宽阔的河流在上游叫湔江,在下游叫沱江,偏偏在广汉被叫作鸭子河。这里是经典的候鸟迁徙地点,每年秋天上百种候鸟飞来鸭子河越冬,鸭子河是爱鸟人观鸟的一处秘密基地。三星堆文物中的鸟形图样众多可能与此地水草丰沛有关,现实中的鸬鹚与青铜神树上的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世界的每一瞬变化都肯定了人与自然的抗争。古人对自然现象油然而生的敬畏崇拜,最常见的是对日月星辰、自然灵物。自然界存在着强大的神灵,原始宗教的代表本来就是图腾崇拜。

青铜太阳轮形器恐怕是三星堆出土器物中最具神秘性的器物。其用途和象征含义一直众说纷纭,有释为车轮的,有释为盾牌饰物的,有释为陈设物的,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太阳崇拜”。

古蜀人或许早已预见:所有试图对抗时间的方式,最终都会成为时间本身。他们埋下的不是器物,而是一个文明留给虚无的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