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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回响”甘肃生态文学小辑 《飞天》2025年第6期 | 王琰:一片林子和一粒种子
来源:《飞天》2025年第6期 | 王琰  2025年06月13日08:21

我是柴丽娟,我有一个坚持当“傻子”的父亲。

许多年前,他开始在高台南华镇的一大片荒漠上种树,改造盐碱地。他在这片荒漠上种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子,在树林子中心,修了一个高高的镇沙亭。镇沙亭像块镇纸般镇在这里,这里漫天风沙的日子变少了。这大片的树林子,拦住了从巴丹吉林起飞一路向东的沙尘暴。

夏天,登上镇沙亭,环顾四周,满眼浓得化不开的绿。我更喜欢秋天,果实成熟,绿也熟了,变幻成金黄、褐红和赭色,像极了刚画好的油画,油彩没干透,风来回轻抚。走近了,茂密的树丛里“呼呼啦啦”飞出几只野鸡,吓人一跳。野鸡长长的尾巴波光粼粼,眨眼梦一般飞走了。

亭子刚修起来时,父亲非要带着我和哥哥去看。高高的台阶上面,八角形的亭子还没上油漆,孤零零光秃秃耸立着。父亲站在八角形的亭子上向我们招手,快来,快来看啊,站在这上面,能看到远处的铁路。一列火车呼啸着跑过去。

我要在前面水库那里立一块牌子,父亲说,坐在火车途经这里的人,就能看见这一大片绿里,举着大漠紫光的名字。

站在镇沙亭上,能看见大漠紫光基地的全貌,直直望过去是生活区域。空着的那一片,是种植区,刚刚收割了的玉米地里面白花花一片,那是赶进去了一群羊。等羊啃完了剩在田里的玉米秸秆,往那个方向赶,养殖区在那里……

父亲兴致勃勃地把他的布局讲给我和哥哥听,我们胡乱点着头。父亲说他要做沙产业,种黑番茄。

我问父亲,做沙产业有什么好处?黑番茄又是什么?

父亲说,沙产业似乎还没有什么明确的优惠政策,但是,这是个正确的方向啊。方向正确,就能改变这片荒漠,就能改变老百姓的生活,就能改变乡村的面貌。他说,黑番茄是个好东西啊,他从国外买来的种子,已经在基地试种成功了。

你知道我买这点种子花了多少钱吗?父亲比画出半个巴掌那么多的种子说。

我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一千?

父亲摇头。

我说,一万?

父亲继续摇头。

我和哥哥怎么都猜不出来。当父亲说出是十五万时,我们大吃一惊。我说,这是种子还是金子?

父亲说,种子就是金子。

父亲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忙个不停。他说他在做黑番茄育种,推广黑番茄种植工作。

育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时时挂在嘴边的沙产业从一开始就步履蹒跚,他却乐此不疲地忙碌着,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不怕。父亲总是这样,哪怕脚下满是泥泞,却一点也不妨碍他时刻眺望远方。

育种什么样的,会这么忙?中学时的生物课知识告诉我,育种就是挑选种子,种下去,把那些长得最好的留下来继续种,一代一代选育出越来越棒的种子。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在地里种了长、长了种……基地这么一大片地,还不够他育种吗,为什么还要飞来飞去?

父亲说你不懂,育种可是个高科技的活。科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对着各种基因、染色体进行研究,诱导新的排列组合形成,之后选择出我们想要的新品种。然后,新品种要去地里试种,试种之后的结果要再回到实验室改进。

我问父亲,那什么时候就育好种了?

父亲说,什么时候拿到满意的种子,什么时候才算是育好了。

我说,种子一直要改良呢?

父亲说,那就一直育……

周而复始的育种,听得我有点晕,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有听明白。

有一次,我在基地看到一只巨大的南瓜躺在地里,像白雪公主故事里马车的车轮那么大。父亲说,那是航空育种的种子种出来的。

黑番茄的种子要不要航天育种?育种像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冒险故事,在我的脑海里无限生长。航空育种是科研人员用飞船,把植物种子送去太空,受空间辐射、微重力、地球磁场、高真空等特殊环境的综合作用,DNA发生变异。等这些种子从太空返回地面后,科研人员就对它们进行人工培养和观察,从中选育出优良的新种子。这就像是种子们加装了一个“加速器”,让它们能更快地产生出原本需要等很久才能出现的优良性状。

送去太空的种子,像是赶着时间往前飞奔。

一天夜里,我梦见父亲育种成功了。父亲像个魔法师那样,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魔法种子,种子种进地里,长出来的不是黑番茄,却是传说中充满神秘色彩的曼德拉草。曼德拉草墨绿色的大叶子皱巴巴的,植株很矮小,开着浅色的小花,看上去就像是生长过于旺盛的萝卜。到了秋天,采摘曼德拉草时,如同《哈利·波特》中描述的那样,曼德拉草像个孩子般,惊叫一声倒在地上……我吓了一跳,从梦中醒来。我并不想醒,我想继续做梦,梦里魔法师父亲手里的那颗种子,一定是育种育出来最珍贵最优质的黑番茄种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它种进土里,每天给它浇水,就像我给好朋友的一杯杯清凉饮料。

父亲充满期待地等待它发芽长大,就像是等待一个神秘礼物。我和父亲一样,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样子,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终于有一天,我们惊喜地发现,那颗黑色的种子长出了绿色的小苗。它像是一个勇敢的小探险家,老早就开始在土壤里探险。我们一边用心地照顾它,一边希望它能快快长大。它和曼德拉草一点也不像,看上去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植物,伸长细细的手臂,不停歇地向上攀缘。

又有一天,我们发现,父亲种植的黑番茄竟然在夜晚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小小的星星在绿叶之间闪耀,我们兴奋地围着黑番茄嫩绿的植株,好奇地观察着这神奇的现象。

黑番茄顺着藤蔓继续快快向上爬升,接着,我发现了藤蔓茂盛的叶子中间,长出一些形状奇特的果实,有的像小小的爱心,有的像咧开的嘴巴,还有的竟然长成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双胞胎!这些形状奇特的果实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去问父亲,就发现,那些形状奇特的果实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圆的小精灵。

时间推移,黑番茄圆圆的果实颜色从最初的绿色,渐渐变成了紫红色。它们就像一颗颗深色的宝石,闪闪发光。我像是悄悄见证了一场魔法表演,既惊奇又兴奋。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过来,停在了一枚果实上,蝴蝶似乎并不害怕我,反而展开翅膀舞动起来。

我们兴奋地摘下黑番茄,放进嘴里,哇,原来黑番茄是这样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父亲像是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冒险任务,自豪而喜悦。

有时候,坚持当“傻子”的父亲,在我眼里,也是个英雄。

英雄寡言,在我家,似乎没人擅长表达感情。母亲朴实而吃苦耐劳,她总是忙着打理家务。而父亲,他热爱的永远是雪山、荒漠和种树,还有沙产业基地永远也干不完的活。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学校开家长会,父亲几乎从没去过。高中我在兰州读书,别人的父母会在附近租房子陪读,我父母不会。我住校,自己照顾自己。

父亲生活俭朴,也这样要求我和哥哥。我从上高中开始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生活费总是紧巴巴的,衣服过年才给买套新的。我在北京上的大学,大学毕业我想出国留学,在心里念叨了很久,父亲固执,又有几分专断,怕他反对,一直没敢给他说。后来,拖到了非得定下来不可的时候,还是哥哥给父亲说的。

好啊,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很意外,那么高的学费,父亲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我准备了很久要去留学的理由、对未来的规划之类,打算如果他不让去,就给他做工作讲给他听,结果统统没有机会讲出来。

上学是好事,就像站在镇沙亭上能看到基地全貌,要是站上祁连山,就能看到咱们这个省和相邻的省。我姑娘要是去了英国读书,就能看到全世界了。父亲很支持地对我说,去吧,好好学,回来咱要干得比外国人强。父亲和母亲为了我四处凑学费。

我立即着手考雅思,申请学校,紧锣密鼓地做各种准备工作。

夏日的尾巴,我终于坐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直飞,没在其他地方做任何短暂停留,也没有给我一点感伤的时间。

父亲给我准备了各种他觉得有用的东西,让我带上。把我送到了机场之后,他就急急忙忙赶回去继续忙活他的事了。他和往常一样表情冷硬,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别离的感伤。但是,从那天开始,他要求我每天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

在飞机上,打开包,看到父亲给我装的吃食,分门别类,一份一份封装好。看到那些吃食的一刻,我喉咙里有东西堵着,发不出声音。在我家,我们坚持不动声色,没有人表达感情。

那天从飞机狭窄的舷窗望出去,天气晴好,大块的云朵堆砌成一座城池,被透过的光芒照耀得熠熠生辉。

我到了英国住的第一栋公寓,是学校周遭的筒子楼,有点像城中村,一堆矮小的楼挤挤挨挨,一栋和一栋离得很近。房间也小,只摆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只衣柜,都是迷你版的。一位舍友抱怨说,床小得自己晚上睡觉时不小心翻了个身,就会滚下去。

看书的时候我总是把百叶窗拉得很紧。阳光或路灯轮流从窗格缝里漏进来,一束一束,投射在床边的白墙上。它们看起来单调而孤独。

有时候下起雨来,这些影子就变成了一些没头没尾的黑影,晃啊晃,看不清是些什么形状。我打开手机播放音乐,让外头一阵阵的风声、雨声、车声和这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屋里点上一根香,良久,声音和烟一起袅袅地钻进耳朵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睡意。我静静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树,在风里悠悠地抖动。那茂盛的树叶仿佛长进了窗子,暂时掩住了白墙上的孤独。

我给父亲发简短的信息报平安,然后,和母亲连线,絮叨我的日常,还有我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我和母亲每天通话,孤独是影子,在灿烂的阳光下与我如影随形。和母亲通话,可以暂且避开孤独。

我开始感觉到与汉字的分离。父亲却总在千里之外忙着劝诫我,要多和外国人交流,多交朋友啊!

我时常因为没法和别人沟通而苦恼不已。

尽管异乡的生活时常令我感到孤独,但也总有些许温柔冒着芽,让我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

街口一家商店窗口下的木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I love you”。不知道是谁在下面涂鸦道:“I love you,too”,单纯而简单的回应挂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口,让人想象这背后是否曾有过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一切爱怕是总归会消弭于时间,可这木牌子却和这涂鸦一起,穿过时间的裂隙,来到我的面前,让我感觉到,爱依然美好。

我出国读了几年书,又回国。父亲的公司起起落落,家里似乎总在纠结我的学费,东拼西凑凑出来。父亲有那么大一片产业,我没有学费,说出来谁信?

只好什么也不说,学着像父亲那样,咬牙忍着。

时间久了,再苦再难,咬牙忍着,总会慢慢熬过去。

偶尔,听到江涛那首《愚公移山》的歌,“听起来是奇闻,讲起来是笑谈,任凭那扁担把脊背压弯,任凭那脚板把木屐磨穿……无路难呀开路更难,所以后来人为你感叹……”

听着听着,不由得潸然泪下。

父亲节俭,但是父亲好交友。他有棱角,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跟他成为好朋友。凡是有本事的人,对脾气的,他会格外看重,对方常被他的恳切打动。入不了他眼的,他的傲气又时不时会伤着人家。

父亲人脉广,他总在努力拓展自己的社交圈,为自己的事业发展做铺垫。他带着我见过很多名人。他们都是父亲的朋友,朴素的父亲和这些大人物们在一起吃饭、喝茶,谈笑风生。这让我觉得再大的人物,其实也是普通人。他们也要吃饭、睡觉,和我们一样有温度、有烦恼,也会生病,也会无奈。

父亲带着我在上海见过曹德旺先生,他是人人皆知的玻璃大王,网上他的消息铺天盖地。父亲让我叫他曹伯伯。这么大的人物,此刻,是低调谦和的曹伯伯,坐在那里和我父亲聊天,还开玩笑说要当亲家。这次见面后,连带着对父亲也多了几分敬重。

我很少向别人讲起我父亲。大概没有人相信世界上会有我父亲这样的人吧。父亲口袋里有一块钱,他会想着做十块钱的事情。别人看着脚下,而他,永远眺望着远方。

我与父亲分别站在两座山上,互相眺望。我们之间,总有纵横的沟壑,有匆匆奔走的溪流,还有数不清的树木。有时候,我会觉得那一株株树木,才是父亲的孩子。

从英国上完学回到北京,父亲希望我进他的公司上班,他的北京公司刚刚成立。公司地址在大悦城,大悦城年轻、时尚、潮流、有品位。父亲的北京公司面积很大,一个月租金就几十万,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

我又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我总是和他的想法不一致。我自己打工挣钱,遇到困难他会帮我,只是,我尽可能不问他要钱。我不想去他那里打工,如果我给他打工,他大概不会给我发工资。哥哥就跟着他干,可是,哥哥的工资一直欠着。公司没有进入良性运转,只出不进。别人的工资不能欠,自己人的,可以先等等。

等得久了,哥哥离开了大漠紫光。他要结婚了,他可以等,我嫂子却不能等。哪里有光干活不挣钱的道理,那日子怎么过。哥哥要养家糊口,他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北京,回了兰州自己创业。

这么多年来,我和父亲的关系奇特,就像两棵树,各自挺立,没有藤缠树的亲昵。在地铁上,看对面一对情侣卿卿我我地腻歪,我不由得反胃,有病。我见不得别人这样赤裸裸地秀恩爱。

父亲爱我吗?我不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许多人说他是有大爱的人,他的注意力在沙产业,在土里,他的爱散在满天星辰里,看不见摸不着。

我们家有许多收藏,有些是别人送的,有些是父亲买的。父亲会把藏品当成礼物随手转送给别人,他不吝啬,他人很好。除非有人反复提醒他,这个不能送,让他务必留着。他做了很多事情,做过很多产品。比如黑番茄的化妆品,昂贵的、平价的,可以无限复制的。他不断地开发新产品,黑枸杞、黑桑葚、黑西梅……他不停地进入新的领域。从食品到化妆品再到保健品,未来他还想做药品。他很少提及他在生意上的坎坷,越是坎坷他就越三缄其口。我只能从他抽烟的多少来判断他生意顺利与否。后来发现,这也不准确。他有时候不抽烟并不是因为生意顺利,可能是他那阵子已经到了买不起烟的程度。

父亲在商场上耗尽了他没在土地上耗尽的气力,他疲惫不堪。

父亲总说我叛逆,不像他,他只是不了解我而已。我骨子里的倔强、执着与坚持,其实与他一模一样,我只是不说。

父亲在北京的生意又一次没有成功。我哥回了兰州。而我,在北京找了一家公司打工,挣着微薄的薪水,整日里忙忙碌碌。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父亲关掉了北京公司,重新回到了甘肃张掖高台的基地,他蛰伏在那里,用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我知道,他一定会重新启动下一轮。果然,后来又有了杭州大漠紫光公司、上海大漠紫光公司……

我和哥哥与父亲就像是参加运动会,跑了一圈又一圈。多跑一圈你干吗?我不干,可是父亲会干。他会一直跑下去,只要他愿意,他一向比别人执着,有着异于常人的体力与干劲。哥哥不得不跑,父亲对着他大喊,快跑,继续跑,不跑就滚。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也得跑,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哥哥坚持跑,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停了下来,离开了。父亲再大喊他也没有回头。只留下父亲在运动会的跑道上,孤单地奔跑。

父亲、哥哥和我,我们依旧奔跑,但是我们早已经不在同一个赛道上,渐渐地,我们也不出现在同一个运动场上了。

父亲一直在基地忙着耕种的事情。基地蚊子多,叮咬得人睡不着觉,哥哥走了,没有人帮他往身上涂清凉油了,他只好自己涂,就着那一点点清凉把蚊子赶开的空当,快快睡着,睡着了就岁月静好了。

秋天蚊子少了,多了许多蜘蛛,它们在角落里织网,垂下一根长长的丝空降兵般落下,飞速地爬过你的身体。父亲任由它们爬来爬去,不咬人就好。

他有一阵子没有来北京了。母亲住在哥哥家,她不知道父亲在忙什么,父亲不说。

我就是网络上说的i人,性格内向、内倾,更愿意独处和思考,喜欢探索和发掘自己内心的世界,相对于外向的人来说,有些社恐。我习惯于一个人坐下来,跟自己的内心对话。

我出差,在飞机上,又一次落下了眼泪。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奇怪地卸下了我的钢盔铁甲,一个霓虹灯下的招牌就能打动我,一朵花也让我想家,我在遥远的地方,日复一日变得柔情似水。

某些时刻,我会为路边长着的一棵树,一只飞起的白鸽落泪,我仍然时常感到与家人分离的苦痛。

我了解父亲吗?我了解,等等,我不了解。孤单的时候,我会与手机里的AI对话。有一天,我问它,你知道柴在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手机里的AI回答我说:“柴在军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他生于1961年10月,甘肃高台人。1984年1月入伍,1999年12月退役后,他选择了自主创业的道路,放弃了在地质部门的稳定工作。柴在军是一个勇于挑战和坚持不懈的人。他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风沙口开始了他的防沙治沙、开荒育林的创业梦想。经过多年的艰苦努力,他成功治理了三万亩沙漠绿洲,培育出了六百多个沙漠农林作物品种,其中四项技术还达到了国内领先水平。他的成就使他成为中国北方最大的沙漠农林科技示范园的创建者,被誉为西北大漠上的治沙英雄……”

看起来,大数据似乎要比我更了解我父亲。

【作者简介:王琰,《西部文艺研究》执行副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报告文学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24期高研班学员,参加第32届青春诗会,北师大和鲁院联办文学创作硕士在读,甘肃省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甘肃省领军人才,兰州市金城名家,入选兰州市青年专家工作室。曾获中华铁人文学奖、甘肃省黄河文学奖、甘肃省敦煌文艺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