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的树
我家离地坛很近,只要天气好,我几乎每天都要到地坛公园去散步,看看四季不同的花草、来来往往的游人和历尽沧桑的400多岁的老柏树。
那天傍晚,在地坛公园东侧漫步时,两个姑娘迎面走来,她们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查找什么,看到我,很礼貌地走过来问:“叔叔,您知道史铁生的树在哪儿吗?”我一愣,虽然天天来,但我不知道有史铁生的树。两个女孩似乎有点失望,彬彬有礼地说声谢谢,便转身走了。
她们寻找史铁生的树,想必是史铁生的粉丝,但她们如此年轻靓丽、充满朝气活力,能读懂史铁生苦难的人生吗?能接受那些沉重的文字里深远的哲思、对心灵的剖析以及生与死的思考吗?
我思索着,想起史铁生送我的散文集《灵魂的事》,其中有两篇专写地坛的文章,一篇是《想念地坛》,另一篇是《我与地坛》。他在《想念地坛》中说:“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一进园门,心便安稳。有一条界线似的,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于是时间也似放慢了速度,就好比电影中的慢镜,人便不那么慌张了,可以放下心来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看清楚,每一丝风飞叶动,每一缕愤懑和妄想,盼念与惶茫,总之把你的所有心绪都看看明白。”
他在《我与地坛》中说:“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他都去过地坛,他熟悉地坛的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地,甚至风雨晨昏、昆虫小鸟。他用几年时间,专心致志地思考着死,最后终于明白:“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必然会降临的一个节日。”
我虽然认识史铁生,读过他的书,也听过不少他的故事,但我们之间并不熟悉,只是偶有外国作家要登门拜访他,我陪着外国作家去找过他几次。他热情、真诚、坦率,且智慧而敏锐,他侃侃而谈时让我们如沐春风、如闻高山流水,心情明洁和畅。我们面对的不是行动失去自由、靠透析维系生命的病人,而是一条铮铮铁汉、一位深沉的哲人、一个把生死参得很通透的智者。
想起这些,我有些惭愧,竟然不知道地坛有史铁生的树,于是上网查找。有,真有,而且有三棵。在地坛南门不远处就有一棵,挂着绿色铭牌,上书:“认养人:岳照邓与铁生 树种:侧柏(古)古树编号:110101B02370 认养期限:2024.5.1—2025.4.30”;另两棵树在公园北门不远处,铭牌上分别上书:“认养人:铁生的朋友余华 树种:国槐 认养期限:2024.5.1—2025.4.30”“余华的朋友铁生”,其余信息完全相同。
我不知道这铭牌上的“余华”和“铁生”是否是作家余华和史铁生,如果认养者是他们,是铁生生前认养的、后来余华为之续养,还是余华为纪念铁生而为其认养的?岳照邓是谁,我更不得而知。有人建议我去问挂牌单位或公园办公室,于是我打了一圈电话询问,不但没有弄清岳照邓是谁,连“铁生”“余华”的身份也越发云山雾罩地模糊起来。恰如铁生当年所说:“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有些失望,站在三棵树前拍照。许多游人也来拍照,其中一位年轻女士和我攀谈起来,她感慨道,余华和史铁生的书她都看过,这对好朋友虽然阴阳相隔,但情谊长存。
我站在树下伫立良久,感叹不已,为铁生、为余华,也为文学高兴。铁生啊,你知道吗?我虽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我相信,读者依然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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