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红拴:沙漠漆
在阿拉善左旗,一个被风沙打磨的小镇,刘建设正沿着家门前那条熟悉的沙石路疾行着。他的脚步轻盈,仿佛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粒沙土都有说不尽的故事。朝阳将大漠染成了金色,那一抹阳光映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显得异常温暖。
“建设,早点回来!”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和几分宠溺。
刘建设停下脚步,回头朝家的方向挥了挥手:“知道了,妈!”
这是1996年的夏天。刘建设高考失利后回到小镇已经两年了,他曾怀揣着走出小镇、改变命运的梦想,但现实的冰冷却让他一时找不到方向。他不相信“自古华山一条路”,但几次就业碰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每一次的尝试失败都像是在心头增添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对外界的认知还仅仅局限在阿拉善,他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担心自己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害怕永远困在这个戈壁里的小镇上,无法实现心中的抱负。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让他夜不能寐,心中充满了忧虑。
刘建设感到迷茫与无助,更有一种孤独失落感。然而,在这份迷茫与焦虑之中隐藏着的那份坚韧与不屈,又让刘建设在面对这种困境时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尝试寻找各种可能的机会。即使屡遭挫折,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因为在他心中,仍然燃烧着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刘父是镇上的邮递员,常年奔波于这片戈壁的每个角落,对这里的每一处地形都了如指掌。这天,他在送信途中不慎扭伤了脚,送信的工作只好让儿子代劳,他只能坐在家中,一边敷着草药,一边听妻子念叨。
妻子埋怨道:“你也是,总是那么拼命。”
刘父苦笑:“这大漠里的人,不都是如此吗?我们靠天吃饭,靠地生活,得做好这份工作。”
夜幕降临时,刘建设才回到家中,手里捧着一块红棕色的石头,说:“爸,你看这是什么?我今天在北边图格捡到的。”他兴奋地展示着。
刘父接过石头,仔细端详。“这颜色……”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怎么了?”刘建设好奇地问。
“很多年前,我在那里也见过类似的石头,当时没在意,但现在看来……”刘父停顿了一下,“也许这是戈壁给我们的馈赠。”
这块石头的发现,像是开启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刘建设决定,第二天他要再次前往那片戈壁,探寻更多关于这红棕色石头的秘密。
晨光破晓,刘建设带着好奇和决心踏上了前往戈壁深处的路途。昨夜的那块红棕色石头似乎就静静地躺在他的心里,他觉得,那块奇石仿佛给了他某种神秘的力量。
戈壁滩上,烈日炙烤着大地,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刘建设踩着坚硬的地面,一路寻找着。每当他发现那种红棕色石头,他便弯腰拾起,仔细端详。他发现这些石头表面的色彩质地纹理,特别是那层厚重的石皮,如同书上印着的那些“老窑瓷”。他感觉苍天有眼了,苍天眷顾了他,也许他手中的这些大自然的手笔,每一块还真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呢。
随着太阳地缓缓西进,他的背包也越来越沉。就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一块体形较大、造型特别的红棕中带了些黑釉色的石头映入眼帘。它半埋在沙石之中,露出的部分散发着柔和而深邃的光泽。
刘建设用尽全力将其挖出,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与戈壁的沙石混合着。他累得直喘粗气,但内心却充满了激动。“这块石头,肯定是个宝儿!一定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他喃喃自语。
当刘建设吃力地将石头搬回家中的时候,已是夜月冲上中天的时候了。
刘建设兴奋地向焦急等待着自己的父母展示着这一天的收获。当刘父看到那块红棕黑釉色的大石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建设,你可能找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我想把它们带到广州去试试。”刘建设满怀期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广州?”母亲惊讶地问道。
“嗯,那里经济发达,听说喜欢我们戈壁石的人很多,想必奇石的市场是非常大的,如果有人欣赏这些石头的话……”刘建设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经过一番家庭讨论,刘父最终同意了儿子的计划,并决定帮助他联系在广州的朋友阿金。他们知道,这可能会是改变命运的一次尝试。
父亲的朋友阿金,刘建设是认识的。那时,阿金所在的地质队分队野外基地就在镇上离他家不远的西街。小广东阿金与父亲很谈得来,也常常在一起喝酒,刘建设记得个子不高的阿金,总是穿着让他极为羡慕的牛仔布工作服,脚蹬翻毛牛皮靴,帅气十足。阿金喝起酒来豪爽干脆,那豪气和酒量,丝毫不逊色于他们阿拉善的男人。有一次与父亲对饮,两人竟然喝了两斤白酒,醉了的阿金,还是他搀扶着回他们野外基地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刘建设的行李上。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温暖的家,然后迈出了坚定的步伐。今天,他将装着对未知世界的无限憧憬赶到银川,踏上前往广州的列车。
汽车缓缓驶出阿拉善汽车站,刘建设紧贴窗户,目送着家乡的景色渐行渐远。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那些红棕色的石头,仿佛在寻求一种安慰。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阿拉善,去往远方。
几次的转车,几天几夜的颠簸后,当火车终于驶入广州站时,刘建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他揉了揉因长途跋涉而有些酸涩的眼睛,紧抓着自己的行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车厢。
广州的繁华热闹超乎了他的想象。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耸立云端,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既新奇又紧张。特别是广州的气候,这里的热与阿拉善不同,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播散着湿乎乎的热浪。这热浪,让他这个在大漠成长的北方人顿时大汗淋漓,心也似乎也增加了跳动的次数,心中的忐忑不知不觉间似乎又增加了几分。但广州的满眼绿意,广州处处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又让刘建设格外喜欢。特别是街巷中那一棵棵盛开着火红花朵的金凤花树,那生气勃勃、天真烂漫的繁茂与活力,让他对广州这个郁郁葱葱充满盎然生机的繁华大都市更加喜欢起来。他按照父亲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位在广州赏石界颇有名气的收藏家阿金。
阿金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收藏家,身材并不算高大,却气质不凡。他讲话语言独特,一口夹杂着粤语韵味的普通话,让人一听便知他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每当他开口,那略带乡音的普通话便如同老街上悠扬的叫卖声,既亲切又富有韵味,极易拉近与人沟通的距离。
阿金是标准的广州人,高中毕业后考入北方地质学院学习地质专业,大学毕业没能分配回家乡广东,而是被分到了遥远内蒙古的一个地质队。几年后的一天,香港的伯父由于膝下没有子女,通知他回到广州打理其投资的工厂。阿金的伯父也是一位收藏家,古玩、字画、红木家具等老物件都有涉猎收藏,一来二去,阿金也喜欢上了。也许是学地质的缘故,阿金对奇石情有独钟,眼光独到。时间久了,收藏的奇石多了,石界自然也就有了阿金的名号。
阿金的装扮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一条色彩斑斓的彩石项链清爽地绕在颈上,项链上的彩石,每一颗都仿佛蕴含着自然的奥秘与历史的沉淀,闪烁着低调而迷人的光芒。阿金左手腕上的欧米伽腕表和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翠绿的翡翠戒指更是点睛之笔,不仅彰显了阿金对美的独特品位,也透露出他对收藏艺术的深厚情感。简单的T恤衫与牛仔裤,虽不华丽,却因他的气质与配饰而显得格外有型,仿佛每一件衣物都承载着他与藏品间的不解之缘。
阿金的居所坐落在广州越秀山下风景如画的应元路上,这里古木参天,绿意盎然。古榕树与老木棉树交相辉映,它们见证了岁月的流转,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每当晨曦初照或夕阳西下,阿金便喜欢漫步在这条充满历史气息的小路上,感受着自然与人文的和谐。不远处,中山纪念堂庄严矗立,它不仅是对伟人孙中山先生的缅怀,也是广州这座城市精神的象征,激励着阿金在收藏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探索更多未知的文化宝藏。
走进阿金的住所,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和古玩,充满了阿金家偌大的房屋,从阿金的眼神和话语里,时时都透露着他对这些藏品奇石深深的热爱。
“这些都是我在各地收集的奇石,你看,那方就是你家乡的戈壁石。”阿金自豪地向刘建设介绍着。
刘建设打开了自己的行李,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红棕色的石头摆放在阿金面前。阿金的眼睛瞬间被那块红棕中泛着魔幻黑釉色的大戈壁石吸引住了,他搬过那块石头,反复观察。
这方戈壁石,长约35厘米,高约25厘米,石质坚硬,石头表面有一层浑厚的红棕中泛着魔幻的黑釉色,釉质“入骨”,釉色沉稳,如那高古的瓷器,将岁月打磨的包浆做了个淋漓尽致的释放。有趣的是,这方石头的自然造型,犹如身披浓密红棕色鬃毛铠甲咆哮着的雄狮,而那在灯光下闪耀着耀眼光芒的釉色,则如战神披上了一袭华贵的战袍。雄狮的双眼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周围的一切动静,透露出王者的智慧与警觉,这充满造化力量的威严,令人顿生敬畏之心。
“这方石头特别……没见过啊,这是什么石?”阿金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和震惊。
“这皮色如釉,莫非是地质理论上所说的地下水上升蒸发后在大漠戈壁裸露的基岩石体表面残留的氧化铁和氧化锰薄膜?没错,这红棕色是氧化铁,这黑色应该是氧化锰。”阿金自言自语,沉醉其中。
“我也不知道啊!”刘建设答道。
“是的,看这颜色、这光泽,还有这石质、纹理……”阿金如梦方醒,定了定神,激动不已。
“要给这石头起个好名字。哎,就叫沙漠漆吧!它来自沙漠戈壁,通体红棕色的釉色,又色艳如漆,多么像戈壁朝霞初露的样子,它是沙漠中的一抹亮色呀,这么独特迷人,叫沙漠漆绝对合适!”阿金惊喜地说。
“我觉得这名字好!”刘建设道。
“这样,明晚在二沙岛新荔枝湾酒楼有个藏家的聚会,参加的人都是大企业家和收藏家,我带上这方石头去展示一下,看看他们的看法。我想这样子,这方石头我们先作个底价,这个底价是给你的价格,就30万元吧,如果能高价卖出,多余部分我俩五五分成,你看可好?”
一听此话,刘建设一下子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阿金会给这块石头定价30万,这个钱数可是他父亲需要工作十年才能挣到的工资总数啊。他心想,我刘建设真的要发达了吗?他定了定神,说:“就按阿金哥说的办,我一切听你的!”
谁也没想到,这方石头在第二天晚上的收藏家聚会中会大放异彩,让大藏家们为它疯狂到竟然采用了拍卖形式的竞价方式,并以267万元的高价,被一位东莞的大藏家竞得。同时,该石还获得了一个“沙漠雄狮”的名字,也从此晚开始,石界新宠“沙漠漆”横空出世。
就这样,刘建设与阿金之间的友谊和合作开始了。他们共同研究这些来自戈壁的奇石,探讨它们的价值和意义。而刘建设,也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找到了新的方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沙漠漆在赏石界的名声越来越响。刘建设和阿金的努力让这种来自遥远戈壁的奇石成了藏家们追捧的对象。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市场上对沙漠漆的疯狂炒作和价格的飙升。
王仔,另一个赏石界的知名人物,也开始注意到了沙漠漆的热度。他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和广泛的人脉资源,很快便开始大量收购沙漠漆,试图垄断市场。
一天傍晚,刘建设在阿金的家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王仔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的性格你也听说过,做事是不择手段的。”阿金皱着眉头说道。
刘建设感到一阵焦虑:“我们不能让他这么做,沙漠漆不应该成为投机的工具。”
“但我们又能如何?该怎么做呢?”阿金无奈地摊开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王仔派来的中间人,希望能与刘建设和阿金谈谈合作事宜。面对利益的诱惑,刘建设和阿金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我们可以给他一些石头,但价格不能由他说了算。”刘建设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们需要保持沙漠漆的纯粹和文化价值。”
第二次会面那天,王仔的中间人带来了丰厚的条件,但刘建设和阿金坚持自己的原则。谈判过程艰难而漫长,双方都不肯轻易让步。
最终,在经过数轮的交涉后,他们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王仔保证不会过度炒作沙漠漆的价格,同时也会支持刘建设和阿金推广沙漠漆的石文化。
这次经历让刘建设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责任的重要性。他知道,作为一名奇石的发掘者和推广者,他有义务保护这份天然的宝藏不被过度的商业行为所玷污。
沙漠漆如同旋风一般席卷了整个赏石界,刘建设和阿金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他们的坚持不仅保护了沙漠漆的文化价值,也让更多人开始关注这种来自戈壁的奇石。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建设站在广州一家展览馆的门口,眼前是他和阿金精心策划的沙漠漆主题展览。展馆内灯光柔和,每一块沙漠漆都被赋予充分的展示空间,它们如同戈壁上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老人,静静地讲述着地球的过往,静静地诉说着大漠的趣事,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观众们络绎不绝,惊叹声此起彼伏。有人在驻足细观,有人则在低声交谈,讨论着这些石头的独特之处和奇石的自然艺术。刘建设的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梦想正在变成现实。
“你看这个光泽,这个造型,太美了!”一位参观者情不自禁地赞叹。
“我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石头,它仿佛有生命一样。”另一位年轻的女观众对着同伴说道。
刘建设和阿金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沙漠漆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观赏石,它已经成了一种文化现象,一种艺术的文化符号。
展览的最后一天,一位享誉海内外的著名收藏家找到了刘建设,说:“年轻人,你的石头让我看到了自然的力量和美的真谛。我想给你们投资,一起合作,让更多的人了解沙漠漆。”
刘建设望着这位他仰慕已久的收藏家,看着对方那真挚的眼神,他感受到了这位大藏家的真诚,他激动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说:“谢谢您,谢谢先生,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让沙漠漆走得更远。”
自此以后,沙漠漆不仅在中国赏石界占据了一席之地,更是走向了国际舞台。刘建设的名字也与沙漠漆紧紧相连,成了沙漠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时光飞逝,岁月流转,刘建设被誉为“沙漠漆王子”,他的故事和沙漠漆一起也被镌刻进了当代石文化的“史记”之中。而此刻的刘建设,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了。他觉得,人生最宝贵的不应该是名声和财富,而应该是对石文化、对这份天然艺术品的热爱和追求。
随着沙漠漆名气的日益增长,还真应了苏轼的那句“高处不胜寒”,刘建设和阿金所面临的挑战也愈发严峻。王仔虽然之前有所承诺,但随着沙漠漆市场价格的不断攀升,他开始采取更为激进的手段来控制沙漠漆的交易。
一天夜晚,刘建设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对方声称掌握了一些关于沙漠漆来源的信息。这让刘建设和阿金敏感地意识到,他们的事业可能正受到外界的威胁。
在一间昏暗的咖啡馆里,刘建设和阿金与那位神秘人士见了面。那人面色严肃,声音低沉:“王仔不仅仅想控制市场,他正在实验用造假高古瓷器的技术来伪造沙漠漆。”
刘建设和阿金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愤怒的火焰。他们知道,如果让王仔的阴谋得逞,如果让工业化的沙漠漆造假大行其道,是对沙漠漆的亵渎,是对艺术与文化的亵渎,沙漠漆的真正价值将会被彻底摧毁。
“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刘建设紧握拳头,语气坚定。
“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阿金也表示赞同。
他们开始秘密搜集证据。这一过程虽然充满风险,但心中的正义与追求阳光的力量,让他们无法停止为正义而战的脚步。
终于,在一个行业年会上,刘建设和阿金找到了机会。他们公开了所有证据,包括王仔伪造沙漠漆的视频和照片。会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对王仔的行为感到愤慨。
王仔面对铁证如山的事实无言以对,他的声誉也一夜之间扫地,而沙漠漆的市场也因此得到了净化。刘建设和阿金的行动更是赢得了同行的敬重。
当夜,刘建设终于将难以平复的心情安定下来,他站在窗前,望着故乡阿拉善的方向,望着远方的星空,内心有着难以言喻的平静。“我们保护了沙漠漆,也保护了我们的信仰。”他轻声说道。
阿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回应:“是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
经历了一系列的风波后,沙漠漆终于回归了它的纯粹与宁静。刘建设和阿金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同时也在思考着未来的道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沙漠漆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商品了,也不再是厅堂上简单的清供,它成了一种文化的象征,成了以“方寸之躯”沟通人与自然的桥梁,似乎更成了石界的一种文化图腾。
一晃,刘建设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爱他的父亲也离他而去。在一个温暖的春日,刘建设回到了他的家乡阿拉善左旗。他走在那片熟悉的戈壁上,思绪万千。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他的内心里却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他找到了当年他发现第一块沙漠漆的地方,又找到了当年他发现“沙漠雄狮”的“出土”处,他跪下身子,用手轻轻触摸着那些温暖的沙砾,仿佛能感受到大地的脉动。
“父亲,我回来了。”刘建设对着天空低语,他知道父亲一直在看着他。
就在刘建设重回阿拉善的一次友人聚会中,刘建设得知北方博物馆正在征集标本,又得知了北方博物馆在征集中未能寻得中意的沙漠漆展品的信息。得到此讯,刘建设决定要重新购回那方已成石界传奇的沙漠漆——“沙漠雄狮”。他要将它捐给建设中的北方博物馆,让“沙漠雄狮”用它自然的魂灵去守候这片土地,让“沙漠雄狮”用它自然的文字去讲述这片大漠,讲述这片大地,讲述这方地域上的自然与人的故事。
刘建设回到广州后就将寻找“沙漠雄狮”作为自己的主要工作。几经周折,最终他以1690万元买回“沙漠雄狮”后送到北方博物馆。那天晚上,他独自喝下了一斤“蒙古王”,那是故乡的酒,刘建设醉了。
北方博物馆开馆的那一天,刘建设应邀成为剪彩嘉宾。
他来到“沙漠雄狮”的展窗前,久久不愿离开。他看到了那片大漠,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沙漠雄狮”睡在大漠的样子。就在这时,一群孩子跑了过来,他们对展窗中的“沙漠雄狮”兴趣盎然。刘建设微笑着向他们讲解“沙漠雄狮”,讲解着沙漠漆的独特之处,就像当年他的父亲教他认识沙漠一样。
“这些石头告诉我们什么?”一个小女孩好奇地问。
“它们告诉我们,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大自然的美好永远不会消失。”刘建设温柔地回答。
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围着刘建设听他讲述关于沙漠漆的一个个故事。那一刻,刘建设意识到,他的使命已经超越了商业的范畴,他真正成了一名文化的传承者。
音乐声中,刘建设站起身,与孩子们告别。他知道沙漠漆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血肉,已经成为他神魂中的生活符号,如同血溶于水,这一生他都会是沙漠漆文化的羽翼,难以割舍,而这份沙漠漆石文化的传承也将随着时间继续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