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占:向着渔村和岛屿出发
【栏目语】
2024年,《作家通讯》全新改版,推出新栏目“扎根笔记”,邀请在基层一线工作、驻点、深入生活的作家、文学工作者分享他们对于广袤大地和人民生活的观察与体悟,展现新时代作家和文学工作者“向人民学习”的精神风貌。
向着渔村和岛屿出发
阿 占
这不是三两年的事情,也不是五六年的事情,而是自写作以来,20余年的往复——向着渔村和岛屿出发,已经成为我实践的自觉、道路的必然。
在共和国的版图上,山东半岛是中国最大的半岛,以东西290公里、南北190公里的体量,探入渤海和黄海。这里的潮、渔、歌、湾、港、船,经过岁月的打磨,经过人类精神的整合,演绎成海湾的方志、海岛的语文、船舶的族谱、港口的记忆。多年田野调查,我受其感染、渗透、启迪,主动践行“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所做的以及持续在做的,就是忠诚地书写一切,出版了多本非虚构散文集,创作了中短篇小说《后海》《满载的故事》《起大风》《石斑》《来去兮》等及长篇小说《出沧海》等,力图呈现向海的生命诗学,构建时代景致。
以中国作协和山东省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海货》为例,我的整个写作过程皆以“深扎”为主导,追逐潮汐,漫游大地,致敬人间。这本非虚构散文集的“深扎”地图主要涉及青岛西海岸琅琊镇斋堂岛、灵山岛、顾家岛、胡家山和滨海街道高峪村、宅科村,崂山仰口王哥庄港东村、青山村、黄山村、沙子口,即墨鳌山卫丰田镇、雄崖所、栲栳村,威海荣成俚岛镇烟墩角村、成山镇西霞口村,乳山白沙镇大陶家村、烟台芝罘岛、日照岚山头街道官草汪等渔村,以及胶州湾内数个离岛。春秋开海季,我趁着渔汛赶赴不同的码头,抓取鲜活现场;夏冬休渔期,我驻扎在渔村人家,和他们一起仰望繁星硕大,枕浪而眠。一个人去往孤岛,我好像看见了李白、杜甫、苏轼,有这些伟大的行动者做比照,我愿意做一个卑微的行动者。
船老大:撒网时充满敬畏
宅科村位于黄海之滨、珠山东南麓,村里世代以渔为业,于海上行走。
与半岛地区无数个船老大一样,宅科村大张,从16岁开始便与潮汐、风向、汛期、洋流、鱼窝打起了交道。他的源头在岸边,去路必定在海上。19岁,他驾驭着280马力的渔船,无知而无畏,年轻的字典里,只有对渔获的野心。他看看风向,瞧瞧云状,未来几个小时的天气便有了数。听听船头水声,他就能知道航速多少、到达渔场还需要多长时间。他瞅瞅海水颜色,尝尝海泥味道,船行哪个海域便能八九不离十。鱼群都是他的,星月都是他的,风浪陡峭,他也不愿空手而返,要留在海上等候大鱼。至不济,下锚系命,怕什么?
锚提供抓力,通过锚链传递给船,船就有了抵抗风浪和海流的能力。每当大风忽至难以靠岸停泊之时,船和船上的人都要仰仗锚。锚链在水下呈倾斜状态才能固住船。船被风浪冲离锚泊点时,锚链就会收紧、绷直,给船一个“拉回来”的力。可是,你知道吗?大张说,锚的拉力与风的野力较劲,彼此撕扯,一个可能是走锚,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直接把船撕碎,像五马分尸那样。只要是木头船,碰到这种事,多大的马力也不灵。
风险,这个词儿造得十分贴切。有了风,便有险,海上遇难,多由风灾造成。大张跟我回忆起那些玩命时刻,锚下了,发动机却不敢停,须跟着海浪的走势来回遛船,顺着风浪的性子捋,分秒不可差池。苍茫之上,惊骇之间,深黑而不见,唯独船飘摇如残叶,倾覆或毁灭都是眨眼间的事情。大张终于害怕了。行海越久,怕得越厉害。原来他和无数的船老大并无区别,都在彩排九死一生。
7年前,大张拥有了两条480马力的大船,28米长,雷达、彩探仪、北斗导航等高科技设备一应俱全。9月开海,渔汛密集,他驾驭着大船连夜拉网,每天早上靠港,带回来的鲜货散发出新亮的潮水气,鱼鳍上还挂着莹绿海藻。靠港前,他拍下海货图片,给老婆发微信,老婆在朋友圈里预告,很快海货就被大小鱼贩、酒肆老板和附近居民订购一空。从9月到10月中旬,是大张最开心的日子。立冬以后,出海40海里也难以捕到鱼了,船在海上的时间越来越长,7天,半个月,甚至3周才能回来一次。
船越大,科技越发达,大张的敬畏越深重。海上每起一次大风,大张都会收到来自陆台的信息,某某渔船求救或遇难。几百海里之外,他赶不过去,心头紧紧的,难过好长时间。除了敬畏还有感恩,得大海馈赠,黄海100海里以内的鱼,无不鲜美可口。我不解,为何会有一个定数?大张告知,黄海大陆架以花岗岩为主,100海里以内的海底是澜石生态,100海里以外就是泥沙生态了,澜石生态海水纯净,鱼儿吐纳清新,腥气少,肉质嫩。
海洋资源逐步匮乏,国家一直鼓励远洋捕捞,引导更多的大马力渔船去深海作业,包括中西部太平洋、印度洋岛国水域的金枪鱼资源,北太平洋、东南太平洋和西南大西洋公海的鱿鱼、秋刀鱼等渔业资源,已成为开发的重点。这也预示着出海的周期将变长,同时更加考验人的意志。大张说,每出一次远海,人好像都要老掉一截儿……
“深扎”渔村,我像那些仰仗海之鼻息生存的渔民一样,将海视为麦田和矿井,心疼他们的颠沛,理解他们对于大海的感激与敬畏,以及祈求一生平安的夙愿。
腌鱼者:重新“编辑”鱼味道
胶州营海镇后海庄村,从明朝开始有史可考。明朝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宋氏从云南辗转此地定居,因临近海,以打鱼为生,故名海庄。新中国成立后分为两村,北为后海庄,南为前海庄。在后海庄村,我结识了腌鱼者老宋。
老宋的汤腌鲅鱼,不求大个头儿,太大了腌不透,太小了容易碎,两三斤的恰到好处。将鲅鱼洗净,晾干水分,一层层码入大缸。码放一层,撒一层细盐,以此类推。10多天过去了,盐沁入鱼体,也带走了大约四分之一的水分,接下来的日子,鲅鱼被挪到备好的老汤里,由此进入了一个秘境,一个炼丹炉。竹篦子密封之,再用砖头和瓦片压实——都是自然之物,竹子、泥土、石头,淡然的竹青味,敦厚的泥土气,将在接下来的时间与老汤一起重新“编辑”鲅鱼的味道。
老宋会说这是一缸缸祖传的老汤,日积月聚,铢积寸累,今年的将是明年发酵的“引子”,而去年的必然是接住了前年的。其鲜美醇厚来自卤水的配方,来自时间的压力,也来自秘制者祖祖辈辈所倾注的匠心。在静谧、幽闭甚至暗黑的发酵过程中,老宋每隔一两个月总要添加一次老汤,老汤始终漫过鲅鱼。对于老宋来说,老汤是最要紧的,祖辈的呢喃、牵挂、祝福全在里面了。
就这样持续发酵一年半,正宗的汤腌鲅鱼方才制作完成。时间是个定数,不偏不倚,否则发酵不彻底,肉质不够细腻,鲜美度达不到。却也不可超时,超时会导致鱼肉太过结实,入口不能即化,口感就打了折。
纵观半岛地区的腌鱼者,都是颇有来头的。首先,腌鱼者会有一个传奇的曾祖父。许多年前,渔船很小,如一枚树叶漂在汪洋里,出海全凭运气。有一年开春,海上大风骤起,曾祖父的船和另外两条船眼看着回不去了。幸运的是,他们碰上了死神的好心情,船没翻,人还在,只是漂到了何方,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都不知道。半年后,借助着洋流,3条船又齐齐地出现在村口码头,船上之人像被晒干的鱼一样,黝黑得几乎透明起来。因为曾经挂在生命的绝处,再次踩到陆地上,他们百感交集,却已流不出眼泪。
船上那些抹了盐的鱼,已经臭不可闻,曾祖父却不舍丢掉,非说是共度过生死劫难的,吃了才算敬重。没承想,鱼肉入口即化,别有一番风味。那以后,曾祖父就开始炮制汤腌鲅鱼了,且逐渐风盛于四里八乡。
其次,腌鱼者会有一个沉得住气的父亲。20世纪70年代,冷库的出现,使得这项传统手艺被冷落,只有腌鱼者的父亲还在操持着。老汤像个传家宝,父亲固执地以为,年份越久味道越鲜,“好时候”一定还会再来。等到腌鱼者接盘生意,“好时候”果真说来就来了——城里人吃烦了冰鲜,倦怠的味蕾急需一些具有挑战性的玩意儿唤醒,汤腌鲅鱼重振江湖。
现在,在汤腌作坊里,大缸排开阵仗,粗犷质朴。沿直径一米的缸口望一眼,卤水好像暗黑系殿堂,里面藏着祖辈的腌制秘诀,藏着几代人的生活智慧,也藏着时光的况味和命运的轮回。每年鲅鱼过境,腌鱼者一大早便守在码头,第一拨渔船带回当流的鲅鱼,它们背披青蓝,体形似纺锤,白腹如丝绸肚兜,滑溜溜,光闪闪,若掰开粉嫩的鱼鳃,会让人想起北山的杏花正静静地开。
渔工把一箱箱鲅鱼抬上岸。腌鱼者把一箱箱鲅鱼装上车,这两个环节十分默契,连贯性极好。随后,鲅鱼被迅速送往作坊,大小合适的直接入缸入池,其余的都交给时间。等到汤腌鲅鱼出品,全身橙红色,表情娇嫩,俨然成了一条条有故事的鱼。这种时候,腌鱼者会霸气地说,瞧瞧,老汤能把所有的人工添加剂打回原形。
在“深扎”的过程中,匠人美德随处可见,每一次注视,都是我对人工造物与生活智慧的致敬。
守塔人:日夜与孤独拉锯
汪洋之中,瘦弱的灯塔,旋转、镭射、指引,证明着光的存在价值与意义。如今各种导航定位系统已经随船覆盖,灯塔仍然在那里,站成人类的方向、回归的仪式。当我逐个踏访时,越发感受到它们的不可沉寂是一种慈悲。
青岛海域的现役灯塔共有10座,时间跨度超过百年。马蹄礁灯塔位于小港口西侧,是出入大港的转向点,该塔始建于1904年,塔高11米。塔周海域浅礁嶙峋,灯塔的意义尤为重大。千里岩灯塔是距离青岛海岸最远的灯塔,位于黄海千里岩岛北顶,建于1954年,塔高10米,塔身红白相间,为经过千里岩岛附近海域的国内外船舶导航或定位服务。奥运灯塔是最年轻的,位于奥帆中心主防波堤堤首,根据2008年奥帆赛需要,于2006年4月建成。塔高20.08米,取2008之意。大公岛灯塔是黄海海域南上、北下船舶的重要转向点,也是船舶定位的重要基准点,始建于1908年,塔高10.4米,由白色玻璃钢制成。崂山头灯塔建于1954年,石砌圆形灯桩,为沙子口港及近海来往船只助航。大桥岛灯塔在胶州湾口南部,为进出青岛港的船舶导航,红色塔身,钢筋混凝土结构,塔高13米,建于1933年,1954年重建……
朝连岛上有座建于1899年的老灯塔,是目前青岛最纯正的德国灯塔,也是当年德国海军在青岛海域建造的规模最大的灯塔。八角形石砌的塔身高12.8米,灯高80米,灯笼玻璃内直径3.8米,通体像个武士。它位于胶州湾外,俯瞰着浪涌浩渺的太平洋。那每10秒钟闪烁一次的白色光束,射程达24海里,青岛往来上海、日本方向的船舶都依靠它助航定位。
守灯塔,是个古老的职业,也是一个与孤独拉锯的职业。朝连岛守塔,通常以3人为工作常态。日日、夜夜、月月、年年……面对大海,守灯塔为来往船只指引方向,劳作单调重复。为保证这个“武士”万无一失,攀着狭窄的楼梯,守塔人须每天擦拭灯笼的玻璃、太阳能硅片上的灰尘和雾水,清洗电池头、测量电池电压以及检查维护柴油发电机等。8月燠热,由于透镜聚光作用,灯罩内气温高达50摄氏度,保养异常辛苦。即使在冬季,灯笼也有30摄氏度的高温,把守塔人蒸得汗流满面。晚上,守塔人依旧忙碌。他们要用望远镜查看海面的浮标,会否漂走、损坏或熄灭。晚上7点30分、10点和凌晨4点,都须确定浮标、塔灯是否正常运行。自从上了岛,守塔人从来没有一觉睡到天亮过,不用定闹钟就会在凌晨3点自觉起床。
守塔人每两个月回陆地一次。再返岛的时候,要一次性带足两个月的食品和衣物。淡水补给靠轮船输送,船靠岸边,水泵抽水,岛上有一个蓄水池,但要省着用,一盆洗脸水往往重复使用很多次。除了休假,守塔人从来不会离开灯塔。过年值班,或风大滞留,也是常有的事情。一代代守塔人见证了岛的变化。他们说,刚来的时候,岛上没有太阳能,都是用柴油发电。轮船把柴油送到岸边,他们把大油桶一个个背上灯塔,一趟就是四五百个台阶。没有电视的时候就听收音机,主要听天气预报;后来有了电视,也只能收到4个台,信号常常不稳定……驻岛,守塔,仿佛与世隔绝,很多人因为耐不住寂寞而放弃了这份工作。2006年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后,这一问题更加明显,有的守塔人甚至两个月就辞职了。岛上的日子实在太淡了。每次回陆地,他们都笑个不停——看见男人笑,看见女人笑,都想拥抱和握手,那个亲啊。
守塔人在海边开了一块菜地,种了白菜、茄子、豆角。种菜也许只是为了给单调的生活带来一点变化。守塔人与原住岛民已经很熟悉了,经常让他们帮忙捎点东西上岛。守塔人最怕休渔期,岛民全都到陆上打短工去了,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岛上潮湿,连着三个月,雾气愈加深重,守塔人的关节都不太好。可再不好,也要守住灯塔,且不能有半点差池。守塔人只熟悉3种声音:船笛声、风雨声和浪涛声。他们不厌其烦地擦拭灯上的雨雾,回头对着大海微笑。
守塔人坚持灯塔精神,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是我在“深扎”孤岛时的切身体悟。与此同时,“深扎”让我对大海的理解不再只停留于审美层面,赞其壮阔与丰盛,充其量也只是在台风过境时惊叹于自然的力量——不,我已生成了不可摧毁的决心与爱。
老船木:得雷电风暴之灵
西海岸琅琊镇,这里的古迹和传说可追溯至春秋战国。镇南端的胡家山村更接近一个海岬,东连潮湾,西接琅琊湾,地势扼要,是琅琊的前哨屏障。
老徐原是广西百色平果县同老乡平孟村那学屯人,出身木匠世家。40岁之前,他靠木匠手艺在广州打工,后从网上得知山东半岛渔业发达,跟船出海捕鱼赚得更多些,便来了。某个休渔期,他在胡家山码头闲逛,恰逢有人拆卸退役老船,上前才得知,船木的去处是“烧火”,他心疼不已,连说太浪费了。作为一个祖祖辈辈与木头打交道的匠人,他认为这种结果对老船木不公平:风里来浪里去几十年,老船木早就有了灵性,怎么可以当废柴呢?
现在,老徐的简易工房离码头不远。沿墙码放的半成品已完成初步打磨。电刨、曲线锯、电圆锯、砂磨机具、小型雕刻机,在各自的位置。简易工房外,拆下来的老船木有数堆,无不表层腐烂面目沧桑,正在接受雨水冲刷,以带走盐分。等到东风一起,阴干的速度就会加快。老徐说这种天然的处理过程至少需要半年,之后才能开始起船钉。
海上颠沛,渔民行“万年船”,质量必须过硬,从船钉便可见一斑。最长的足有1.2米,起一颗至少要20分钟。最短的也有三四十公分。取船钉的工作量巨大,且不能损毁船木本身,老徐特意设计了一个油压千斤顶,效率提高了不少。在向我展示这件工具的时候,他似乎面露得意。
船钉起完,可见孔眼错落别致,一派残缺美。因海水的长时间浸泡氧化,独特的锈斑不断渗入木头,形成的船木纹千变万化。雷电、风暴、巨浪给了船木第二次生命,这种生命印记叠加在木头的年轮里,就像把大自然的性格刻进去了一样,每一块都能成为孤品。
老徐告知,船木通常分两种,槐木和松木。槐木结实不易变形,松木油脂丰沛耐水浸,它们依性能分布在船体的不同部位,拆卸后形状各异。有的客户喜欢原始感,有的客户喜欢规整感,老徐根据订单要求设计、下料,将老船木的腐蚀表面进行打磨,直到露出坚硬的部分。槐木质硬,工时进度慢,同样的款式同样的周期,松木的可以做4件,槐木的只能做1件。老徐打家具,都是采用传统的榫卯结构,沿袭着广西木匠的传统,通体没有一颗钉子。现代的板式家具使用枪钉连接,制作周期和费用远远小于榫卯结构。榫卯结构对木匠技艺要求较高,如把控不当,容易造成加工缺陷:轻者间隙过大导致晃动不稳,重者结构变形甚至无法组装成型。
每生产一件家具,老船木就会减少一些。随着铁壳大船远洋捕捞的盛行,木头船的产量在减少,造船的匠人也出现了断代现象。识货的藏家会将老船木作为收藏品,也有一些环保人士认为老船木家具来自纯实木,不上漆不打胶,契合了自然而然的生活态度。
腐朽的老船木,经过拆解、分类、去水分、选料、去钉、设计、下料、打磨、组装、细磨、上蜡油,才能最终成为一件具有收藏意义的家具,其过程艰辛,每一步都马虎不得。老徐说,最后两步更是交叉行进——先用600或800目的砂纸打磨一遍,随后上一遍蜡油,阴干,再打磨,再上蜡油,如此往复4遍,才算大功告成。
胡家山驻村第一书记杨晓莉和村委主任朱友连经常嘘寒问暖,给予支持,让身在异乡的老徐没有顾虑,只管专心做一个好匠人。为建设美丽乡村,寻求新旧动能转换的突破口,胡家山曾进行民宿探索,样板间里的家具都是老徐用老船木一手打造,那些龙骨船木茶桌、机舱木茶台、太师椅……像一个个海故事徐徐展开,古朴、苍劲、厚重。
在渔村和海岛,每一个用力生活的人都有传奇,一段,几段,直至毕生。作家唯有抵达才能与这些故事建立超越性的关系,于海风中跳起蓝色之舞。抵达并“深扎”,或可让我的写作包含一些人类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