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视野下的中国童年书写 浙江省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作品研讨会暨2024浙江儿童文学年度工作会议举行
11月2日-3日,浙江省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作品研讨会暨2024浙江儿童文学年度工作会议举行。本次会议由浙江省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主办,浙江省作协副主席汤汤致开幕辞,浙江省作协儿委会主任赵霞主持并做会议总结。会议邀请了2024年国际安徒生奖评委、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谈凤霞,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儿童文学评论家孙建江,上海《少年文艺》执行主编吴丽丽等专家做了专题报告,聚焦世界视野下的中国童年书写,探讨中国儿童文学高质量创作和发展路径。
结合浙江儿童文学创作状况,会议还举办了“童话写作与中国想象:汤汤、慈琪作品研讨”与“中国故事与中国童年:小河丁丁、吴洲星作品研讨”两个研讨环节,张婴音、王宜清、毛芦芦、王路、赵海虹、钱淑英、余闲、梁燕、刘彩珍、王晶、孙亚敏、张怡、吴正阳等二十余位省内外作家、评论家、学者、编辑等做了细致解读和分享。
如何讲好新时代中国儿童故事?
近些年,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作品逐渐走向国际舞台,呈现了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发展的新气象、新格局和新高度,在讲好中国故事、书写中国童年方面做出了积极的努力,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谈凤霞的报告以《儿童文学的高地与高标》为题,结合近70年国际安徒生奖的评审情况,梳理了世界视野下儿童文学创作的文学审美和艺术评判,强调了创造性、同理心和美学品质的重要性。她提出,“作品应避免说教气,传递同理心,展现真实情感,挑战性和趣味性并存,且能启发深思”。她引用学者玛莎·努斯鲍姆“诗性正义”的观点,认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应能提供丰富细腻的文学感受和审美体验,也内涵理性的怀疑和批判精神,以及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探索。
孙建江在题为《浙江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状况》的发言中,分析了浙江当前中青年作家的阵容和特点,认为他们展现出了多样化的创作风格和主题;同时,也提出了“作家应专注于一或两种主要创作领域,再扩展到其他领域”的建议。在对中青年作家创作现状的分析中,他指出小说创作在当下尤其受欢迎,这与读者需求紧密相关;同时,童话、寓言、散文的创作有明显代际差异,反映了时代和刊物需求的变化。此外,他还强调了浙江作家群体在儿童文学创作上的传承与接力,探讨了浙江作家群体务实低调、保持定力、团结努力等特点。
吴丽丽在以《当前短篇儿童文学创作的观察与思考》为题的报告中提出,短篇小说在当前文艺创作中面临被忽视的现状。在肯定近两年短篇小说题材更开阔多元,与时代和童年的关系更加紧密的良好趋势的同时,也指出了当前短篇小说创作中存在的问题,如故事的可读性和内在逻辑的缺乏,以及对某些社会热点话题的盲目追逐等。吴丽丽着重讨论了《少年文艺》等儿童文学杂志在当前遇到的作品水平不稳、追求发表速度等问题。她认为中青年作家应聚焦于儿童的生活状态、情感和心理,敢于突破和创新,“希望通过与年轻作者的不断交流,培养真正的儿童文学写作者。”
汤汤、慈琪作品研讨:童话写作与中国想象
作为儿童文学的一方热土,浙江自中国儿童文学萌芽就见证并与之共同成长,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新世纪以来,浙江儿童文学的发展步入新阶段,在创作、评论和出版不同维度相融相促,呈现了良好的发展势头。会议就四位浙江中青年作家汤汤、慈琪、小河丁丁、吴洲星的童话、小说创作,以及汤汤《小鱼大河》(即将出版)、慈琪《外婆变成了麻猫》、小河丁丁《丹青街》、吴洲星《幸福里》等近期新作,进行深度研讨。研讨环节由楼倩、闻婷分别主持。
孙建江从评议慈琪的童话集《我讲的故事都不是真的》入手,指出慈琪具有精准、自然、元气满满的童年感觉,“身为一个成年人,依然能够在儿童身份里随进随出”。他以“轻与重”为关键词,指出《外婆变成了麻猫》以童话直面沉重的阿尔茨海默病话题,体现了写作者的勇气。他认为作品可归为“奇遇记”一类童话创作母题,但主人公面对的不是“漫游”“奇遇”“开心”,而是变成了麻猫、兔子、老牛、鹦鹉的亲人,以及该如何应对,是一次有难度的写作。
梁燕作为见证了汤汤整个创作历程的编辑和评论者,历数《到你心里躲一躲》、“汤汤奇幻童年故事本”、《绿珍珠》等作品,对汤汤童话创作的不同阶段做了总结,并剖析了汤汤童话的幻想逻辑与现实逻辑。她认为汤汤童话“在整体上看,外在逻辑设定大都简单、清晰、明了,某种程度上显出一种干脆和霸气”,同时,“汤汤童话从来不缺少细节,那些来自于日常生活的温柔美好的细节不时出现在她的作品中,让她的想象更真,故事更实”。她认为,汤汤童话一定程度上走出了模仿和拟人的禁锢,走出了用简单的中国意象标签中国的狭隘,走出了简单的教育和社会批判的工具化之路。
王路、赵海虹、刘彩珍、王晶、吴正阳、郑春霞、陈巧莉、王禹微等作家、评论家对汤汤《小鱼大河》、慈琪《外婆变成了麻猫》做了评点。
刘彩珍探讨了《小鱼大河》在空间视角和时间角度的处理,认为作品跳开了传统童话中时间的恒定性,打破了传统线性时间的叙事方式。赵海虹点出了《小鱼大河》“少即是多”的哲理意味,认为汤汤在这部作品的叙述手法上有所创新,并同时对叙述的节奏给出了中肯的建议。陈巧莉认为,作品抓住了每一个角色的细微要点,刻画出了“水洼众生群像”,让小角色在故事里也有了各自的意义。王禹微从“童话的自我叙述感”“童话的节奏韵律感”“文与图的审美厚度”等角度出发,探讨了作品的文字韵律感、情节明暗线和结局圆融感。
王路认为,《外婆变成了麻猫》拥有让众多读者感同身受的力量,是对儿童文学书写题材的一种挑战与突破。王晶表示,在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的当下,该作对“儿童如何与老年人共处”这一话题做出了富有意义的尝试。吴正阳从“变形的意义”的角度,分析了慈琪作品以一种具象的方式让儿童认识到衰老与疾病,尤其是最亲近的人的衰老和疾病。郑春霞认为,慈琪以轻松而活泼的童话讲述严肃而沉重的话题,用清浅、生动的语言营造出平缓而深远的氛围,传达出温暖而深沉的人文关怀。
在回应和分享环节,汤汤讲述了《小鱼大河》的创作缘起:“我们很多时候会觉得所谓‘极限情景’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但谁知道可怕的事儿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呢?”正是带着这样的思考,她写出了一个小生灵面对生命困境的故事。“如果有一天,我身处这样的‘极限情景’,我也会想小鱼一样,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这是她通过《小鱼大河》试图传达给自己、给读者的信念。
慈琪表示,在《外婆变成了麻猫》的创作中,她希望尝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书写非正常状态的人,这需要有充分的体验和足够的共情,才能避免在写作过程中显得傲慢和浅薄,并在此基础上用一种轻盈的方式把故事写给孩子们听。此外,她还分享了儿童读者与成人读者对《外婆变成了麻猫》的阅读感受。结合“外婆变成了麻猫”的故事设定,她“希望孩子们能够通过动物的行为,常态化地去看待身边可能遇见的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们”。
小河丁丁、吴洲星作品研讨:中国故事与中国童年
钱淑英分析了《丹青街》中小河丁丁创作风格的延续和创新。她认为,小河丁丁的场景和人物描写兼具静态和动态的特点,由其干净而独具风格的语言表达出来,呈现出特有的画面感和节奏感。她结合作品中是否必须要“唯儿童视角”,分析“为儿童言”和“与儿童言”的区分,建议小河丁丁在自觉融入传统文化气息、文人气质于少年的心灵困顿的同时,加强让作品“与儿童言”,避免作家过于强烈的主体观念和审美趣味溢出儿童的接受能力范围。
张怡分析了吴洲星这十五年的创作面貌,认为“她的美学特质主要就体现在一个‘童’字”,吴洲星善于将对儿童情感与心灵世界的表达安放在核心位置,表现他们在常态生活中面对种种磨难时的勇气与意志。新作《幸福里》在小说结构上区别于过往作品,“用了类似于叫麻绳型叙事结构或者拼图式的结构,先条分缕析地交代了各个人物与城市生活、与内在精神的连接,把他们的生命背景、当下情状、性格特点等,充分描画到位,然后将情节逐步汇拢、拧紧,形成合力抵达作品的核心——如何在城市建设不断融入现代元素的情景中,为保护和弘扬传统优秀文化,为延续城市历史文脉贡献个体的力量”。
王宜清、毛芦芦、余闲、孙亚敏、叶萍、甜老虎等作家、批评家也对小河丁丁《丹青街》、吴洲星《幸福里》展开充分而细致的精彩点评。
王宜清认为,小河丁丁透过《丹青街》描绘了他心目中的“希腊小庙”,触及了其创作中常见的“少年心事”话题,展现了骨子里的传统法度。孙亚敏从“文学中的侠义精神”解读《丹青街》,结合自身的童年阅读体验,分别从题材选择、叙述风格、空间创设、人物特征等方面阐释了侠义精神的当代内涵与价值取向。孙建江补充说明,小河丁丁通过近二十年的自觉创作,逐渐寻找到了适合自己情感表达的写作路径;但他没有止步于现有风格的重复,在《丹青街》中做了新的艺术探索。作品以一种全新的平实叙述讲述了传统手艺故事,追求艺术表达的日常感、贴近感和真实感。
毛芦芦提到,《幸福里》是一次“不一样的主题写作”,不着痕迹地以小切口书写大主题,故事细节鲜活生动,富有生活质感,是一次有意义的书写。余闲从网状叙事结构着手,分析了作品直面钉子户、城市留守儿童、底层百姓生存、城市人乡愁等社会议题,举重若轻地展现出时代变迁中的人生百态,是对现实主义儿童小说写作的有益探索。叶萍将《幸福里》的小说结构比喻为“稻草绳”:小说“先是几根稻草绳出场,然后搓,搓着搓着再加入新的稻草,再接着搓。一直搓成到一根更大更粗更长的稻草绳”。甜老虎提出,作品中的“猫”象征着儿童在城市变迁中的不安与内心动荡,“寻找猫”的历程象征着孩子们对于归属感、稳定感的重拾。
小河丁丁以《夜海迷茫 头顶星辰》为标题,阐述了当下自己的创作状态和写作动向,表达了自我创新的迷茫和动力。他表示,“独自在文海飘荡,所有遇见的人,以及古今圣贤文章大家,都是头顶的星辰”,即便“看不到彼岸,不知道它在哪个方向,究竟还有多远。但波涛上闪着星光,于是我还怀着希望”。
“在我的家乡宁波月湖边上,有一位孤寡老人,二十年多来喂养过近百只流浪猫,周围的人都称她猫奶奶。”吴洲星分享了动笔写作《幸福里》的灵感来源,由此阐明了她通过这一作品试图探索并传达的主题:在纷扰的尘世中,善良与坚持如何成为照亮他人生命的光。她认为,《幸福里》不仅仅是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是对人性光辉的一次深情致敬,更是对生活中那些默默无闻、却以微小之力温暖世界的个体的颂歌。
会议最后,赵霞表示,这是一次作家与评论者、写作者与编辑、作者与读者的相知相遇,是对中国童年书写高质量走向的务实探讨,共同感受儿童文学蕴藏的温暖与力量。她结合世界视野下的儿童文学创作、理论、评论等维度,展望了中国儿童文学尤其是浙江作家的童年书写。她认为,我们的儿童文学写作和批评都应该放眼世界,努力看见儿童文学最阔大的艺术风景和气象,同时密切关注中国童年最当下的生存现实与精神。作家们要努力为当代儿童奉献具有丰富度、深厚度和生命力的儿童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