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往 事

掀起落尘的竹帘——时间的碎片，晃眼堆起厚厚的秋叶，积成绵软的雪野。

被爱之生死拉伤的情感，实难重展昔日嫩叶的风姿。它如唐代松柏——在沧桑的花朵数遍枯荣后，面对欢爱的鸟语，草丛中翩翩相随的粉蝶，言语之路已被沉默横堵。

秋天摇落金黄的叶片，日月映照生命的木纹散为圈圈涟漪。

如木舟从大地之手滑向水域，当我俩续续松手——轰然倒向分离时，你的一切便像卷动的风沙，藏进了我脑中的某部分。

只要是梨花吐香、落雪飞寒的日子，便扯痛我的记忆……

也曾想用刀把想你的部分从脑中剔除，果能如此，世界断不会再有许多似情淋漓的黄昏。

常感到流着簌簌热泪，你壁立我身后，高高举着鞭子，不应允我有稍稍停歇；总觉得满地的碧花都是分别时你孕怀愿望的眼。

如影变动的人生，我的早晨黑暗林立时，你便如鲜红的太阳飘然而来，普照我，让我在潮涨的泪水里幸福、发抖。

太阳缩回了光芒的手。时间之河逐日加宽，我俩渐成两岸，河面上星月闪烁，低飞的天鹅在径直追逐桔红的光亮。

拨开心潭上严实无隙的叶团——哦，往事依旧热腾腾的。

夜用静谧为人们铺开温香的床，当我失落的生命都长成观赏的花卉摇曳路旁，那时站在痛苦之梁和块块夜色筑垒的高塔上——片片白云擦拭着我满是尘埃的脚，滚滚群山已成为我眼下粒粒的石子。山的概念正涓涓雪化，我的目光扫过的地方——灿烂的黄花如水漫过无色的大地……

轻轻抚摸着湛蓝的天空——在这没有边际的画布上我缓缓作画，画出的小鸟轻快地飞向了辽阔的草原，画出的火纷纷滴落人间燎烤着的皑皑冬夜……

我的幸福投下的影子——从此遮暗了那些专爱砍杀阳光的人。

那时，香红的往事已长成荫荫梧桐。

林外，花香嚷嚷；林内，住满了双双对对的画眉和玉鸟，它们的鸣叫声散发着阵阵阴凉……

别 后

春风卸下冬叶。燃烧的花群缩小着大地的荒凉。

带着阵阵的依恋，你走了，像淡淡的阳光沉入黑暗，你被扔回了无奈的往昔。

没有送别。没有泪语。

碧蓝的溪水滋润着枯裂的花树，我俩相悦在绵绵爱雨中。

还未用温温的爱之手帕揩去你心上层层的伤痛，日月的相离已形成。

你走了，天鹅的影子从此低飞我的眼前。

我躺在茫茫回忆中——

微风拂柳时，总喜欢静坐你坐过的地方，重温那撩人的温柔；梧桐般站立在你走过的路旁，细细回想你摇曳的步态……

一天天，浓郁的相思胀裂着我整个的身心——迎春花肆意开黄了大地。

黄昏，我朝着西沉的夕阳走去，竟多情地认为每前行一步就接近你一步，就能感到你身体的温暖，嗅到你温馨的气息……

其实，我的心正彻底向着阴森的大海沉去，一时已无力用爱的光芒去照亮别人苦难的角落。

孤独的奋进中，当片片阳光如流云离去，甚至没有一句温暖的话语触碰我时，我你还能向我投来欣悦的一瞥。

作为男人，我的眼中飘起了濛濛泪雨。

此情，此意——纵然还是相离如日月，岁月已无法使之淡薄。它将在我漫长的生命里泼下年年花香的记忆……

谁能否认，光秃的树干中，孕育的花朵正无声地走向枝头。

紧闭之门豁然迎接朗朗的晨曦，只要，只要你不躺卧在无边的芳菲里，让柱柱阳光烤干你身上的潮潮黑暗，只要你心的足步溅起的不是幸福的涟漪，命中注定，我将从此失去安眠——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

雨过小楼

雨以急促的脚步，嗖嗖嗖闯进夜的寂静，粗心中惊醒了刚刚入睡的我。

我独立小楼，潺潺的雨声淹没了一切，如潭水浮起草叶，心中又浮现出你……

太阳透过乌云，向沉沉大地泼泻万丈的光焰。在那些盛满蜜汁的日子里，看着苦涩早早染上你娇美的睑，紧锁的眉梢压弯了你的步履，真情愿你的一生伴着融融霞光徜徉在微风摇曳的花朵上。我呢，欣然挑起你所有的不幸。

然而，面对昙花般凋谢的时光，纵有万般情意，也如把全部生命倾注于蓝天的雄鹰却没有翅膀，痛苦是溺人的。

离开你，又步入了你的影子、你的笑容布下的折磨中。我惶惶不敢独处，更不敢面对你的方向，愿望的目光一次次断裂入无望的涛海……

纷飞的落叶击晕行人的头，深冬的林野漫卷起红红的热风。获得幸福或为别人付出痛苦同样是艰难的。为你，我的眼前曾矗立起冷冷的幻影，像不化的皑皑雪山，可难道仅仅有爱，幸福就会像暖暖的春水奔涌而来？

在这濛濛的雨夜，本该让你倦依我胸前，甜甜地睡去，趁你睡去把你仔细端详，猜猜你的心事。

此际，只要你倚偎小窗前，多渴望变成这场雨在你不备时洒遍你的全身，让我在你生气的擦拭中度过这难得的夜晚。

寒意钻进小屋，把小孩的手轻轻抬入被中，替人们盖严了被子。雨还在哗哗下着，如我心空漫漫的思念。

夕阳小屋

时间散发着淡淡的忧郁——

灿烂的夕阳下你翩翩离去，在我眷念的血中，潜入了爱的小屋。

欢乐随你，彩蝶一样越飞越远，渐渐地，我的心积满了黑暗。

为何，相逢之脚尚未站稳，向我们频频微笑的已是黄昏，难道错过了生命中——暖风沁人的季节。

曾联想，让你在我才情的花园里饱饮爱的芳香，用我血染的小舟载你游遍世间的青山绿水。

­­——静默中，我俩等待着春天在眼前朵朵怒放。

——温暖的海边，我俩遥望着硕大的红莲从明蓝的海面柔柔升起。

事实上，我恰似一轮孤月，尽管银色的光华洒遍大地，却漫不进你的窗棂，只能遥遥聆听屋内撕心的呻吟。

你是朵含苞的花，愿望缤纷如花瓣，可终究只被剥开可数的几瓣，便再无浇灌的人，而你还得维持这无边的枯寂。虽说春天又在树梢揪心地响起……

爱情的阳光烘烤着我，只有我才能剥开你梦的花瓣，对你永如夏天清凉的水。

已没有什么能威慑我迈向你的脚步。

这个世界，当外面冰封雪冻时，惟有归宿的巢穴还暖意点点。徘徊许久的我，何曾不想走人，从此共枕良宵。

可谁能预知明天，我的誓言又怎能担保——当你熟睡的面颊泛起甜蜜的笑靥时，我会拒绝飞往昔日终止奋斗的路旁，默数着别人铺满鲜花的足印蔓延成阵阵掌声，我却只能撒两把愧叹的黄花。

也许，人的身后都支撑着一棵无形的树。要知道，我是只喜欢在万千花树灼灼吐艳的山巅停歇的人。

还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呢一一用我生命的双翅。

为你，我只有把心拓展成茫茫大地，无论你在哪儿，怎么走，我都能掂量出你内心的欢乐和痛苦，而在你过河时，化成一座沉默的金桥。

相遇

遮掩大地的酷暑秋天的树叶般日愈稀落。夜阴下，喧躁的世界拢起安静的花瓣。

低头前行的人，意外撞进少女芬芳的襟怀。我俩相遇了，街灯垂下亲切的灯光——你纤细的小手摆弄着乌长发辫，盈盈双眼初初荡起思春的微波。

依稀等待着，从天降下的爱情朝你投来宠爱的光华。

金鱼跃出寒水晒到慈祥的阳光，你宜人的美丽摇动着我呆滞的情感。

仿佛冷酷的战场，嗖嗖闪烁的厮杀声击落高空的鸿雁，万里再难嗅到半缕香风，头颅和大腿羽毛般落满人的心野。

就因你的出现，所有战士均松落武器，奄奄垂下了头……

你——汇入世间纯静的碧水，惹我在一触目的平缓中得以汨汨浸润；你——隐隐雷声下无忧的花丛，使风暴般盘旋着要向黑暗愤掷火把的我，多想隐匿其中……

偷望着你，惊喜之情如久困窄屋的孩子推门而出，嚷嚷惊起高树之鸟，朝静荡荡的夜潭投入石石畅快。

你走后，像条凳子，我孤零零横放大街——剧痛啃食我的心——假若再也见不到你。

春鸟风般刮过金黄的菜花地。我心里，爱情已弥漫股股芳息。

常游逛街上，欣赏着夜晚城市——黑夜里最耀眼的花朵，如流连于花木荟萃的公园。从你的动作、表情和服饰里涓滴搜寻对我的爱。我啧啧称羡那些能与你朝夕相处的人是何等幸福！

潮水一浪浪高涨前奔，爱情之门吱吱开启。里面天空晴和，树木蓊郁，小鸟逗戏，在我大地般的臂弯里，你活蹦乱跳，像一条鱼，永远游不出快乐的小溪。

烛光下

冬风卷动残叶满街戏游，阳光日渐弱小。

攒动的人流里，你的明媚震住匆匆奔忙的我。

爱你的愿望——莲花般自心中出水了。

痴寻着通向你心的捷径。于是，把你培植的荆棘视为花朵，将白天迎合成你喜欢的黑夜，却把灿若繁星的自己废掷路旁。沮丧而归才顿悟——没有照亮这条路正因为失去光灿灿的自己。

要步入他人的世界，搅乱心绪的话只有几句。

人们为躲过天空太多莫名纷扰，只得在时间之门里，任折磨铺设漫长的栈道。或许结局仍是——真诚走不通用真诚镶成的路，珍珠被说成雨滴……

轻快的小鸟，最后只能像蜗牛在地上爬时，爱便成了一种负担，一种摧残。

只因用生命在爱，我屡屡心力交瘁。有时想算了，人生值得认真的事还五彩缤纷。

漫长日子哗哗流逝。过去并不意味着爱就已熄灭。

酒已斟满。我俩坐在嗞嗞燃烧的烛光下。

若你，不努力使它照亮我们一生，请让我看着你，静待它的熄灭吧！

我将饮尽这杯酒，砸碎杯子，轻松迈上男人的战场。

命定一生交付风雨，风雨来时，何必鸟兽般逃遁屋檐。

撕开衣襟，任风雨肆虐倾打吧，这是何等的惬意和幸福！似阵阵花香撒落灵魂的辽土。

爱

期盼春风恢复平静后，流浪之情己悠然于踏实的土地。

——人世的嘈杂融进淡淡水中。

——一只手推去黎明窗棂，随我观赏因我而点燃的太阳。

——一把藤椅专等我坐下事业的疲劳。

可瑰丽之梦从晨曦慵慵醒来，昨夜的流连竟零落成满地残花。你是沾满唇印的野菊，诱惑我在喧嚣虚荣中挤出几滴伤感。

风在召唤……心啊，还得滚过座座未知的高山。

爱似时光淋不湿的花瓣，簇拥着生命的花蕊。

纵使冷漠的情感之潮把她卷到闲置的岸边，却永远渴望着逐浪的那一天。

因布满责任的土地过于无垠，才违心地在春心荡漾的晨光里，驮着生命的痛苦走入自我焚毁的战场。

跨过那道门槛，或许早免去了天大的扭曲和愁苦。

又怎愿让积攒无数寒暑的真情，顷刻，在不爱的人眼下变成股污浊的黑流，裂成遗憾的沟壑。

否则，无瑕的故乡，将再不敢放飞昔日的彩蝶，万吨语言的宝藏里也再不敢正视虔心供奉过的那个字。

就是这样，我执着而傲慢地爱着，岂容含糊飞过。

哪怕地球上的火焰越燃越冷，哪怕葳蕤的林木霎时飞上蓝天。人啊，只要爱心长寿，就还拥有许多时光，时光里便藏有许多可能……

宿 鸟

天涯的岸边，水涛卷上沙滩，被浸醒的人怒吼着冲去，海水胆怯地退去——为着没有羁绊的梦，该上路了，无奈你已成为最先的牵挂。

红土高原上，积淀恩怨的静湖四处漫溢，抒情的大海已步入枯寂期。

自从你冰清玉洁出现，我干涩的心潭重又铺上抹抹新绿，鱼儿的闪电编织着层层清漪。

相思的雪球越滚越大。

明月如钩时，红梅的馨香沿着血液的道路流遍身体的大街小巷；烈日下，仿佛天地都游动着你的眼。

为何爱呆坐窗下数天上星星，或接纳漫天濛濛细雨，然后朝着熄灭的窗里睡去的你投去无望一瞥。倘若很偶然的夜晚，我俩邂逅一一该如何解释一一很晚还痴痴独坐这儿！

情人们共戏爱河时，总絮叨离开对方生命就告结束。

时光哭干伤心的泪，那幅倩影在记忆的墙上无可挽回地破损后，他们还得认真地从头去爱。当初却多么真实地渲染了死别的情绪，发着在铁壁上拓垦良田，栽培果树的誓言。

我不想畅叙瞬间钟情是否能长出根蔓伸向明天一一今天却是被你牵住喜怒哀乐的人。

还得去刮大漠的风，抓把沙砾挥洒天际；饮咸味的水，辨出亘古不渝的滋味——为着用北方雪花，南方瑞云，大海蔚蓝，林莽的荆棘织就最绚烂的生命之衣。

一次次付出后，情感之仓里——鸟燕叽叽穿行，江河阡陌纵横，多么忧心的空旷！

这偌大的沼泽又怎能构筑起事业的森林。好在你日日畅游我的梦境，便期盼在你突兀的胸前高筑归宿的巢穴——夕阳的余晖下，鸟儿款款飞入……里面温香萦绕，绿洲缠绵。

冬 夜

默默地对坐，寒气掩埋了温暖。

弹指间，两颗心已迈上各自的道路。

也许什么都未发生，你正感受着月光的银辉，风依旧轻轻掠过——我却扎进枯无一叶的黑林。

就在昨天，太阳烤熟树梢的叶儿；今天连残叶的柔软都难以踩到。

点燃一支能照亮过去所有角落的烟，或许我错了——人间的许多许多并不值得留恋，更犯不着为之滴泪，爱与恨的小舟怎能漂行于无水的江上。

遮掩的面纱飞走后，说实话：离开你——我并不伤心。你在为自己营造一间美丽的小屋，尽力在它四周种上别人有的鲜花，那里缠绵着人间最一般的欢乐和痛苦。

而我还要居住在太阳上向人间没有鲜花的地方播撒鲜花，当世界一片昏暗时为任何人点燃燎原的火把。

不想扰乱你人生的计划，却愿我的祝福冬天时成为披在你身上的太阳。

通向金字塔的崎岖中，曾乞望有一双温柔的手，它激发我催人的力量，其实这种力量只能来自生命的境界。嘀嘀嗒嗒的时光在历史的墓碑上早写明——能抵达塔顶的人无论历尽苦难但终能如愿，不能的人哪怕撑持他的是十万苍山，也终将夭折在某级石阶上。

每次，当夕阳用温存的霞光抚摸原野时，是啊，无数的曾经已经干涸，众多的开始又步向幽幽的林海和欢畅的小溪……

可无论冬夜有没有星光，我都会满怀春色地越过万丈的深渊，走过美丽的草原。

夏之末

夕阳撤走，白天不可逆转地耗竭了身形。

鸟从我们头顶划出匆匆的弧线。

毫不迟延，夜——君临统驭在——你我和众生的头上。

时光松垂。不必取悦，不必为了别的，但得寂然面对自己，面对内心——不管白天扮演何角色，此刻愿意以否，通通得面对。

这索然之色勾出月影样渐次勾出心的千姿与百态。

夜色洇定。踏着心跳的节奏，在期盼展开的怀抱中，你飘然而至……落落大方中携出新的韵致。洋红色晚礼裙，紫红高跟鞋，胸前同样吉庆的牡丹开得壅容大气。

面对画图，像梦在岁月的雕镂中现出轮廊，我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他人，偌大的茶苑里，你我间是一壶玫瑰红茶和绘饰着蛇形图案的生日蛋糕。口口杯杯中，郁积的心事在向我和婉地决堤，一如窗外池塘，在锦鲤鱼的穿梭搅动中漫溢。

京腔的抑扬顿挫里，铺开了憧憬放飞并牵惹出失意与悲伤，和丈量过东西南北后，戴着木头眼镜你看不透的世故人情。

掀去披肩露出纤柔润白的手臂，适宜抚琴的手指捋动着密泽秀发。

美——擦拭着——锈蚀麻木和沉睡。

积习消溶，惊蛰传来，冥顽光秃的刹那绿茸茸了。

继续听着，想听出更多的心迹；看着你，一下下我的心便扇起了翅膀……

我甚至倏地站起身来——想向你言明些什么！

霍然，一声雷电垂挂池面，嘎吱嘎吱木门摇摆，煞白电光中，坐立不安的你，显得孤立无援和惊恐，心在左倚右靠中落空……

啊，什么还空着，空得如此虚弱，空得颓草丛生……好似飕飕冷风吹着希望的灰。

向前却不折返的独木桥上，在失落和接二连三的丢弃后，什么才是慰藉的平衡棒？尽管百年后，我们将幻为空气去吹嘘云彩。

烛光衬红了生日的脸颊，茫茫人海的潮汐中，你双手合十默默祈福……

就这样，亮堂岁月在你的轻柔之气下，作了青烟。时间新的跳动又偏执兴奋地嘀哒起来。

如此时刻，有种疼痛已然袭来，顺手一摸，发现自己又被噬咬，扳着手指头一数，心里咯噔……

氤氲黏着的氛围中——夜色愈深了。

来时夏之末，步出龙灵茗苑，已经立秋。

另一个季节汹冷地展陈面前。卷卷裤腿，你和我还得蹚过季节和季节后一个个的年年岁岁。

取 暖

咖啡色皮衣搭放椅子上，一肩的波浪随意扎成马尾辫，淡黄竖条毛衣隐约着岁月熟透的果实。

生活突然转向，明天你将远走高飞。

一改在生活的边缘彬彬试探的习惯，言语冲垮了昔日亲手堆积的幻景，并从演绎的角色中剥离出自己。

忽推的心窗照得半睁半闭看世界的我极其不适。

昨天背靠冬阳。今天冷风打动了一街的旗子。

春城小花园西餐厅的正午，雅座稀稀松松的人有种年节前的冷清。不间断的话或许只为盖住那些起伏的心事，并悄悄腾空满腔的郁积。对突变的现状只字不提，然而无意间怅然还是冒出了泡。

此时刻，我们太需要心的偎靠，哪怕只如此对坐着，也是对彼此的温暖与拯救。

常常错过在一墙之间，上下楼梯间或一念之间，因没有相携者，我们在衣冠锦饰中抖颤。出现看得见了——但两心实则隔着千山与万水。心与心的路是人世间最遥远崎峭的探险之旅。

生活不会稍停，我们还得循着它的背影小跑着追赶上去。

明天你将腾空北去，从此天各一方。

续杯中，果茶喝出白开水味。杯盏间时间之尾正溜逝。

我开始焦躁起来。你起身离座留有的余地里，我搓热了手……

当你折返坐定时，搓热的手一把握住你滑润且略显冰凉的手，像一团火捂住冰……

很少低头的你眨动着眼睫毛，有了不易觉察的动容。

也许，这是留给你关于温度最后的印象了。

撤出音乐咖啡的氛围，诀别街口时，冷风撕扯着大衣，似乎想留下条条缕缕的记忆。眼看一个巢穴被抽走根根枝条，待孵化的蛋砸溅一地。

世界太大，大得没人听清我痛的叫嚣。

刚清晰的又将一片模糊。

明天此时，轰鸣声中你将划过蓝天隐去在彩云中，我会登顶西山翘首为你送行。

而实际上，内心的口子越撕越大……

一场风暴正在贯通。

（作者简介：高专，云南个旧人。毕业于云南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2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著有诗集《高专的诗》《雨敛黄昏》等，现居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