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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幻寻找属于民族的根,也在用善意面向未来
来源:文学报 | 张扬  2021年07月27日15:47

“世界上只剩下琴童一人,在荒草丛生的街道上,迎着夕阳独自奏唱《三关排宴》:‘不怕它荒草地风沙满面,心有事我只管快马加鞭。穿云峰过雪岭山高路远……’”

这是新近出版的科幻短篇小说集《未世》中来自作家张冉的《琴童》,呈现出一幅诗意而苍凉的末世图景,带有鲜明的中国烙印。《未世》由青年作家郑小驴主编,收录了陈楸帆、飞氘、宝树、江波、张冉、阿缺六位当代中国科幻名家之作。该书囊括多种风格,展现了科幻小说丰富的奇思妙想和多样的美学形式。在近日思南读书会上,评论家严锋与科幻作家江波、吴清缘围绕《未世》与当下中国科幻发展动态展了开热烈讨论。

什么是独属于中国的科幻?严锋认为,每个时代中国科幻肩负的主题和目标都是不一样的,而面对如今的百花齐放,我们难以用单一的风格去进行归纳。刘慈欣在为该书作序时表达了同样的观点,“无论从文学还是科幻的角度看,新世纪涌现出来的大量作品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各种特色,这些作品在题材、创作理念、叙事方式等各个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别,中国的科幻文学开启了多元化发展的时代,尝试和探索着这个文学体裁的多种可能性。”

相较于西方科幻,中国科幻有着明显的区别——它体现出很强烈的中国特色。以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为例,无论是《流浪地球》中“带着地球逃离”的主题,还是《中国太阳》里主人公从太空向故乡的回望,都表达了中国人对于家园、乡土的执着。江波结合自己创作《地球的翅膀》《火星圣歌》等作品的体悟,强调中国科幻既“结合中国古老传说和现实状态”,也具有科幻的普遍性,中国科幻从不局限于一国,它追求的更是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意义。

《未世》辑录了江波的小说《魂归丹寨》。在这部作品中,最前沿的脑科学技术与贵州丹寨的民俗风情巧妙融合。江波创作时曾深入丹寨采风,他坦言,让他印象最深的是苗族的诵诗传统。苗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只能通过诵诗来记载历史。这启发他用现代科学的眼光看待苗族的传统和远古记忆,并进一步思索人体潜能何以与技术发展相匹配。对此,吴清缘评价道:“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科幻创作的素材,是中国科幻在世界舞台上突围的方式。”

严锋联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出现的“文化寻根”运动。在大规模学习世界文学的进程中,以韩少功、莫言为代表的寻根派致力于重建中国文学的主体性,因此走向中国的边远地区,挖掘散落在各地的远古歌谣、传说,即“在空间中寻找时间”。严锋认为,《魂归丹寨》使“寻根”以一种科幻的形式再次呈现。“寻找中华民族的根可以称为中国科幻的使命。今天的寻根与科学技术结合在一起,被赋予了更多理性的意义。”从荣格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正是“前行”与“退行”的相互作用,而“退”是为了更好地“进”。

当被问及中国科幻对于中国社会现实的影响,严锋提出了“泛科幻”的概念。“科幻打通了幻想和现实、文学和纪实之间的界限”,他认为,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使生活越来越数字化和虚拟化,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现实已经是科幻的、多维度的现实,科幻逐渐成为人类精神活动、社会生产的一种方式。科幻是一种行动,不仅是文学意义上的行动,更是社会意义上的行动。而在江波看来,优秀的科幻小说既需要具有通俗文学的娱乐性,也要成为对社会有价值的预言书。“《1984》和《美丽新世界》这样的著作对未来有预见性的展望,科幻小说可能提供美好的景愿,也可能引起大众的讨论和警戒。”江波期待自己能写出对社会更有触动的作品。

“未来已来,我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未来。”人们常说“以史为鉴”,但科幻同样是一面镜子,我们观照未来的同时,能够更好地感知并珍惜当下的存在。那么我们应该如何为进入未来做准备?严锋从科幻中得到三点启示:学习、冒险、善意。学习,拥有一个思辨的头脑,理性与感性兼备;冒险,冲出原有的舒适带,开辟新的“家园”;善意,善意是交流的第一要义。“未来会怎样,关键在于我们抱着怎样的善意去打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