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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迷彩绿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左中美  2021年07月23日11:28

“请大家不要慌、不要怕!大家放心,有我们在,就有大家的安全!”

2021年5月21日晚9点之后,随着连续几次震动,自18号以来频频发作的漾濞地震震级迅速升高,周边群众纷纷涌进县人武部院子里避难。尤其是当9点21分的5.6级和9点48分的6.4级两次强震相继袭来时,县人武部院子东侧那栋两层老楼屋檐上的瓦片被哗啦啦震落一地,紧挨厨房一侧的墙体被震塌时,院中的人群慌乱地挤成了一团,叫喊声汇成一片。武装部贺显云政委带领部里4名值班人员一边安抚受惊群众情绪,一边把老弱人员安置进18号晚上首次震情发生后就已在院中搭建起来的指挥部帐蓬里。18号傍晚漾濞县首次地震发生后,根据大理军分区和漾濞县抗震救灾指挥部命令,县人武部部长熊庆锋第一时间集结了30名民兵和15名消防人员赶往震中秀岭抗震救灾,政委贺显云带领部分人员在本部及时建立基本指挥所,参加抗震救灾军地联合指挥部联合行动,县人武部所属人员全员在位、全天候值守。

这里是漾濞县城住户密集的老城区,其建筑相对老旧,茶马古道沿城穿过,古巷古道拥挤狭窄,街坊邻里房屋相连,许多巷道只通行人,不通车辆。方圆数百平方米内,现只有相邻的县人武部和县教体局两个单位,其余皆为民居,以土墙和砖瓦结构为主体的老房子比肩接檐,其中一些更是百年老屋。当地震连续袭来,墙裂瓦落,惊恐的居民们慌乱中纷纷涌进相对宽阔的县人武部院子避难。每个人都受到众多亲朋牵挂问候的电话和信息,电量很快消耗,许多人的手机面临断电停机。贺政委在带领官兵安抚组织群众的同时,迅速安排接出了应急插电板,让大家的手机可以随时充上电,及时向不在身边的亲人朋友们报告平安。“政委他们很快为大家拉接了应急插电板,让大家及时给手机充电,确保能跟家人亲友联络。我也跟儿子通了电话,得知他们平安,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你不知道这一晚上,这些忙碌的迷彩身影,给了大家怎样的安全感!”住在县人武部灾民临时安置点的县工会退休干部马翠花,儿子一家三口晚饭后去了县城东片区,这时候,她和他们也仿佛成了远隔千里。和马翠花一家一样,这一夜,这县城里的许多人们,一家人被隔在了河的两岸。老县城和东片区虽有三座大桥连通,人们却不敢多来回跑动,自6.4级地震之后,大地频频震动,仿佛一只急怒的巨无霸怪兽,在大地的深处一次次拱动怒吼,有时候,两次震动之间仅隔两三分钟,谁也不知道在下一秒钟会不会有更大的震动袭来,待在原地成了相对安全的办法,而得知家人平安则是对每个人最大的安慰。来避难的周边群众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位96岁的大爷和一位97岁的奶奶。因为一时没有更多的安置帐蓬,贺政委和官兵们把两位老人安置在了指挥部帐篷里自己的行军床上,让老人可以躺下休息。而贺政委和官兵们则一直彻夜守护着群众的安危,和大家一起度过了艰难的不眠之夜。

大地震发生之后,各级各地的大量救灾救援物资星夜赶赴漾濞灾区。次日清晨,县人武部院子里搭建起了15顶蓝色的救灾帐蓬,来避难的受灾群众都住进了新搭的帐篷、睡上了行军折叠床。然而,接下来困扰贺政委他们的是如何解决150余位群众的吃饭问题,地震之后,漾濞县城各条街道上的店铺几乎悉数关闭,开门的仅一两家店铺,能吃的干粮很快被抢购一空。这一院子老老小小的吃饭问题怎么办?部里的厨房已经在地震中塌毁,贺政委带人想方设法筹集到米、菜、肉、油等,并及时向上级报请支持,很快,一辆野战炊事挂车便由大理军分区送达部里,随车还派来了两位“迷彩厨师”,他们现场指导炊事员操作。不一会,火灶燃起,当天中午便让大家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自18号晚上起,已经开始有部分群众来到我们院子里避险。6.4级地震之后,我们这个临时安置点共接收安置群众42户、152人,年龄最大的97岁,而年龄最小的孩子才5个月大。”连日来组织和照顾避难群众,谁家有老人、谁家有小孩、谁家有病人、谁家受灾房屋倒塌等等,贺政委对点上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了,老人们也喜欢和他唠唠家常,聊聊天,小孩子们见他也喊“解放军叔叔好”。当灾难来临时,县人武部的官兵们以人民子弟兵的责任和担当服务了群众,安抚大家的情绪,照顾大家的生活。一位老人因身患疾病,大小便失禁,贺政委和官兵们丝毫没有厌避,而是给他提供各种照顾和帮助。对家里有小孩的也尽量为他们提供方便。“我们都有父母,对这些老人,能照顾便多照顾一下;我们也都有儿女,在灾后的艰难困境下,这些孩子小的父母很不容易,生活极为不方便。”

老家在湖南省株洲市茶陵县的贺显云政委,1991年高中毕业后入伍到中越边境的某边防团服役,后考上北京某军校,毕业分配后一直在昆明某部服役近30年,与父母妻儿聚少离多,妻子后来虽辞职从株洲随军来到昆明,但是他却没有更多时间陪伴妻儿,女儿的教育更是多由妻子操心和付出。2017年12月,贺显云政委到离昆明360多公里的滇西漾濞县任职,对家人的陪伴就更加少了。“好在我女儿听话懂事,我操的心不多,遗憾的是给她少了些陪伴。”能听得出来,在贺政委这话里,包含着对家人的歉疚和对孩子良好成长的欣慰。去年,当女儿拿到昆明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高兴得整夜没睡。而他年迈的父母则一直在湖南老家生活,就在今年4月11日,71岁的母亲患癌症离世,到地震时才只一个多月。“母亲患病清醒时盼着我回去,而等我回去时母亲已意识模糊了,母亲走的时候被病魔折磨得很痛苦,而我身为一名军人,肩上有自己的职责,没有办法,忠孝难两全啊。”这是一个军人的艰难,肩上扛着“人民子弟兵”的责任,他们将千千万万的老人当作自己的父母,将千千万万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女,他们以对人民的大爱,回报对家人的亏欠;以“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的忘我付出,诠释军人的责任和担当。

2008年汶川“5.12”地震发生的时候,贺政委正在成都集训,他立即随队赶赴北川县抗震救灾,在北川抗震一线奋战了两个星期。没想到这一次,在漾濞县又遇上了地震,县人武部的院子还作了群众的避难安置点。“我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想着人家这是军事机关,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待在里面。可是到了这里,贺政委他们不仅没有拒绝,反而用心用情帮助大家、安抚大家、照顾大家,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在这样的灾难之后还有床睡,有饭吃。这么多天来在这里,我一次次被感动得,就想说一声‘祖国万岁!共产党万岁!人民解放军万岁!’”马翠花大姐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止不住眼含泪花,双手不由地握拳向上举起。马大姐甚至还写了一封感谢信,表达大家对县人武部全体官兵的深深感谢。而贺政委的回应是:我们践行的是我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保护好人民群众生命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要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对得起胸前这枚党徽。

我还看到了一幅画面温暖的照片,贺政委给那位96岁的大爷推着轮椅,将头靠近大爷耳边在和他说话。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大爷,正是漾濞现今健在的滇西抗战老兵陈继武老人,在这里,贺政委请老人为官兵和安置点上的群众讲了一堂生动的抗战故事,在余震尚未平息的情况下,抗战老兵陈继武以他亲身经历的抗战往事,极大地鼓舞了大家勇敢面对灾情、同心度过难关的勇气和信心。而在另一幅照片上,是几个孩子在院子大树下的草地上,正在玩着一盒家园主题的彩色塑料玩具,被安全守护的孩子们神色安然,眼神清澈。

按照县委分工,身为县委常委的贺政委还负责联系平坡镇的抗震救灾工作。平坡镇是此次受灾比较严重的乡镇之一。贺政委在安置院子里受灾群众的同时,还要抓好平坡镇的抗震救灾和灾民安置工作,每天的工作都是连轴转。有一天,大理军分区的一位首长来部里指导抗震救灾工作,并看望慰问参与一线抗震救灾的官兵,因跑点较多,来到部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厨房只剩下些许的两个菜,军分区首长和贺政委等就这样简单地吃了午饭。自大震后的22号起,县人武部野战厨房共为安置点上的群众义务提供生活保障近20天,还为隔壁义务为受灾群众和志愿者送爱心餐的私营企业主李学义送去一些大米、蔬菜和猪肉,并每天过去看望因人武部院子里安置不下而分散到李家院子里的群众。“由于我们部里经费能力有限,只能从各处协调,向上级报告、请求支持,确保大家能每天保质保量按时吃上热饭。”

“让我们也很感动的是大家对我们的那份情义。”贺政委欣慰地讲起,因为野战厨房实在顾不到为回族同胞做清真餐,在安置点的几户回族居民自己拿来电磁炉在空地上做饭,他们炸的乳扇,腌的咸菜等都会给官兵们拈上一些,甚至,哪怕只是一瓶豆腐乳,他们也会给大家挑上一点。小小的举动里,传递的是灾区群众对官兵们辛苦付出的深深感谢和敬意。

截至6月6日,带队在震中秀岭村抗震救灾的熊庆锋部长还依然和队员们坚守在山上,秀岭是此次地震的震中,民房倒塌和群众受灾也最严重,熊部长带着民兵队伍,还在山上帮助群众抗震救灾、恢复生产生活秩序。此次地震灾难,县人武部共组织民兵1500多人投入抗震救灾,那些连日奋战在抗震救灾一线的迷彩身影,和同样冲锋在抗震救灾一线的广大消防官兵、公安干警、各级党员干部一起,成为受灾群众心中最坚实和温暖的依靠。

“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这是写在县人武部院子西侧墙上的一排红色大字。盛夏六月,上午十点钟的阳光已经很烈了。在院子的迷彩帐蓬指挥部里,贺政委对县人武部投入抗震救灾工作的简单介绍尚未结束,县人民政府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打来了电话,问政委还有没有人力可以支持一下,县一中高中部第二天即将迎接高考的考场需要再搭建几顶帐蓬。贺政委在电话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人民子弟兵。可以想见,不一会儿,那些迷彩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县一中高中部搭建帐蓬的场地上,让第二天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子们,又多了一份被守护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