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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殊:谷文波,从抗战少年到军代表
来源:《映像》 | 蒋殊  2021年07月15日15:18

当谷文波站在空旷的田野,与七八位同伴一道举起右手,庄严承诺“终身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党的利益高于一切;遵守党的纪律;不怕困难,永远为党工作;要作群众的模范;保守党的秘密;对党有信心;百折不挠,永不叛党”的一刻,内心被神秘、新鲜与莫名的激情笼罩,热血一股一股往上涌。

更多的感受,却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

01

儿歌声中的抗战少年

彼时,他仅仅是一名14周岁的少年。那一年,是1939年。

谷文波是河北完县(今顺平县)人,1938年小学毕业后,因抗战爆发,没有书读了。1937年10月,聂荣臻率八路军一一五师晋察冀边区师部在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开辟了晋察冀根据地。也因此,他的家乡地下党组织非常活跃,周围一片抗战形势。少年谷文波便在周围进步青年的引导下,与十几位同龄伙伴一起组建起区儿童团,他任团长。他当时知道,他的一个叔叔是一名地下党员,抗战之初便在北平做地下工作,后来被国民党抓入监狱,因始终找不到证据,抗战爆发后,国共两党开始合作,叔叔被释放。年少的谷文波只知道,叔叔很快去了延安,名叫顾大川。

谷文波当年或许也不清楚,叔叔原名谷兰亭,走上革命道路后一直用顾大川这个名字。顾大川毕业于保定第二师范学校,1930年代起便在北平当小学教员,其间接受共产主义思想,1932年便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在北平,他组织领导了小学教员索薪、罢课、怠工等活动,被选为“北平市小学教员会”执委。抗战爆发后,他从延安被派往山西,先后在太行、太岳区领导抗战工作,尤其是沁源两年半围困日军期间,顾大川始终与沁源军民站在一起。

谷文波当年只知道,叔叔干的是大事。于他而言,就是家园被日本人占领了,他们无法正常学习与生活了,全国人民,包括小孩子,都要加入抗战行列,用各自的力量和方式开展对敌斗争。边区为宣传抗日,成立了抗敌剧社、冲锋剧社和劳动剧社,1939年谷文波与小伙伴们加入了劳动剧社。劳动剧社有戏剧队与合唱队,谷文波是合唱队一员。

抗战的热情与精神,随着烽火在全国蔓延,越烧越旺。太行山上,很快激荡起一首首抗战歌曲,《我们在太行山上》《保卫黄河》《黄河大合唱》等。一首,一首,谷文波们激情地唱,唱给百姓,唱给敌人,也唱给自己。

多年后的今天,他还记得当时最流行最火的三首:《松花江上》《歌唱二小放牛郎》及《戎冠秀赞歌》。

1931年9月18日,日本驻中国东北地区关东军突然借口南满铁路被炸嫁祸中国军队,炮轰中国东北军北大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次年2月,东北全境沦陷。

1935年,“人民艺术家”张寒晖在西安目睹东北军和东北人民流亡惨状后,创作了“九一八事变歌曲——《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流浪,流浪!唱着远方的歌,想着眼下的家,少年们意气风发。

第二首,是今天的读者依然熟知的抗日小英雄歌曲主角王二小。1942年9月,河北涞源县狼牙口村一名阎姓放牛少年,将前来“扫荡”的敌人故意带进八路军埋伏圈。恼羞成怒的敌人将年仅13岁的少年刺死……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

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掩护着几千老乡

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敌人快要走到山口

昏头昏脑地迷失了方向,抓住了二小要他带路

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把敌人带进我们的埋伏圈

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枪炮,敌人才知道受了骗

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头的上面

我们那十三岁的王二小,英勇的牺牲在山里

干部和老乡得到了安全,他却睡在冰冷的山间

他的脸上含着微笑,他的血染红蓝蓝的天

秋风吹遍了这个村庄,它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

每一个老乡都含着眼泪,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当《歌唱二小放牛郎》这首歌传来时,谷文波才知道这名与他同龄的少年小英雄就是家乡人。彼时,含泪歌唱的人,何止是老乡?就如从东北传来的《松花江上》一样,全国人民都沉浸在眼泪与愤怒当中。

这样的歌词,谷文波今天还能清晰顺畅地唱几句。

抗战的激情,被一首首歌曲点燃。党员出来了,干部出来了,民兵出来了,百姓出来了。男人出来了,孩子出来了,女人也出来了。河北平山县的普通妇女戎冠秀,抗战刚开始的1938年便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主动将两个儿子送上战场。裹一双小脚的她,带领妇女们做军鞋,搞生产,为八路军筹集粮食与物资。尤其是她一次次用智慧与胆识勇救伤员的故事,在边区传为佳话,被誉为“子弟兵的母亲”。

她的故事,很快被晋察冀边区战地记者田间写成歌词:

我唱晋察冀,山红水又清。

山是那么红,水是那么清。

如果有人问,请问好老人。

这位好老人,好比一盏灯。

战士给她火,火把灯点明。

她又举起来,来照八路军……

好老人叫啥?名叫戎冠秀。

好老人住哪?家住下盘松……

谷文波的记忆里,还有《民兵英雄李殿冰》,开篇就极具气势,“敲着鼓,咚咚咚,要歌唱民兵英雄李殿冰……”

他说,当时许多抗战歌曲的词曲作者,就是边区“冲锋剧社”成员,他们及时将眼里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写成词,谱成曲。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看吧!

千山万壑,铜壁铁墙!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气焰千万丈!

听吧!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

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当时的人,正如歌中唱到的,千山万壑,铜墙铁壁,气焰千万丈。

一首又一首抗战歌曲,伴随谷文波度过激情燃烧的少年岁月。他的铿锵人生,也从这些嘹亮的歌声中起步了。

02

一支驳壳枪过敌区

就在劳动剧社的时候,一天,谷文波与同伴们突然浑身难受起来。

“不是痒,也不是疼。”谷文波对当时的感觉记忆犹新,“就是很不舒服。”

后来知道,是中毒了,日本人在他们喝水的井里投了毒。

谷文波与伙伴们相继到了医院,救治他们的正是加拿大援华医生白求恩。眼前这位外国人,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专注的神情,一下便印在谷文波脑中。看病的时候,他非常认真,但不会说中国话,边跟翻译说边比画。

服过白求恩大夫开的药,谷文波和伙伴们陆续康复。然而对于日本人刻骨的仇恨,在少年的心里却越积越深。

抗战烽火中,谷文波一路成长。抗战,在他心里也日渐清晰起来,保卫家园的火苗越烧越旺。华北抗战如火如荼,尽管还是一名少年,谷文波却日渐成熟。离开劳动剧社,他进入晋察冀边区第三军分区(三地委)。彼时地委机关在河北省唐县,下面还有县大队、区小队。为了培养更多党的人才,地委举办了为期半年的党员训练班,主要学习共产党的历史与知识,介绍共产党的主张,讲述为什么要抗日,也宣传孙中山的三民主义。通过学习,谷文波更加明白了革命道理,懂得了中国人虽弱小,但精神不能倒,家国不能丢,一定要举全国之力将犯我国土的日本人赶出去。

训练班结束后,决定在班里发展几名学习努力、认识到位、积极上进的学员加入中国共产党,谷文波成为其中之一。他记得清楚,他的入党介绍人叫崔文魁,曲阳县人,当年二十多岁,之前也是劳动剧社的一员。

那一年,谷文波14周岁。他说,对于参加中国共产党,他当时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只知道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是要为人民谋幸福的事,是抗日的事。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当时还是极其秘密的,因此,宣誓特别选择了一处无人的野外。当他举起右手,跟着政治指导员庄严宣誓道“终身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党的利益高于一切”时,内心激情澎湃,暗流涌动又新鲜刺激。14岁,毕竟还是少年,因此他与同时宣誓的几个伙伴一起,用实际行动开始接受党组织长达四年的考验,到18岁才转为中共正式党员。

宣过誓的谷文波,行事更加有了标杆,处处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此后,他先后在曲阳县与定唐县做游击工作。他说,当时这些地方,一半是敌占区,一半是游击区。游击队战斗的对象主要是驻扎在乡政府的日军。

他记得,那时候村里基本都是两面政权,也即双维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多数态度与行动还是倾向八路军一边。

那时候,游击队的重要工作就是深入敌占区村庄,一方面让老百姓知道,共产党、八路军就在身边。另一方面要不断开辟新空间,扩大根据地力量,让村里的百姓都能积极加入支持抗日阵营的工作。谷文波常常与战友们一道深入敌占区工作。危险,也时时跟在身边。

大约1943年的一天,他与一个同伴在一名当地人的带领下去往一个村庄。没想到的是,走到山间一条隐秘小路上,迎面竟然过来四个日本兵。

那是一个秋天,身边都是茂密的庄稼。可是,他们偏偏迎头相遇了。

几个日本兵本是在炮楼上值勤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下来了?”谷文波至今都难以理解。他们深知敌占区的危险,因此每次行动都是事先周密计划好的。而这个时间,日本兵明明该是在炮楼上的呀。

狭路相逢,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那一刻,两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一时都没回过神来。而这时,带路的老乡却害怕了,拔腿就跑。日本兵立时反应过来,举起枪。

“叭——”一声过后,老乡倒下。几个日本兵或许是好奇对面来的是什么人,也许想看看倒下的这个人到底死没死,总之他们几个竟然同时走向倒下的老乡。

谷文波与同伴也立即反应过来,拔腿飞速跑进高高的庄稼地,顺着水沟一路狂奔。待身后的日本兵反应过来时,遍地庄稼已看不到人了。谷文波与同伴还是不敢有一丝放松,一口气跑上一座山,脱离了险境。

另一次,是夜间去往一个村庄。路上要经过日本人设在山上的炮楼监控区域。但他们知道,炮楼高高在山上,只要利用好夜色,从山脚下悄悄过去不是问题。这一次,没有人带路,只三个游击干部相伴。没想到的是,竟然有几个日本兵埋伏在山下他们经过的路上。

又是一次狭路相逢,又是让彼此都没想到的意外。

这一次,谷文波与战友没有犹豫,迅速回头,跑进夜色,绕着山脚,狂跑。

日本兵只在后面乱放了几枪,并没有追。谷文波分析,夜色中,对方不清楚这边是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谷文波从少年战斗到青年,从抗日战争战斗到解放战争,从河北战斗到山西。

1944年,毛主席号召从山区延伸扩大解放区,谷文波受命到了山西雁北。第二年,日军投降。“但蒋介石不仅不让八路军接管,反而转身要消灭我们。”谷文波愤愤地说。在这里,他任大同县区武装工作队书记(相当于政委),活动地点主要在浑源、应县、怀仁、大同等地,环境极其恶劣,不仅仅气候,还因为“城内全部是傅作义的部队”。

当时,他们区小队十几人的队伍,仅有三两支枪。谷文波有一支驳壳枪,可装8颗子弹。当时,大同一带傅作义的部队驻扎各城内,游击队驻扎在农村。

“他们的部队像土匪一样,占据应县到怀仁一线。”谷文波清楚记得,一天他与另两人准备从怀仁县下湿庄到安大庄村。两个村庄并不远,相距仅仅八里地。没想到的是,路上竟然遇到傅作义的马队。

“六匹。”谷文波记得清,“嗷——抓活的——”他们边叫边往这边来。当时只谷文波一人带着手枪,朝马队打了一枪,嘱咐三人分头跑。

拿枪的谷文波成了目标,马队放弃另外两名队员,只朝谷文波追来。马队走不了田地小道,却一路紧紧追着他。或许是因为对方强调要抓活的,所以只是缓缓跟着,不让谷文波离开视线。“如果开枪,我肯定死了。”谷文波拼尽全力,跑啊跑,一口气跑到安大庄村,跑进一户人家,冲上房顶,钻进一堆谷秸中。

跑得精疲力竭,想大口呼吸,却不敢。

马蹄声声,传进院中,传上房顶。六匹马紧随而来。但让他意外的,却只是停留在村外观望,并没有进村搜查。“与几年前夜里遇到日本兵一样,他们或许也搞不清村里什么情况,有没有我们的人,不敢贸然进入。”

六匹马不情愿地离开了,谷文波却还不敢出来。直到天全黑下来,直到村中老乡们都吃过晚饭,要进入梦乡时,终于有老乡忍不住冲他喊:“下来吧,敌人进怀仁城了——”

幸运的是,他很快与另两名队友会了面,夜色中度过桑干河,消失在大山深处。

安大庄村,成了谷文波救命之地。解放后,他还专门去过一次村里,去到那个院子,站在那个房子下,长久地凝望他躺过几个小时的地方。

03

接管太原的军代表

1947年,谷文波离开雁北,进入阜平参加土改,第二年,又回到山西。

当时,全国相继解放。山西晋中战役也取得胜利,我军准备乘势于1948年10月中旬发起太原战役。

谷文波受晋察冀边区之命,成为接管太原的军代表。11月16日,已经进驻榆次的他们却接到“缓攻太原”电令。这样决定,一是因为困守太原的晋绥军较顽固,二来也为避免因攻下太原迫使北平、天津之敌感到孤立逃跑。

围而不打,解放军10万攻城部队转入围城休整。

太原城内,阎锡山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城内,他更拥有生产能力强大的兵工厂。抗战胜利后,太原兵工厂恢复生产,到1949年已达到年产山炮20门、迫击炮上千门、冲锋枪和轻重机枪上千挺的能力,手榴弹更是一天就能生产几万枚。

这期间,太原守军为破坏解放军的战役准备,抢粮抓丁,以7个师的兵力沿汾河以东、同蒲铁路(大同―风陵渡)以西向南出击。彼时,第一兵团前委决心抓住守军脱离防御阵地的有利战机,提前发起太原战役,求得在野战中歼其有生力量。自10月5日拂晓起,第七、八、十三、十五纵队先行作战,经过11天激战歼国民党军2个师、3个团又7个营,共毙伤俘1.2万余人,迫近并部分突破太原南北守军第一道防线。

10月19日,又相继攻占黑驼、大窑头、牛驼寨等筑垒阵地,歼守军一部;11月13日,攻占牛驼寨及东山等太原城外围重地,虽然歼灭守军2.2万余人,争取了守军第八总队起义,但因我军炮火不如对手,第十三纵队向东山发起的三次进攻均告失败。

当时,晋绥军在太原城外围构建了四个守备区,周围设置了五千多个碉堡以及暗堡,大堡套着小堡,异常坚固,而且城外还有环城铁路,用装甲列车加强了机动防御力量,以致我军首次总攻损失惨重。

而彼时,徐向前元帅肋膜炎发作,只能躺在担架上指挥作战。

关键时刻,彭德怀在平津战役后率军出现。四野也派出王牌炮兵部队——炮兵第一师来支援。

彭老总与四野炮兵老牌劲旅从天而降,给急难中的解放军大军注入生机和活力,进攻火炮总数达到我军攻坚战历史上前所未有的1300门,攻城部队也达到32万人。

1949年3月下旬,炮兵第一师小试牛刀,集中105毫米榴弹炮等重炮向在太原东大门、双塔寺一线的敌军炮兵阵地开火,双塔寺炮兵阵地被重创;4月20日,炮兵第一师集中包括美式105毫米榴弹炮在内的300多门大炮,向太原城猛烈开火,守军的装甲车很快被摧毁;4月24日上午5点半,炮兵师同时开火,太原城防线被彻底摧毁。

“而当时,彭德怀签署的作战命令上,只有徐向前的名字。打开太原城后,彭老总就带炮兵走了,解放大西北去了。”作为军代表之一的谷文波,在外围亲历了那场极其艰苦的战役,“城门打开了,守军却还不投降,与解放军展开激烈的巷战,一直到督军府被攻占。”

不仅城外工事坚固,城内也曾号称“固若金汤”。曾有美国记者描述:“任何人到了太原,都会为数不清的碉堡而吃惊,高的、低的、方的、圆的、三角形的,甚至藏在地下的,构成了不可思议的密集火网。”

尽管激烈,毕竟大势已去。艰难的激战后,红旗高高飘扬在太原城上空。

而早在围城时的1948年10月15日,中共中央华北局就作出《关于接管太原的决定》,对解放后的太原提出了保护和建设的方针。《决定》指出,在太原解放后,设立军事管制委员会,暂时实行军事管制。在军管期内,军管会为太原最高权力机关,凡入城部队、党政军民机关、警备部队及各接管组织均须接受其统一领导与指挥,凡太原市民都要遵守军管会的命令,并服从其管制。

10月20日,太原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在榆次成立并开始秘密办公。《决定》提出军管时期入城部队及地方党、政、军、民工作人员须遵守的16项规定:军管会在一定时期内,宣布戒严;凡准备入城的党、政、军、财经、教育、群团工作人员,事先都应接受城市政策的基本教育;对公有的工厂、商店、仓库、铁路、矿井、学校、营房、图书馆、博物馆、报馆、文庙、陈列馆、医院、电灯、电话、自来水、名胜古迹、一切公共建筑物,以及原阎伪各机关的机器、资财、图书、仪器、文件、表册、卷宗、家具、建筑、设备等,须指定部队看守严防破坏;敌产接管工作,由军管会统一领导;一切接管的企业组织原有人员除破坏分子必须逮捕处分外,一律留用,并责令其负责切实保护该企业的正常秩序及财产完整,清理资产,并在可能与必要条件下尽快复工;一切公私学校、教育机关均应维持现状,并使其进行工作等。

“军事管制委员会由徐向前为主任,黄敬为第一副主任,胡耀邦为第二副主任,成员有黄敬、胡耀邦、周士第、罗贵波、赖若愚、裴丽生、肖文玖。”谷文波回忆,“当时军事接管组包括军队接管组、文教接管组、政府接管组。”

谷文波所在的是文教接管组,他任副组长,接管了太原市的学校与剧院等。当时的学校有“太中”,当时叫太原中学(今天的太原五中)。谷文波回忆,地址当时在上马街文庙附近。他记得,当时太原市中学不多,除了太中,还有进山中学、成成中学、太原师范(侯家巷),女子师范(师范街)、国民师范(五一路)。剧院有山西剧院、并州剧院、和平剧院。正如《决定》中说的,“当时的政策是原来的人一律不动,政府在哪个区还在哪个区,学校校长是谁还是谁,只让尽快开学,恢复秩序。之后便是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包括资本家、文教界、商界等,宣传政策。”

当时走进太原,硝烟还在弥漫中。几条街失火,城市一片狼藉。但各军事接管组按照规定,很快恢复了城市秩序。

谷文波清楚地记得,刚刚解放后的太原,有“三大享受”:看看丁果仙、逛逛海子边、抽颗“顺风”烟。

谷文波,也在这个城市驻扎下来,先后任太原团市委书记、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后调任国家外贸部贸易促进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广交会政治处主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中国驻巴基斯坦使馆参赞,后又回到山西,任太原市委副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等职。

河北人谷文波,离休后又回到太原,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城市,成为他永久的居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