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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一段铁血历史留给未来”  蒋蓝浓情重墨书写“太平天国第一王”石达开
来源:封面新闻 | 张杰  2021年06月16日07:57
关键词:石达开 蒋蓝

“稗史漫传曾羽化,千秋一例不平鸣”。这句诗被蒋蓝认为“当是对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一生的最佳写照。”

1862年12月31日(大清同治元年),一支“电通军”由云南进入四川。这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派遣其中旗军赖裕新为前锋,“由云南巧渡金沙江,经披沙、普格、河西,占德昌,进逼宁远府(今西昌)。”1863年4月,石达开率众“三四万人”从云南巧家渡金沙江入川,欲实现多年来“先行入川,再图四扰”的战略方针。

1863年5月初,石达开兵至冕宁泸沽,分兵“越西、冕宁大小两路”,一路由小路冕宁县泸沽经大桥至铁寨子、水扒岩、烂泥坪、铜厂、新场至紫打地(今安顺场),一路由大路泸沽绕越西县城经保安至海棠,然后翻竹马经积玉场、新场至紫打地……6月13日石达开被俘押到成都,于23日被凌迟。

翼王石达开悲壮、传奇的一生,其故事一直在雅安以及大渡河流域流传,雅安也成为了“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的重要红色教育基地。

蒋蓝对太平天国历史,尤其是“翼王”石达开这个历史人物,多年保持着炽热的探究、写作热情。他前后购买了太平天国以及地方史料上百种,反复阅读,条分缕析。更重要的是,他还特别采用纸上史料与出土文物、田野考察相结合的多重证据法,跟随史料上记载的石达开在四川的踪迹,亲自去现场,进行对照研判,思索,动用他的散文写作功底,用文字复原出一段段鲜为人知的西南生活史与风物史,极大地丰富了读者对西南空间的认知。

从史料和实地双向追踪“翼王”入川史

为了在四川建立新根据地,石达开曾前后7次攻入四川,涉及到重庆府的綦江、涪陵、巴县,叙州府的宜宾县、高县、庆符县、筠连县、长宁县、兴文县、江安县,宁远府的西昌县、盐源县、冕宁县、会理县、越嶲厅,雅州府的清溪县、荥经县等几十个区、县、乡的广大区域。这些地名所覆盖的地方,蒋蓝都一一踏过,并且不止一遍。虽然书名的副标题是石达开与雅安,但蒋蓝提醒说,“本书的地理范围不是局限于现在雅安市的行政区域,主要集中书写了石达开1863年正月从云南最后一次进入四川宁远府,直到他于1863年6月27日在成都四川按察使司署臬台监狱英勇就义的过程。”

常见的历史文学作品,多是故事、评价为主。唯独蒋蓝多年来对“踪迹”二字紧盯不放。在他看来,一个历史人物的行踪所涉及的自然,人文、地理以及与之相交错的人际兴衰、风物枯荣,形成一张互相牵扯,繁复斑驳的时间之网。早在几年前,蒋蓝出版过一本《踪迹史——唐友耕与石达开、骆秉章、丁宝桢、王闿运交错的晚清西南》。在这本40万字的《踪迹史》中,已经涉及到石达开进入四川的诸多细节。当时他就说,关于石达开,他还会再写,单独为他写一本书。

2021年,为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诞辰190周年。明年是石达开率军挺进四川160周年。有鉴于此,蒋蓝及时写出《太平天国第一王——石达开与雅安》。2021年夏,由文汇出版社推出。蒋蓝将自己过去几年奔波十几个县所进行大量田野考察的最新发现,融汇其中。其中包括目前最新发现的史料与物证,并把串联雅安的邛筰古道、牦牛古道纳入到石达开的踪迹考察当中。“尽最大可能还原历史真相,书写山河巨变,把那一段铁血历史留给未来。”蒋蓝说。

今年97岁的著名作家王火,在医院住院期间安,通过家人协助为本书撰写了情真意切的序文《蒋蓝的文学踪迹史》,“他的作品感染了我,我仿佛能看到他站在大渡河边面对大风呼啸、波涛滚滚,遥想当年石达开在此艰难作战的情景;又仿佛能看到他在寂静的深夜里钻研白天采访到的散乱资料;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在孤寂简陋的客栈小屋里听春雨声奋笔写作……”王火还提到,《太平天国第一王》如果不是作家来写,纯由历史学家来写,可能不会像蒋蓝这部述作感人而且吸引人阅读。这部长篇出自一位有思想的作家笔下,是集文、史、哲于一体的作品。”

拨开“石达开宝藏之谜” :那只是传说

石达开率领的是最为重要的“中军”,随身携带有大量沿途劫掠的金银财宝。关于石达开宝藏,与大西皇帝张献忠的宝藏一样,一直是四川民间经久不衰的龙门阵。先后在石棉县、合江县、兴文县、高县、西昌等地,不断生发出关于石达开宝藏的种种传闻,初为街谈巷议,渐渐登堂入室,甚至有人拿出了极度神秘的藏宝图、口诀密码等等,言之凿凿,更显波诡云谲。在《太平天国第一王——石达开与雅安》中,除了追踪石达开在四川的种种活动之外,还特别分析了“石达开宝藏之谜”。

蒋蓝通过史料阅读和实地走访,认为石达开的部队到达紫打地之后,财物的流向应该有几个途径,其中包括“在马鞍山大营被抢劫和焚烧”、“为感激将士多年舍命跟随之情,义气深重的石达开分发路费,将大部分财物分发给了部众”,“为邛部彝族土司岭承恩和松林地藏族土司王应元所瓜分”。总之,所谓的石达开宝藏之谜,看来不过是后人因石达开的传奇而附会的传说,或以炫人,或以邀宠,或以行骗。

据蒋蓝介绍,翼王救下的数千太平军将士并未离开雅安,他们至今生活在汉源县、石棉县的大渡河两岸;还创立了中国百家姓里唯一的一个太平军姓氏“陈莫”;由于他们当中部分人已经“彝化”,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特意称呼他们为“黄彝”,成为了中华民族大团结的传奇……太平军遗留在雅安的地名如石儿山、营盘山等等多达几十个,流传着无数激动人心的故事。

深夜去石达开成都凌迟之地

白云苍狗,一百多年弹指而过。对于太平天国的历史评价与民间评价,时而上天,时而入地。据蒋蓝统计,绝大多数人对于石达开依然满怀深切的同情,至今石达开的支持者无疑是太平天国首领里最多的——有人统计,说时超过其他将领粉丝的总和;而以他名字命名的纪念建筑也同样最多,单是“翼王亭”就有5座:分布在贵港、宜山、石棉、南宁、黄石。

作为石达开的研究者之一,看得出蒋蓝对这个历史人物,倾注了大量的同情、品格的欣赏和深刻的理解。“作为太平天国的武力扛鼎者,他变卖田地,组织军队,甘愿成为“亡田者”,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反抗朝廷权威的行列,并以自己杰出的军事指挥才华,为天朝赢得了半个江山;又因为他对“天朝”的绝望,他再次出走。他没有被招安,他没有投降,他没有回头是岸。出走之后,他是作为纯粹的武装的“亡田者”领袖现身于西南一隅。他没有为之炮制宏大叙事的知识分子,没有乌托邦,没有供给没有给养没有天兄辅佐没有圣恩眷顾,唯有在游走、奔袭、逃亡的诡道之上不断突出重围。活下去,成为了他唯一的目的。”

石达开在成都被凌迟的细节,他详细调查,并将采访收集到的五种说法,向成都两位学者求教。一个寒冷的冬夜,回复来了,蒋蓝对家人说:“走,穿厚点,我们开车出去!”从成都九眼桥家中到达督院街口的“院门口”,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了!把车停下,面对深夜一个人都没有的清冷的大街,他对家人说:“相传这里是翼王石达开被凌迟处,当时翼王等人从科甲巷省臬台监狱被押到总督衙门受审,必须经过这里……”家人在寒风中忍不住说:“你这个疯子呀!来看什么?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自1862年石达开进入四川,与清军拼死一搏,有十几次大小战役。在蒋蓝看来,其生存命运跟大渡河有密切关系。“实际上就是强渡与反强渡之间的博弈。”

2018年冬季,蒋蓝来到米易县一带从事太平军的田野调查。站在宽阔的安宁河河谷田畴之间,看着怒放的腊梅花,想起时间里遥远的石达开,“一条纵横长江三千里的鲶鱼,在大渡河大翻身之际,他扭断了脊梁。最后,鲶鱼出水,渴望上演一出‘鲶鱼上竹竿’的地方穿越剧,难度要大大高过化剑为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