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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得起大运河了”,王梓夫花费20年写就“漕运三部曲”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 路艳霞  2021年05月14日08:56

历经20年,作家王梓夫陆续推出“漕运三部曲”,近日其最新长篇小说《漕运船帮》问世,“漕运三部曲”由此完美收官。面对130余万字的心血之作,王梓夫忍不住感叹:“我对得起大运河了!”

学习网络文学,让作品年轻

“漕运三部曲”以《漕运码头》《漕运古镇》《漕运船帮》组成,三部曲以宏大的历史视野,再现了清朝中叶中国的漕运盛况、漕船建制、运输典章及京杭大运河两岸的风俗民情、世道人心。而43万余字的《漕运船帮》则是“漕运三部曲”中占有史料最丰富、最精确的一部。

在《漕运船帮》中,王梓夫在运河典章与民间典故的历史缝隙中,书写了一部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漕运创业史。该作是以清雍正、乾隆朝为背景,雍正皇帝厉行改革,欲畅通粮运之道,贴出皇榜招民间兴办水路粮运。杭州三位异姓好友翁岩、钱坚、潘清揭皇榜受此任,结为兄弟,创立安清帮。安清帮徒众皆以运漕为业,又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是清初以来流行最广、影响最深远的民间秘密结社之一。漕运船帮与门下弟子共同订定家规法则,劝诫帮众修德论道,强调师带徒的体制,帮中大小以字辈论之,将一帮市井船夫治理得有条有序,良才辈出,大力推动了漕运事业的发展与兴盛。

王梓夫在《漕运船帮》动笔之前就为自己设定了严格写作标准。他有一段时间在“瓷都”景德镇体验生活,在他眼中,瓷器的绘制和烧制,与小说创作有诸多的异曲同工之妙。看的是手艺,耗的是心力功夫,拼的是工匠精神。“历史小说同样需要巧思,设置出精彩独特、悬疑跌宕、令人不忍释手的故事情节;结构出尽可能大而自然的文化承载量,这是人物命运的根脉,也是人物性格的重要基石和原材料;锤炼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风格,既有助于行文叙事,让读者获得阅读快感,又能反映出作者的性格气质。”王梓夫坦言,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苦力行之。

这部酝酿多年的《漕运船帮》终于在前年开始动笔,王梓夫前后只花了6个月就完成,因为一些重要章节的腹稿早已打完。他说,“第三部一直装在脑子里,一直在思索,也一直困惑到底如何写。”在他看来,如果轻易写,“漕运三部曲”写作不会持续20年之久。

为了写这部新作,王梓夫甚至研究过从未触碰过的网络文学,他想让文字、结构更年轻,更有活力。“我最后采用现代小说方法写历史小说,如果用传统方法写,会失去年轻读者。”王梓夫的新作有三条线并行、穿插,而并非传统小说一穿到底。而语言则追求干净利索不说废话,不做过多描写,同时悬念设置也颇费思量。

“这部书差点就写不出来了。”王梓夫说,他前些年患了肾结石、又遭受三次青光眼手术,好在最后都幸运闯关,才得以将这部书写就。

查阅的史料摞起来比他还高

“文学主题的确立越早越好,很多年轻作者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时髦写什么,就像做生意一样, 今天卖这个,明天卖那个,没有把一件事做好。”当回望“漕运三部曲”的漫长写作史时,王梓夫感慨万千,“其实人一辈子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很不错了。”

王梓夫素有“漕运史公”的美誉,为了寻找创作的原型和素材,他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深入挖掘搜集整理运河史料,沿着京杭大运河做过多次实地考察。运河,他断断续续走了七八回。寻访民间史官,考察典籍风情,也曾在沿岸村庄长住短留,与乡民同吃同住同劳作,查阅搜集的资料,摞起来比他自己还要高。最终,王梓夫确立将集运河码头文化和帮会文化之大成之——民族精神、江湖义气作为自己“漕运系”小说的精神魂魄。

王梓夫回忆说,多年前搜集史料,没有网络搜索,没有复印机,全是靠手抄,他甚至没有专门的笔记本,也难得有稿纸。常常是工作笔记和采访笔记混在一起,一张纸片,一个菜单,也会成为他记录史料的重要工具。回想多年来的大运河田野考察,王梓夫说:“每一地都有几个热爱家乡的民间史官,有一点新的历史资料,他们那种珍惜和捍卫至今让我难忘,很多人都是我朋友。”

“我是缺什么补什么,尤其是《漕运船帮》这部作品缺的东西最多。”王梓夫说。《漕运码头》繁体字版在台湾出版,同名电视剧也在台湾两个电视台播出,该作引起台湾青帮“兴武六”帮号的廖堂主特别关注。这位廖堂主千方百计托人找到王梓夫,他甚至带着30多人来到通州,来到漕运码头,寻找青帮的根,寻找青帮的痕迹。“几番交往下来,后来我也应邀去了台湾,我享受到了特殊待遇。”王梓夫说,廖堂主将最保密的书籍拿出来让他看,还开香堂,看家法,看青门的仪轨,师徒之间的交往礼仪以及青帮的盘“海底”。“我为什么能掌握这么多史料,这也是我的幸运。”王梓夫说。

浩然带他走上文学之路

梳理王梓夫的“漕运三部曲”写作,可以从中找到童年想象、文学理想、挚爱家乡、热爱阅读这些关键词。

王梓夫今年74岁,出生在通州马驹桥凉水河畔, 他回忆说,儿时常常到河边倒垃圾,那是一条臭不可闻的河,夏天要关窗户方能度日。但这条臭不可闻的河流,在左邻右舍的讲述中,却蕴藏着辉煌和壮阔,“他们讲到张家湾的船连成片,云帆蔽日,粮食堆积如山。”王梓夫说,他每天沉浸在精彩的叙事中,自然就对大运河历史上的辉煌充满了想象。

但王梓夫小时候从未想过要当作家,那个时候他想的是填饱肚子,不再挨饿。但他长大后,幸运地和浩然、刘绍棠、李英儒三位大作家相遇,他们深深影响了他。王梓夫回忆说,他20岁时就认识了作家浩然,可谓同吃同住同劳动,浩然完成长篇小说《金光大道》,他还曾帮着校对过。他还在浩然的带领下,与几位业余作者一起参与过《晨光曲》的创作。而刘绍棠是王梓夫的兄长,也是老师,和刘绍棠在一起,王梓夫耳濡目染亲近文学。“浩然带我走上文学之路,刘绍棠让我热爱文学。”王梓夫回忆说,浩然和刘绍棠都强调,有雄厚的生活基础才能搞创作,而当学者型的作家,则是李英儒带给他的启示。但王梓夫没有走文学前辈走过的路,他的文学之路独特而有个性。

“我曾经说过交朋友的标准,不热爱家乡的人不交,不孝敬父母的人不交,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人不交。”王梓夫说,通州人有饱满的地域自豪感,曾经有一段时间,通州被改名为通县,通州人很不满意。终于改回“通州”了,312路公交车播报时,依然是“通县东关到了”,引发乘客强烈不满。正是在通州这块沃土上,王梓夫和父老乡亲一样,把对家乡的挚爱深情,通过一部部长篇小说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做的功课是生活的功课,后来稍微醒悟点,就开始读书,做学问。”王梓夫说,他参加工作是在上世纪70年代,他曾将办公室的一套《鲁迅全集》全部读完了,还读了莎士比亚全集、俄罗斯文学,再之后将拉美文学也读了,成系统、成体系的阅读,为他扎实、精雕细琢式的文学写作打下了根基。

“我把漕运三部曲写完了,就很幸运了。”王梓夫说,他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完成了,“如果给我设定新的写作目标,对不起,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