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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中国一日·工业兴国——中国作家在行动”全国作家联动大型文学主题实践活动采风作品—— 苟文彬:产业工人的中国梦 ——“中国一日·工业兴国”走进广东志达精密管业制造有限公司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苟文彬  2021年05月10日15:08

企业简介:广东志达精密管业制造有限公司成立于1992年,位于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龙江镇大坝工业区,旗下控股有广东龙峰志达、武汉志达、广州强石等汽车零部件公司。是近年中国汽车销量前十大品牌中六大品牌的零部件制造商,其中日系汽车前五位均是其合作企业。公司设有“广东省省级企业技术中心”,系“国家高新技术企业”“佛山市细分行业龙头企业”,“佛山市顺德区上市重点培育企业”。

每一个奇迹都是人类自强不息、不断实现梦想的创造,产业工人扛起振兴民族工业大旗的中国梦也不例外。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最早、民营企业最积聚、经济活力最强的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制造业城市,广东省佛山市每年吸引来自全国各地数百万的产业工人,成就了民营企业的辉煌,也成了产业工人为之挥洒才智与青春的亮丽地标。

在广东志达精密管业研发部门、生产一线环境的浸淫下,陈伟强、李立球、蔡越不仅在这里实现人生梦想,为民营经济发展、大国工匠精神、民族工业振兴的多样性,注入新力量。无独有偶,他们三人都是共产党员,都在各自岗位上亮明基层共产党员身份,用共产主义道德原则和规范来处理个人与社会、企业与同事的关系,培养高尚的道德品质,他们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成为自己和身边产业工人成长奋进的指南和标杆。

陈伟强:当自强的民族工业梦

“明天全体加班。4月30日。”视线越过重型50机高频焊管车间白板,我看到陈伟强瘦小的身影已被设备供应专家、团队工程师、生产线机组人员包围在50机成型焊接定径主机工序电气化控制台中间,正在进行数据测试探讨。

“前两个工序已测试完,但这并不等于前面的数据设定就完成了,如果后面的测试不能通过,还得从头到尾再来一遍,甚至好多遍。”陈伟强如是说。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最强大脑’项目。”我笑着说。

“车间的活儿,哪有那么高大上。”陈伟强轻描淡写道。

伟大思想家、作家、科学家歌德说:“只有具备真才实学,既了解自己的力量又善于适当而谨慎地使用自己力量的人,才能在世俗事务中获得成功。”

陈伟强的回答跟名人的话一样朴实,却表达了一个事实:把有限的精力和时间集中投入到一件事情上,如此周而复始,方能成功。

“牺牲休息时间,觉得值吗?”

“已经习惯了。生产线不能按计划运行,客户订单就要滞后,滞后就要被罚,说不定还会被客户取消订单。”

“如果违约,被客户罚的严重吗?”

“3000块,以分钟计。一小时就要被罚18万元,这代价有点儿大。”陈伟强停顿了一下,说:“不过现在还好,很多问题我们自己能解决。要是搁以前,要么关键零部件不到位,要么外国专家迟迟不到岗,那种伸着脖子等人宰割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来自广东汕尾的陈伟强生于上世纪60年代,80年代在东北某大学攻读电气工程,毕业后在大型国企韶钢集团担任技术工程师,三年后升任正科级主任工程师。2006年加盟志达并担任电气工程师,完成从国企到民企的身份蜕变,参与到志达新生产线建设中。

在那个“机器一响、黄金万两”的年代,新的生产线运转起来就意味着货如轮转,财源滚滚来。但董事会认为要抓住日本车企大举与国内同行合作的黄金时机,向科技含量、性价比更高领域的汽车零部件生产迈进。

面对中国汽车消费市场巨大消费潜力,日本汽车零部件生产厂家当然不会放过进军中国市场的机会,纷纷随着丰田、本田、日产等汽车主机厂进驻中国。还有的汽车主机厂干脆直接把自己设在日本的配件厂整体随迁至中国,形成一种先入为主的合作格局。志达要想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分一杯羹,无异于火中取栗。

“这种转型升级过程是痛苦的,人家要么根本就不跟你合作,要么就将难做的管件扔给你,算是表达合作诚意。企业因此亏损了几年,董事会坚持不下去,差点儿要把工厂整体卖掉,最终还是总经理硬扛了下来。”

日资零配件供应商自己都不愿意啃的骨头,肯定不好啃,但啃不啃得动,科技研发就成了挽救企业的竞争核心。于是,一场场艰苦卓绝的技术攻关开始了。失败了,再来,又失败了,再重来……经历了无数个难熬的日夜,无数次失败后,在陈伟强带领下,创新改造数十上百个生产工艺和技术,业务部门的订单纷至沓来,企业终于扭亏为盈!

“这么多年走过来,你遇到最难过的事吗?”

“最难过的求人而不得。因为进口设备多,进驻的外国专家就显得特别重要。印象中外国专家一向讲效率、守规矩,但也有做事拖沓、懒散的,有时早上八点多还未起床,我们都上班了,却不能干活,只能干等。有时候等来了,在关键调试环节,专家又把我们支开,等你意识到再转身回去,他已经完成调试。”陈伟强后来打起了人情牌,下班后请外国专家吃顺德菜、喝红米酒套近乎,然后趁专家飘飘然时再请教技术上的问题。三个月后,外国专家到现场指导的场面不再出现,一些设备的故障自己团队就能快速排除。

陈伟强在志达精密管业15年的时光,可以说跟生产线上的机器轰鸣一样轰轰烈烈,也可以说像天上白云无声飘过。当年那些把硬骨头扔给志达的二级、三级日资零部件配套商,而今存活下来的已经为数不多,有的在竞争中直接被志达竞争倒闭了,有的被主机厂关停或者放弃,有的被志达并购,有的直接将生产车间搬进志达开展深度合作。

10多年过去,“志达精密管业”这个本土民营企业品牌,终于顺利打进丰田、本田、日产等汽车主机厂合作平台,成长为华南地区业界内响当当的汽车精密焊管制造商。2016年,志达更是一跃成为东风日产全球采购供应商,正式跻身国际汽车零部件供应行列。

陈伟强亮出粤港澳大湾区精密焊管领域的“志达名片”,得到各方认可与肯定。2017年,陈伟强被任命为首批佛山市“敬业之星”。他在受奖时说:“不管是科技创新,还是技术改造,只有打心底热爱它,像对待儿子一样精心呵护、培育它,才能做好,才能成功。”

我见过陈伟强的儿子。那是2016年夏天,其子结婚宴请工作上的同事和朋友,要我代表讲话。当1米9高个的小伙子出现在面前时,我简直不相信身高不到1米6的陈伟强会养出这么高大的儿子。现在仔细想想,在他打破垄断、不断超越自我的路上,我们的民族工业发展不就像养孩子那样,在全球竞争大潮中,形象越来越高大吗?

李立球:住进行政楼的梦想实现了

与别的生产线机组轰鸣相比,今天的28#机组相对显得安静。走近一看,原来班长李立球正和同事在对机组进行精度保养。“本来今年1月份就要进行保养,但订单太多生产线没法停下来,就一直拖到今天。下午又要开机正常生产,现在排的生产单哪怕一分钟都耽搁不起。”李立球说。

“延期4个月才保养,这期间对产品质量有影响吗?”我问。

“没有。1月份至今,还没有接到一单质量投诉。”李立球自信地答。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听说这条生产线很多班长都不敢接,前两任班长接了又先后放弃。”

“经验而已。”李立球的回答,与宋代欧阳修《卖油翁》里“我亦无他,唯手熟尔”如出一辙,这不禁让我对眼前这位瘦瘦高高的产业工人产生了浓厚兴趣。

李立球来自广西玉林,19岁到广东打工。第一份工作在广东中山市小榄镇服装厂熨衣服。“在高温蒸汽下作业,热得像蒸笼。”李立球说。

一年后的2004年正月初八凌晨三点,李立球跟随叔叔、堂哥从老家来到志达钢管老厂。“当时看到行政楼(主管级宿舍)这么好的环境,有种找到家的感觉,心想哪一天我一定要住进去。”然而进厂不到三天,李立球住进行政楼的念头就破灭。“当时做捡管工太累太辛苦,觉得学不到技术,就不想做了。”叔叔和堂哥的轮番游说都没能打动李立球。

后来,生产厂长对他说:听说你想住进行政楼?这里住进去的每一位主管或班长,当年都跟你一样从杂工、最简单的工种做起。希望你能把握机会,将来搬进行政楼,里面还有空调。“领导一席话讲到我心里去了,哪里工作不辛苦?住进空调房那才是享受自己努力挣来的生活。”

李立球决定留下来继续做捡管工,两年后终于走上钢管生产线操作机台。2009年内调到志达精密管业后,已工作5年的李立球升任32#机组班长,终于如愿以偿地住进了行政楼。

32#机组主要生产小口径薄壁去内焊道优质焊管,由于管壁薄、管径小而且要求去内毛刺,生产难度非常大,但李立球硬是将其生产打造成公司的拳头产品。2011年6月,业务部门拿回管壁和口径Ф16汽车用优质焊管订单,一个更大的挑战摆在李立球面前。“Ф16优质管管壁更薄,管径更小,如果机调不好,产品容易起压痕,成材率会大大降低,将对生产造成很大影响。”李立球迎难而上,每天加班加点反复调试。其他环节调试完成了,但焊接成功率始终不够,李立球决定采用口径更大的模具试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胆的尝试和不懈努力中,试验终获成功。

人高话不多甚至有点憨厚的李立球,2019年受命调到28#机组担任班长。“28#机组主要生产汽车头枕管用小口径厚壁管,头枕管尺寸精度要求只有0.1的外径公差波动范围,材料强度达到STKM590、STKM780高级别,对模具精度、设备精度、调机精度要求相对都较高。”其实28#机组早在2017年就上线运行,但前两任班长皆因产品质量不稳定、返工率及后工序成本高而放弃这个性价比相对较高的产品生产。

我们的采访时间停留在中午12点40分,由于订单紧急,李立球要准备下午的生产。班组同事匆匆吃过午餐回到车间,而李立球顾不上吃饭,他要先把模具、焊接定径调试好。待我下午两点走进车间时,28#机组生产出一根根优质管件。

“在志达工作17年,班长也做了12年,你有什么收获?”我问。

“做客户放心的产品,做同事满意的班长,做家里放心的顶梁柱。”李立球说这是他的座右铭。

李立球始终将产品质量和安全生产放在首位,每天坚持开班前会,安全注意事项、订单要求一一详述。全年零工伤,每月成材率达标,客户投诉率连续半年为零……每一个指标和客户反馈,都成为志达精密优质管件扩大市场占有率的信心和保障。

李立球和老婆孩子已在两房一厅的行政楼里住了12年,两个孩子也以“高新技术人才子女”入读公办学校。而在广西玉林乡下,李立球利用这些年的积蓄,修了一栋农家别墅,逢年过节就携妻带孩回乡与父母团聚。

“这些年,放完假回到厂里,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对于这里,我有着一份眷恋和感激之情。志达确实是我们产业工人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只要积极向上、勤劳拼搏,总会有成长空间。”李立球说。

“今后唯有将工作做好做足,方能不负自己的青春年华。”这是李立球朴实的梦想,也是千千万万产业工人扎根民企、扎实奉献的承诺。

蔡越:效仿伟人明志的“打工梦”

“今天还在上班,我就是一名‘打工人’。”蔡越如此称呼自己。

“打工人”是2020年的网络热词,是现代年轻人对生活重担的调侃,更是年轻人坚守初心、立足岗位,在平凡岗位上耕耘属于自己一片新天地的宣言。

作为志达精密管业技术部部长,已以核心技术人才身份持有IPO股改股份的蔡越,这个与陈伟强、李立球不一样的新生代产业工人,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打工人”,而是金领了。

2014年6月20日,在湖南工学院校园招聘会上,蔡越被前来招聘的志达总经理相中。彼时,踌躇满志的蔡越离开湖南郴州前,给父母留下一首效仿毛主席的诗:“孩儿立志出乡关,混不出样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

“虽然只改了‘学不成名’四个字,但我还是想脱离父母舒适圈,独自出来闯荡一番。”

虽然已准备好吃苦,但没想到现实太残酷。“同一届应届毕业生20多人浩浩荡荡闯广东,进工厂当产业工人,但最终留下来的包括我只有三、四个。”因为学的是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要想学以致用,必须从车间生产线上开始锻炼。“但车间不管是工作环境,还是体力都备受煎熬。心理落差大不说,对自己的未来也比较迷茫、困惑。”

校友们相继回乡备考公务员或者另寻出路,但蔡越别无选择。“自己借用伟人的诗明过志,尽管父母可能一笑而过,但自己觉得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很没面子。”其实,这也看出蔡越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男子汉。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及时调整自己。适应能力强的蔡越很快融入志达。“老同事对我工作和生活都很关心,让我很快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民营企业;工作中领导对我的鼓励和认可,让我更加有了战胜困难的信心;前辈们对我的引导和建议,让我清晰了自己的定位和发展方向。”

在志达找到归属感的蔡越,从开始的储备干部转正到技术部技术员,从焊管模具工程师到焊管工艺主管,再到技术部部长,其五年成长进步之路,仿佛让陈伟强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当然,在民企没点儿真本事,不会有如此快速的升迁,蔡越也一样。从接手焊管模具设计开始,蔡越主导设计的不下五、六十套,涵盖了公司各类焊管用模。以前依赖进口、价值上百万元一套模具,而经蔡越研发的自产模具,一套仅需二三十万元,使用质量和寿命也不比国外的差。

同时,蔡越将以往设计的经验或外协资源进行分析、总结和归纳,并得出可以指导后续设计工作的公式、文档或者模块,验建立焊管模具设计模块化,便于后来者分享经验、传承创新。“这种敢于共享宝贵经验的开放心态,为你赢得了人生高光时刻。对吗?”我问。

“其实这是一种感恩心态。”蔡越回应。在工作成长中,他也有过或大或小的失误,但公司对他的包容,让他心怀感恩。曾经在一套厚壁管模具在开发设计过程中出现过失误,造成一定损失,公司不但没有让其担责,还组织技术人员一起分析、讨论。“后来,总经理利用出差去日本的机会,特意带上我,增加去日本三阳精机学习的行程。”通过内部讨论和远赴日本学习,蔡越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最终得到解决和改善。此事对蔡越内心触动很大,总想着一定要好好回报企业,恰是这种念头,推动着他不断成长,不断进步。

几年下来,蔡越早已把他乡当故乡。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女,从小受到父母长辈宠溺,离开父母难免经常思念。“以前想父母的时候,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家,也喜欢听歌来寄托乡愁。”

聊着聊着,蔡越就唱起了龙军的《打工行》:“离开家乡爹和娘\背起行李走远方\酷暑寒冬多保重啊\打工路上自己闯\谁叫咱是男子汉\顶天立地要坚强\莫负爹娘养育恩啊……”唱着唱着,蔡越眼角就噙满了泪水。

工作充实有进步、有成就感,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这让蔡越对自己当前的打工状态甚感欣慰;家庭团聚、其乐融融则是他的另一个梦想。“2018年在这边买房定居,妻子也在附近的公办学校教书,母亲退休后也住过来了。父亲明年退休,也答应过来一起生活,到时一家人就整整齐齐了。”蔡越眼里流露出幸福的样子。

“不到30岁就真正实现成家立业,令很多打工人羡慕呢,可以说是打工人中的榜样了。余生还很长,你还有什么梦想吗?”我问。

“梦想肯定还要有的,毕竟学无涯,匠心也无止境。”蔡越说。

是的,一个国家、民族、政党不同时期有不同使命,一个企业、一个家庭、一个人也一样,梦想没有终点,只有一个又一个起点。在志达,在佛山,在粤港澳大湾区的民营企业制造体系里,还有千千万万个像陈伟强、李立球、蔡越这样的产业工人,相信他们都能在这里找到满足感、成就感和归属感。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实现那一天,我们伟大的中国梦也就实现了。

人才兴则城市兴,人才强则城市强。从温子绍、詹天佑、陈启沅直到陈伟强、李立球、蔡越等,这些民族工业脊梁的佛山优秀人才充分表明,正是有了敢为天下先、守正创新、务实前行的佛山精神、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才使“佛山制造”在世界工业发展大潮中,一次次抓住最先进的知识和技能跟上时代发展,登上全球化产业链平台,一次次展现当代中国民族工业的风采,令人自豪,引人瞩目,而这背后是无数个陈伟强、李立球、蔡越这样的产业工匠在默默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