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钱秀玲

二战期间，有一位旅居比利时的中国女性，屡次勇闯德国侵略军总部，求助于有正义感的德国军官，在纳粹枪口下救下上百名比利时青年。她就是被誉为“中国的辛德勒”“比利时的国家英雄”的钱秀玲。钱秀玲以仁爱谦逊、独立坚韧的品质，秉持“凡救一人，即救全世界”的信念，完成了让后世惊叹的英雄壮举。

《忘记我》，徐风 著，译林出版社2021年4月出版

2021年是中比建交50周年。日前，作家徐风历时十六年追踪和实地采访而成的作品《忘记我》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发行。4月22日，由江苏省作家协会、译林出版社、中共宜兴市委宣传部主办的“凝眸钱秀玲——徐风《忘记我》新书首发式”在钱秀玲出生地、也是作者徐风的故乡江苏宜兴举办。宜兴市相关领导、文学评论家代表、作者徐风以及宜兴钱氏家族代表等一起重温钱秀玲的感人事迹，并就《忘记我》一书的创作经历、艺术价值，及国际人道主义的传承与发扬等话题进行了交流探讨。

“凡救一人，即救全世界”

《忘记我》回溯了一个时代的波诡云谲和一位中国女性的传奇人生。江苏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汪兴国认为，非虚构作品需要作家用心、用功去创作，才能出好的成果，徐风的非虚构作品体现了作家这方面的能力。一直以来，徐风坚持挖掘本土题材，写作方向明确，也取得了较为突出的创作成果。

钱秀玲出身宜兴望族，留学比利时鲁汶大学，获物理、化学双博士学位后隐居偏远小村埃尔伯蒙行医救人。1940年5月，德军占领比利时，参加抵抗活动的青年罗杰被捕，旋即被宣判绞刑，钱秀玲偶然从报纸上看到堂兄钱卓伦挚友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的名字，他现任德军驻比利时军政总督。她立刻给钱卓伦发电报，同时拿着堂兄给的照片踏上了拯救之路。法肯豪森也是位反战人士，见到钱秀玲，了解事实之后，顶住压力救下了罗杰……二战期间，钱秀玲前后营救了一百多位比利时人质的生命，战后被比利时政府授予“国家英雄”勋章，比利时还保留了一条“钱秀玲女士之路”。

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汪政将《忘记我》看成是一本战争题裁的文学创作，“这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他谈到，在阅读《忘记我》的时候想起了历史哲学家斯宾格勒的一句话，“战争的精华，不是在于胜利，而在于一种文化命运的展开”。他评价钱秀玲是一名特殊的战士，以非凡的勇气、胆识、情怀、善良和美德完成壮举，影响如钟声般持续响彻世界。

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说，钱秀玲是比利时的国家英雄，是中国的国家骄傲，也是人类的骄傲。与辛德勒等人不同，钱秀玲的营救是双向的。她从德国纳粹的枪口下救助比利时百姓，战争结束时又从盟军的法庭上解救德国将军，一百多个被她解救的人不约而同地站在法庭上。“在这一刻，人世间的情谊放射出奇异的光彩。”王彬彬认为，徐风的《忘记我》塑造的是一组以钱秀玲为中心的人物群像，生命形态丰富，也体现出非凡的生命价值。

《忘记我》作者徐风

对此，作者徐风说，“在写作过程中，我更关注人性的光亮，无论战争多么残酷，都无法扼杀人性，相反，在特定的环境中可以更清晰地观照人性。人性是可以超越国界、种族、信仰的。无论是钱秀玲的拯救，还是法肯豪森的相助，都超越了国界，是正义、良知、慈悲的相遇碰撞开出的美丽花朵”。

历时十六年追寻故事中人

徐风关注到钱秀玲源于2002年以钱秀玲为原型的电视剧《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原著作者张雅文到宜兴拜访钱家旧址，后来通过钱秀玲在宜兴的亲人，徐风还与远在比利时的老人（时年90岁）通过越洋电话。钱秀玲这个名字成为徐风一个未了的心愿。

钱秀玲早年为何从江南水乡远涉重洋求学，身逢乱世如何安身，获得鲁汶大学双博士学位为何隐居村落行医谋生，钱氏兄妹如何与德国将军共同营救人质，她留给世间的遗言为什么是“忘记我”……为了探究这些问题的答案，揭开尘封已久的往事，十六年间，徐风前往中国台湾，远赴比利时，记录了钱秀玲外孙杰罗姆，侄子钱宪和、钱宪行，侄孙钱为群、钱为强，唯一获救幸存者、103岁的莫瑞斯，比利时二战纪念馆馆长雷蒙、艾克兴博物馆原馆长卢埃尔等关键人物的口述，获取大量未为人知的故事细节。“当众多被遮蔽的素材抖落尘埃，陆续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时光深处的一位老人在帮助我。”徐风说，写这部作品，就是要以最大的勇气来直面历史真实，并且赋予文学的温度。

“忘记我”——传奇女性背后的中国精神

钱秀玲生前为人低调，习惯回避媒体的追踪，当人们无比敬仰地询问当年的义举，钱秀玲都抱歉地回答：不记得了，我忘了。在钱氏兄妹看来，救人是应尽之义，也是举手之劳，不值得大书特书。这部记述钱秀玲的作品，书名几经修改，最后定名为《忘记我》，徐风说，“她不愿意大家盯着过去拯救人质的事迹，希望人们忘了她，但是那场战争留给人类的创伤，以及战争中美好的人性，那些相濡以沫的故事，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在获颁比利时“国家英雄”勋章时，钱秀玲说：“当我有幸在占领国政府首领面前为无辜的人质求情时，我意识到我是在为那些被最可怕的独裁者即将夺走的不幸生命而抗争。”钱秀玲身上有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支撑起来的性格底色，又接受了西方文化教育，形成了正直、勇敢、善良、坚韧的人格和伟岸开阔的胸襟。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何平特别提到了《忘记我》中所体现的中国现代性进程的大背景。在他看来，钱秀玲由宜兴而苏州、上海、比利时的路线图正是现代中国向世界敞开的过程在其个人生命中具体而微的体现。钱秀玲是现代中国的新女性，她从古典中国的贞女、义气和烈女中奋身而出，决定自己的命运和道路。20世纪之初，并不是每一个中国的乡村都能诞生这样的新女性，这与宜兴得风气之先，很早就和西方世界接驳有很大关系。何平说：“钱秀玲在二战中对不幸者的拯救，既是偶然的机遇，更是作为一个走向世界的中国现代新女性的精神世界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