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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之星 | 水过河:背景(组章)(2021年总第14期)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21年04月23日07:46

本周之星:水过河

水过河,本名许水活,80后,广东廉江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17岁开始在《中学生优秀作文》发表文章,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延河》《新语丝》《南方都市报》等。已出版散文集《篱笆家园》、诗集《三滴水》。曾获2006年广东校园文学大赛一等奖、第四届中外散文诗歌邀请赛一等奖、2018年深圳市优秀群众文学奖、2020年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等。《左山崖•右山崖》入选《2016中国年度散文诗》。

 

作品欣赏:

背景(组章)

背景

男孩和小草一样低矮,住在荒芜寂寥的家园。小鸟衔过来的种子,萌芽了他最初的梦。

父亲扶起的犁铧,早已锈迹斑斑。清贫的血丝,古铜色一般蔓延过田野,然后深入大地扎根。

孩子,轻轻地拾起几枚残落的叶慰藉自己。填饱了饥肠,而他的自尊漏了几个洞,被北风刮了几刀。

 

空房子

几年前,一位老人病倒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刻。

那天,风走过,雨走过,岁月走过,泪水走过,上帝就这样匆匆地带走了一个人的命根。

现在谁也难以忘却,那天刚好是大年初一,鞭炮响亮得很,几条街道也听到。

一个人走了,除了一座房子空着,忧伤的语言也空了。

 

风在风中吹

风在风中吹。谁先吹起谁的发绢?谁能分得清。

它们是孪生姊妹,情同手足。或起舞,或歌唱,或低吟,或消逝。

携着流浪的手绢,向上飘,向下舞,向南飞,向北归,不分昼夜,捕捉方向。

风在风中吹。我一直相信,这是人生容纳与追赶的姿态。

多少岁月的土,重叠了厚实的诗页。多少关注的目光,翻阅了无声的葬埋。

是风,一次又一次地清扫生命的阴霾。等待阳光,扑哧在它们流浪的雨翼上。

风在风中吹,风从风中来,雨从风中去。

风在风中吹,我从风中来,你从风中去。

当风吹过昨夜的故事,我顿悟:记忆诞生在风谷,消亡在风谷。

 

寒冷在守望

寒冷在守望。我在这个冬天的夜晚,挖掘出了这个秘密。

泥土在酣眠。记忆在冷藏。人字在呼吸。

细节,简单的几条枝桠,支撑起了守望的里程。

阳光。雨露。花蕾。于梦中浅浅地浮起,又是那个旧池塘。

几条鱼的自由,被雪包围起来。几根鲜活的神经,被风打包在野外。

灵魂静静地入眠。静谧的思维,开始从守望的目光,一直盖到希冀的心田。

寒冷在寒冷中守望。温暖淌入血脉,喂养凄冷的孤独和舒展的欲望。

人们,开始在这个冬天的城堡,筑高了春天的望远镜。

雪花在半空中凄美绽放。待到丛中赤露嫣红,我怀疑它是寒冷的血液。

 

海子住过的村庄,住满了诗句。还有清贫的骨头,清贫的眼泪。

麦子翻阅大地的忧伤。我看见诗人连夜在照顾麦地。

晶莹的雨露,是他真诚的眼泪。因为流泪,让麦子和诗句一样饱满而成熟。

海子走的时候,村庄下雪了,分明是有人在哭泣。

雪白的心事,刚刚过完冬,就融化成水奔入田野,温润母亲苍老的眼眶。

残留的痕迹里,我找到了一种温暖,与诗歌有关,和爱有关。

卧下来并不代表逝去,或许站着已经很累,灵魂需要休憩。

可是他的诗歌依然站着,默默地站着。站成了一道凄美独特的风景,让父老乡亲们泪流纵横。

站在旧麦地,风吹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还有一颗麦穗还没捡起,也无法捡起。

 

一条河,又是一条河。一道岁月,又是一道岁月。

弯弯曲曲,坎坎坷坷。人生,漂在上面,故事,沉在下面。

潺潺,浅唱低吟。淙淙,斗志昂扬。

哗啦啦的水声,是故乡水橹的多情么?

玉溪柳畔,浣洗青衣,江南女孩的倩影,投放在浪花绽放处,涟漪开始温柔起来。

风景这边独好。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我在左岸,故乡在右岸。河流,流淌着遥远的思念,清澈而遥远。

人生苦短,河流漫长。一条河流,就是我的一生在绵延着另一生。

把自己丢在水中,付之河流向东流。笔做楫,纸做舟,信念起风,梦想挂帆。上路吧。

 

一面明镜,反射不到记忆背后的身影。

挑水的木绳,断了。故乡的亲人,老了。曾经的古井,荒了。

我看见了荒芜的诗句,攀上我的心房。读来依然亲切,可是眼泪很忧伤。

自从门口有了打水井,你隐退江湖,淡远了人们的视野。

多少次,我静静地路过你的家门,远远地沉思。我真担心我的到来,会惊起你酣眠的波涛。

打湿我的诗句,包括我多愁善感的心灵。

井啊,井——你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爱你就如爱上我的诗歌。

你可知道?多少游子曾在你面前装扮过童年纯真的梦幻。

今夜。就让我悄悄地梳理你的发梢吧。顿时,我发觉一缕比盐还咸的液体灌注全身。

 

一个字,就把农人围困住了。不是围城,也不是荒城,是谷城。

里面住满了大地的女儿,天空的梦想。

汗水耕耘过的地方,留下了芬芳。泪水浇灌过的地方,留下了风骨。

风雨交加的时候,我看见命运在挣扎,甚至看见了血液向体外肆意地流淌。

他们默默地送走了太阳,又在等待月亮。

多少日子,倒在田野里,扶起来就是尊严。多少苦难,浸入泥土深处,犁不尽的绿色希冀。

春华秋实,四季轮回。一方田,反复地孵化,反复地收割。

田野,走出了很多人,挽留了很多人。

我种田的父老乡亲呵,清贫的田野围困了你们的一生,而把奉献与希望送到远方。

 

是山,还是山。一条路在林中深入浅出。

脚印爬过,树木爬过,岁月爬过。

耸起的信念,牵引着大山的孩子,沿着你凹凸的脊背往上攀爬。

石头,是故乡的特产。拎起来很沉重,让异乡的游子背负使命不忘根。

树林,遮掩着人们的头颅,为山村撑起了一把绿色的雨伞。

幽径栈道,履痕斑斑,岁月沧桑而山更坚韧如磐。

山的孩子,背负着山的梦想,担当起山的脊梁。

披上荆棘,踏破铁鞋,徐徐而行,穿过了层层山林,寻觅凤凰美丽的传说。

艳阳天在前面。阳光成为他们久违的记忆。

 

本期点评:野水

夜晚收割命运稻草的人

风在风中,水在水里。

有一股水,却不愿受河的辖制,他要过河。他要摆脱命运的枷锁,他要抒发胸中的悲悯。他以凄美的文字书写自己的心路历程。文字里有对早逝母亲的祭奠,对患病弟弟的哀恸,对故乡奶奶的思念,更有“育吾劬劳”的残疾父亲形象。

看作者图像,署名“水过河”的他被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包围,面目清瘦,身形单薄,似乎有一丝青涩。如果不是这些一篇篇上传来的文字,我当然不知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都经历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个男孩和小草一样低矮,住在荒芜寂寥的家园。小鸟衔过来的种子,萌芽了他最初的梦……父亲扶起的犁铧,早已锈迹斑斑。清贫的血丝,古铜色一般蔓延过田野,然后深入大地扎根。”

韩愈在《送孟东野序》里说过这样的话:“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促使水过河写出这些文字的动因,除过自己少年时期眼见的故乡人事,可能更多包含了他个人真实的家庭际遇和人生经历。“孩子,轻轻地拾起几枚残落的叶慰藉自己。填饱了饥肠,而他的自尊漏了几个洞,被北风刮了几刀。”只这一句,文学需要的敏感和观察力,已在他年幼的心底生根发芽了;唯如此,能够写出悲天悯人的文字,也就不足为奇。

红土,黑牛粪,杜鹃花,这些行文中的词语,让我想象作者也许是一个岭南山地走出来的小伙子。他命运多舛但奋斗不止,争取以自己的能力消解前生遭受的磨难。白日也许是在工业园区生产线上的车间或一旁的办公室劳作,在频频出差的交通工具上敲击键盘,但在闲暇之余的夜晚,他可能沉浸在汩汩流淌的思绪里。童年往事,还在劳作的、抑或沉睡在土地之下的亲人次第走进他的笔下,述说着只有他才能听得懂、感受到的絮语。正如他在文中所言:“灯下乖巧的身影,醉满了母亲的笑容,父亲的目光。我依然是一个练习的收割者,学会收割田野清贫的稻草,还要在夜晚收割丰盈的知识——我命运的稻草。”

文学首先是一盏映照个人精神的明灯,观照内心抒发自我,正所谓“我手写我心”。先要“善其身”,而后才可能“济天下。”对水过河来说,写作是煮字疗伤,是对自己的精神关照。纵观他上传来的一篇篇散文诗、散文和诗歌,均发自肺腑,及物性强,不空洞,不虚浮,不做作,值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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