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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论坛 | 第一期:儿童诗四人谈
来源:《十月少年文学》 | 蓝蓝     涂明求    吉葡乐     闫超华  2021年03月08日09:05

碰撞想象与现实 启迪创作和阅读

第一期 :儿童诗四人谈

本期话题

因为传递情感与温暖的自由、直接与轻盈,童诗越来越受到广大家长和少儿读者的喜爱,也吸引更多作者投身其中。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思考慢慢浮出水面,童诗要怎样准确地书写童心?怎样把握诗歌中的童心、天真的视角,并和成人视角区分?怎样感受语言本身的童真与童趣,而不是模仿儿童说话?

 

浅议童诗创作生态与美学引导

作家、诗人/ 蓝蓝

关于童诗,我想谈两点。第一,我猜测,只有幼儿园和中小学的老师,或者生过很多小孩儿的父母才会时刻提醒自己,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各有各的调皮捣蛋之麻烦,或者各有各的害羞腼腆之可爱。这一点太容易被忽视,是因为人们并不真的重视这些区别与不同。成年人写童诗,容易朝一条路走,因为那是他的经验之路。这本没有什么过错,可是要所有人都走一条路是不是太狭隘?须知,好的生存环境一定是宽容自由,好的文学生态一定是充满了多样性和丰富性。在当下的童诗写作中,我们太需要更多的可能性,更多的表现形式和想象力去打破风格和内容过于趋同的禁锢,哪怕是在探索中的写作,也比固有的惰性的表达要好。

第二,写童诗当然需要有儿童的视角、儿童般的心灵感受,但却未必是要完全模仿儿童。对照来看,孩子们写诗多处于自发自然的状态,只有成年人的创作才会有意识、有美学目标和明确的思想导向。一般来说,儿童写出一首好诗之后,并不知道这首诗的文学价值,给予这首诗以美学判断的,是成年人所立的标准。因此,成年人写童诗,明确的读者是儿童,潜在的读者是懂得文学标准的成人。这就要求诗人们不仅仅从儿童立场出发去写作,同时也应该是美学形式的引导者,是价值观、思想和文明教化的引导者。在写作中用儿童视角,也不仅仅是叙事的策略,更是对儿童读者的服务与尊重,也唯有儿童的视角,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将儿童感受世界、观察事物所具有的特殊性表达出来,所谓感同身受,是要拿出心身的体验和想象力,只有空头概念是不可行的。

 

浅谈儿童诗视角

诗人、评论家/ 涂明求

个人的观点是:与其粗着嗓门,向儿童训话,或者捏着嗓门,学儿童说话,诗作者倒不如首先做回自己曾经是的那个孩子。

真实的生活是最好的证明:训话型的咱们就不必说了吧,有谁会喜欢呢?但是孩子们真心喜欢的,也并不是那些刻意蹲下身子,故意咿咿呀呀学他们说话的大人(我们不妨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有人这样模仿我们,跟我们说话,我们会是啥感觉?是倍感亲切呢,还是哈哈大笑略尴尬?这种不伦不类的迁就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但既不真实也不真诚,没准还很招人烦,因为骨子里是轻视,总之,一点儿都不好玩),而是能理解他们的朋友,能和他们交心的朋友,能跟他们一起疯的朋友,能把他们带向陌生、神奇的远方又带回来的朋友。

圣·埃克苏佩里在《小王子》的《献辞》里说: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孩子,但只有极少数大人始终记得这一点。而我相信,真正优秀的童诗作者就在这“极少数”中。由这样的“极少数”说出的话写下的诗,无论是独白、旁白还是对话,都会吸引与其一样天姿活泼、心性自由的小孩子、大孩子。

我相信,如果我们的童诗作者能够做到这一点,什么视角、什么叙述的口吻,都不重要,因为万物自会敞开心扉,争相与他对话,请他代言。他一直在成长,又从未长大。

 

正视“孩子”的自己

作家、诗人/ 吉葡乐

童诗要怎样准确地书写童心?我觉得先要弄明白童心是什么,何为天真的视角。

小树长成了大树,被看见的是大树,那么小树是消失了吗?小树没有,它在大树之中。发现和正视“孩子”的那一部分自己,用这一部分的自己去触摸生活,去生发想象,就像树的生长,顶端永远保持着生长的态势,永远勃发着生机,永远有好奇之心—这就是一种天真的视角,天然真纯,这样的心就是童心。

与之相对的成人视角,则喜欢用经验去判断看待事物,感性思维退化,理性思维占据主导地位。经历过很多以为什么都了解了而失去了好奇之心。

儿童的视角是谦虚谨慎的,总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让人产生惊喜,不会停留在固有的经验上,作为成人写作者,这两种视角是经常互相渗透的,有的时候又是完全分离的,比如一些童诗,就完全采用的是儿童视角,把一些天真的想法,用简单的语言自然呈现出来。表面上看是语言的魅力,仔细琢磨还是背后的思想在支撑。语言是皮肉,思想是骨骼,骨骼支撑起皮肉。包括一些语言的表达技巧,其实也都是一些思想的体现。

说到技巧,童诗的语言其实是更讲究技巧的,即使有感而发,水到渠成,里面也有技巧,写作者不一定自知。童诗爱好者需要在童诗的阅读与写作中,反复地体会和练习。

 

童诗传统与个性表达

诗人、评论家/ 闫超华

我一直喜欢柏拉图对诗歌的定义—“那轻盈而带翅膀的神圣之物”。我们写童诗用什么?用语言和翅膀。

在童诗的写作中,模仿儿童说话与模仿花朵、动物说话并无不同,这类童诗目前已然成型,像所有看似“成功”的童诗那样,它们闪耀着确定的、普遍的意义,但是语调和秩序已经失效。原因之一是,这种不再新鲜的语言编织的模式使童诗陷入了无难度写作的境地,我们丧失了创造力也就意味着丧失了语言。中国童诗的传统自从确立美学和音调以来,后来者不断模仿和重复使其完成了一个固定的、方便的写作范式。这让我想起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著作中震聋发聩的警示:“如果传统的方式仅限于追随前一代,或仅限于盲目地或胆怯地墨守前一代成功的方法,‘传统’自然是不足称道了。”

怎样准确地书写童心?我想,仅仅拥有天真和童心是不够的,它还需要敏锐的内心、广泛而深刻的阅读,以及突破传统的自觉。事实上,童诗经常被陈词滥调所裹挟,从而遮蔽了它本应更为自由多样的面孔。进而这也迷惑了普通读者对童诗的判断,有些评论家将儿童的喜好作为评价童诗优劣的标准,对此我深表怀疑。我赞同诗人蓝蓝的观点:“杰出的童诗不但要孩子喜欢,也要经得起最专业的诗歌读者的评判。”

因此,只有正视和超越传统,表达作为独立个性的自我,才能真正获得缪斯童年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