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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复兴》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白先勇  2021年01月11日08:37

 

《美的复兴》

作者:白先勇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1月

ISBN:9787559452047

定价:68.00元

内容简介

文学与美,最后还是一个“人”字。

此书是理解和体悟白先勇文艺脉络极其完整的一部文化散文集,主要收录关于文学、艺术活动的新篇章。白先勇在书中谈小说的创作经验,谈昆曲的美学价值,谈《红楼梦》的前世今生,谈文化经典的保存与流传以及如何复兴中国传统文化,内容的时间跨度,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直至现在。

白先勇所念想的是,重新发掘传统文化的精髓,并接续现代世界的新文化。可见,实现我们自己的“文艺复兴”,是白先勇心中多年来的一个夙愿。

作者简介

白先勇

当代作家,祖籍广西桂林,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后赴美国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习创作,并获硕士学位。

白先勇作品颇丰,著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长篇小说《孽子》,散文集《八千里路云和月》《蓦然回首》《树犹如此》等。其中《台北人》入选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

2004年之后,白先勇将主要精力投入传统文化昆曲艺术的宣传推广当中,重新整理戏曲《牡丹亭》《玉簪记》《白罗衫》《义侠记》等,其中青春版《牡丹亭》演出已达数百场,在华人世界引起很大反响。2018年4月,被授予“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终身成就奖”。

目 录

自序 我的“文艺复兴梦”

辑一 现代文学

《现代文学》,培养了台湾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作家。

《现代文学》的回顾与前瞻

《现代文学》创立的时代背景及其精神风貌

辑二 游园·惊梦·孽子

千千万万个折磨,接受最后一刻的审判,

千千万万个工作,换取最后的一场欣赏。

游园惊梦二十年

白先勇、胡伟民往来书信

三度惊梦

《孽子》三十

《孽子》的三十年变奏

勾动人心的一出大戏

辑三 昆曲新美学:《牡丹亭》《玉簪记》

一种表演艺术如果没有年轻人的参与,不会有辉煌的前途。

昆曲新美学

一个是“美”,一个是“情”

昆曲复兴运动又一章

辑四 红尘历劫:谈《红楼梦》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块石头,掉到红尘里面去,都要历经劫难。每个人都在红尘里面历劫。

我们每个人都在红尘里面历劫

戏中戏:《红楼梦》中戏曲的点题功用

红楼人物五讲

辑五 对话录

人生就是个故事,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会讲的话,都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

对谈《红楼梦》

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如果二十一世纪发生中华文艺复兴

序 言

自 序

我的“文艺复兴梦”

白先勇

《白先勇的文艺复兴》(繁体版书名)这个书名不免有点夸张,书名的最后加一个“梦”字会比较恰当。我少年时期住过上海、香港,这些都是比较西化的城市,我在香港初中读拉萨书院(La Salle College),那是一间耶稣会教士创办的中学,很多老师是爱尔兰教士,在那里我们要念《圣经》,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西方宗教天主教。后来在台湾上大学,念的是外文系,更进一步受到西方文学、西方文化的影响。当时对西方文明近世纪的伟大成就,无限景仰、由衷钦佩。西方人这几个世纪发出来的创造力,在各个领域:文学、音乐、艺术、戏剧等等,皆有惊人的成就,科学、医学更是领先世界。稍微研究一下西方文化发展历史,便知道西方人之所以在近世纪有如此杰出的文化成就,皆源自十四至十六世纪,从欧洲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文艺复兴”

(Renaissance),那是一个人类思想大解放的运动,其渊源悠远,内容广博复杂,其灵感得之于欧洲经过中世纪一段“黑暗时期”之后,重新发现古希腊、古罗马文明。

中国二十世纪初也发生过一场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中国传统文化自十九世纪以来,一直衰蔽不振,同时遇到西方文化强势入侵,加速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分崩离析。民国初年,一群有志之士发动“五四运动”,企图振兴中国文化,这场运动受到西方文化的启发,其核心内容为反叛传统、求新望变,希望创造出中国的新文学、新思想、新文化。可惜接踵而来的战争与革命把这场文化运动的动力冲散截断了。“五四运动”在知识界产生过巨大影响,但其文化成就不算突出。

我在台大外文系念书的时候,我们那一届以及前后届,有一群颇富才情又怀抱共同理想的同学,王文兴、欧阳子、陈若曦、李欧梵、戴天、叶维廉、刘绍铭……由我登高一呼,众志成城,在一九六○年创办《现代文学》,我们创办这本杂志,多少也受了“五四”先贤所办的《新青年》《新潮》等杂志的鼓励,希望在台湾能够开创一条崭新的文学道路。一方面我们受了西方现代主义(Modernism)的影响,把“现代主义”大师的经典作品引介给台湾读者。但我们对传统的态度与“五四运动”却迥然不同,我们没有推翻传统的冲动,因为以儒家思想为中心的宗法社会从“五四”,历经抗战革命,已经崩溃瓦解,我们这群战后成长的一代是在传统的废墟上企图建立一座新的文学殿堂。《现代文学》搭了一个平台,让一群有创作才能的青年作家恣意耕耘,这群作家日后在台湾文坛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有几位卓然成家,引领台湾文学一代文风。从那时起,我在朦胧间,已经开始在做我的“文艺复兴”梦了,希望有一天,中华民族也能兴起一个欧洲式的Renaissance。

我从文学跨入戏剧、戏曲的领域是一九八二年参与制作编写《游园惊梦》舞台剧开始,《游》剧在当时引起极大回响,在台北中山纪念馆公演十场,场场满座,一流的演员、一流的舞台艺术家的投入,盛况空前,替台湾戏剧演出史树立了一道里程碑,这是第一次把中国京昆戏曲融入现代舞台剧中。《游》剧也引起了对岸戏剧界的兴趣,一九八八年,由上海青年话剧团杰出导演胡伟民策划,联合上海昆剧院、上海戏剧学院、广州话剧团,共同演出大陆版《游园惊梦》舞台剧,由上昆名旦华文漪担纲,昆曲泰斗俞振飞、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余秋雨都参加制作。首演在广州,后北上上海,又转移香港,各地演出轰动。

《游园惊梦》这篇小说是叙述昆曲名伶钱夫人蓝田玉的一生遭遇,剧中有大量的昆曲演出唱段,引起很多观众对昆曲的注意。从那时起,我开始思考昆曲的命运。昆曲兴盛于晚明至清朝乾嘉时期,独霸中国剧坛两百多年,是当时的国剧。昆曲的表演美学超越其他一切剧种,是明清时代最高的文化成就之一。可是自十九世纪晚期以来,昆曲一直衰微不振,民国时期,昆曲几乎从舞台上消失,“文革”十年,昆曲完全被禁止。即使“文革”过后,昆曲恢复演出,但一直未能振衰起敝,仍处在挣扎求生存的困境。我当时省思,曾经有过如此辉煌历史而且深入民间的艺术,竟然长期衰颓,随时有灭绝的危险。如何拯救一种重重病危的艺术文化?于是便有青春版《牡丹亭》的诞生。二○○三年,一群有文化抱负的有心人:学者、艺术家、戏曲大师,有志一同,打造出三本二十七折,演出九小时的昆曲大戏《牡丹亭》,这出有四百年历史的经典剧目注入现代舞台艺术的元素,唤回昆曲青春的生命,使得这一个古老的剧种在现代舞台上重放光芒。我们起用青年演员,号召青年观众。从二○○四年台北首演以来,青春版《牡丹亭》横扫海峡两岸、欧美各国,已经演出三百六十多场,曾经进入四十多所各地高校,观众人次五十万以上,其中七成为年轻观众,青春版《牡丹亭》的影响,远远超过我们当初的预期,如果说青春版《牡丹亭》一出戏振兴了一个剧种,不算夸大之词。二○一八年,校园版《牡丹亭》在北大首演成功,这在昆曲演出史上又是一道里程碑,校园版《牡丹亭》由北京十六所大学、三十八位学生组成的剧组演出,由青春版《牡丹亭》演员一对一教授,四位杜丽娘、三位柳梦梅,校园版《牡丹亭》的学生演员认真演出,几乎达到职业水准,观众反应空前热烈,校园版《牡丹亭》接着到天津南开大学、南京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台湾高雄演出,处处受到欢迎。二○○五年,青春版《牡丹亭》首次到北大演出,当时98%的学生从没有看过昆曲演出,十三年后,北京大学生自己组团演出《牡丹亭》,这是中国青年精英集体的文化觉醒,由此,我也看到二十一世纪中华民族发生一场“文艺复兴”的可能。

欧洲“文艺复兴”其渊源来自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启发。中国二十一世纪的“文艺复兴”也应该从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中去寻找灵感,然后再结合现代文明,而创造出一种新的中国文化。欧洲“文艺复兴”从文学、艺术、戏剧开始,英国的“文艺复兴”便得力于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国昆曲的美学的确值得研究提倡,从振兴昆曲成功让我得到启发,我们传统文化中许多有过灿烂成就的艺术,是否也能让其在二十一世纪的舞台上重新绽发出新的生命力。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是中华文化中一座巍巍高峰,《红楼梦》继承了中国文学诗、词曲、小说的大传统,糅合了中国哲学宗教儒、释、道三大源流,成书于十八世纪,中国传统文化由盛入衰的关键时刻,对中华文明做了一个总结。“五四”以来的文学史往往把《红楼梦》归类为“章回小说”“传统小说”甚至“旧小说”,这种归类法都不十分精确。《红楼梦》虽然继承了中国文学的大传统,但在小说艺术上却极富开创的现代性。“五四”文学史把鲁迅当作中国近代小说的始祖,其实中国的“现代小说”应该起源于《红楼梦》。中华“文艺复兴”,《红楼梦》必定成为追溯文学灵感的标杆之一。

二○一四至二○一五年,我有机会在台湾大学讲授了三个学期的《红楼梦》,把一百二十回从头讲了一遍,后来讲义编辑成书:《白先勇细说红楼梦》,算是我对这本天书下了一个新的注解。同时我把《红楼梦》两个最重要的版本“程乙本”“庚辰本”做一次详细的比较,指出“庚辰本”一百七十多项误谬或者不及“程乙本”之处。自一九八二年大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庚辰本”《红楼梦》以来,“程乙本”完全被边缘化,这是红学界一大危机,“程乙本”自从一七九二年(乾隆五十七年)出版以来,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民国时期经过胡适大力推荐,一九二七年亚东版“程乙本”《红楼梦》出版,流行海内外,影响了几代读者,成为当时的标准本。这样重要的一个版本,竟然被忽略湮没。二○一六年,在我极力奔走下,得到赵廷箴基金的资助,促成时报文化出版社重新刻印桂冠版“程乙本”红楼梦,大陆理想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也同步出版简体版。由此,“程乙本”得以复活。中国最伟大的小说,理应采用最佳版本来发行。

自从一九六○年创办《现代文学》,一场“文艺复兴”梦做到如今,算算已经一甲子六十年,一个人当然无法完成“文艺复兴”这样一项巨大文化工程。但如果一连几代都有一批孜孜矻矻的有心人致力于文化建设,说不定迸出几位像汤显祖、曹雪芹的大天才来,中华民族的“文艺复兴”也许就不是一个梦了,我由衷地期盼,二十一世纪,中华民族能够恢复我们的“大汉天声”,这是我多年的悲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