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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菩的中场战事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虞婧  2020年10月21日07:43

编者按

2020年,最早一批“80”后已经40岁了。

他们从青春期的懵懂少年转型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并逐渐拥有稳定的形态和鲜明的特征,一路走来,犹疑与执着并举,迷惘与坚定并在。值此节点,中国作家网特推出“‘80后’作家对话录:个体·代际·经验”专题,通过与八位知名“80后”作家、评论家、诗人的深入交流,力图展现他们的新风貌,以及他们对生活、文学创作上的思考。此外,专题亦约请相关评论家关于“80后”文学的评论文章,多角度阐释“80后”作家群体的创作。希望在本次专题中,我们能够对“80后”文学群体有更多新的发现与思考。让我们在回望中细致梳理,在展望中奋力前行。

 

阿菩的中场战事

文丨 虞婧

天苍苍而地远,海茫茫而生烟。

阿菩的写作,从一片荒原开始。

《山海经密码》中的少年,叫有莘不破,他本来是商王朝的王孙,王位的继承人,却向往外面血光四起、高手争雄的世界。他逃出王宫,做了一个叛逆少年,开始了在大荒原上的游荡和历练。

19岁的阿菩迈入大学校园,学习文学。24岁那年,他从一台电脑开始,走向了未曾预料过的写作生涯。大城小镇,校园社会,几进几出。文学与历史,现实与想象,似是出走,终是归来。而今迈步进入中年,又是新的战场。

01 城与镇

2000年,阿菩从潮汕小城揭阳到了省会广州,开始了在暨南大学的学习生活。

他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但实际上他更爱历史,好像生来就对历史有着某种天赋,历史故事看一遍就记得,最喜欢《史记》。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写作,从来没接触过,倒是对学术一直有着兴趣。而他开始网络写作,是为了做文学研究。那是2005年,毕业一年,阿菩不大喜欢自己的工作,想重回校园学习。一次偶然的机会,学校里的一个教授指点他:“网络文学将来会成为一个学术热点,你如果想做文学研究,可以考虑这个领域。”这位老师也推荐了他一些网络小说,他一看,还挺好看。

刚毕业一年的“小白”,连研究生都还没考,想从网络文学入手做研究,阿菩“抓瞎”了。

“思来想去,那就自己也开始写吧,伪装成一个作者,然后就可以进作者群里去跟他们聊天了。”当时,阿菩在一家商业周刊当记者,边工作边写作。没想到写着写着,成了真作者。第一部作品《桐宫之囚》,也就是后来的《山海经密码》,就是这么来的。

到了2006年,阿菩放不下喜爱的历史,又考回学校的文化史籍研究所读研。有了第一部作品的基础,阿菩在读书的同时也继续着网络小说写作,这期间发表了长篇历史穿越小说《边戎》和长篇历史架空小说《东海屠》。

研究生毕业后,阿菩在广州白云路租了个房子,开始了自己的全职写作,附近是鲁迅故居。“我自己住在那里,每天就是写东西,有时候起来买个早餐、做点饭,就是唯一的活动了。”

成长于潮汕小城的阿菩,年少的记忆是充满烟火味的,尽管大学以后一直生活在大城市,他却始终不太留恋一线城市,而那一年的写作生活实在是孤独,持续的庞大的写作体量也令人难以负荷,阿菩亟需一种轻松和安宁的感觉。他选择先回老家,找个稳定的单位,待着。刚刚恢复工作的那段时间,他很开心,尤其是第一次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课的时候。

“真的好兴奋啊。”

“为什么呢?”我问。

“因为可以跟人说话了。”

我们总能看见哪个网络作家上了富豪榜,哪个网络作家又成了“大神”,却似乎忘记了写作本身是一件寂寞的事,而千百万字的作品背后,是对精神更大的磨练和对身体更多的消耗,哪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成功。

回想起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一个读者曾和阿菩交流,他说文学创作必须是一个开放性的系统,不能够自己闭塞在一个地方,否则整个生命就会枯萎。阿菩觉得有道理,想打破这种闭塞,就在2010年回到了老家揭阳,去了那里的一所学院教书。

在老家工作的前两年,日子是惬意、充实的,曾经一个人在肚子里憋了很久的能量慢慢地释放出一些。2012年,阿菩成了家。“我太太是一位比较有见识的女性,她的学历比我高,比我聪明,我们是属于三观是高度契合的那种,我能找到她,很幸运。”

原以为30岁就在老家的生活就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可是阿菩心里有文学,有文学研究。在小城市里待久了,又形成了另一种闭塞系统。

“整个人,有点儿发霉。”

2013年,2014年,阿菩都没有完整写过东西,断断续续的。很多读者开始在网上问:“阿菩是不是写不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两年,他获得了第九届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当选了广东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理事会理事,被委任为广东网络文学创作委员会主任。可是,依然还没有找到下个路口的方向。

02 再入网文江湖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2015年,一个新的机会来了。

阿菩在一个研讨会上遇到了批评家蒋述卓,聊了聊,就决定再回学校读博士,有了创作经验和作品的积累,这回去文学院读文艺学。

“刚跳出来的时候,我还是随时想回去的,读完博士回去。没想到出来之后,我的状态又恢复了。”

2016年8月,长篇小说《传古•桃花源》卖出版权;12月,阿菩当选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2017年3月,他当选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委员;5月,历史小说《丝路的唐骑兵》脱稿,正式进入出版流程;2017年11月小说《候人兮猗》出版。2018年9月,阿菩在阿里文学网连载的小说《大清首富》(又名《十三行》),入选中国小说学会2019年度小说排行榜(网络小说排行榜)、中国网络文学排行榜、鹤鸣杯2019年度潜力IP价值IP榜,获中国作家协会网络文学重点作品扶持。

阿菩也没想到,状态会恢复得这么好,之前的好多积累也都用上了,念书、创作、事业方面,都有了一些成果。

博士的学业压力比硕士要大得多。一些作者朋友,会觉得阿菩写着写着又去念书了,有点儿奇怪。“我的两个导师都是很严格的,我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不是那种去混日子的。但是,反而是读书的时间里,我出了几部对我来讲很重要的作品。”

做学术和写网文都是极占精力的事情,阿菩从中找到了一种平衡。对他来说,读完枯燥的史料、文学理论之余,在网络写作中天马行空反而成了一种自在的愉悦。

尽管如此,从200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创作逾 1300 万字,独立创作并结集出版文学专著 17 本,大约是每年86.7万字,出书1.13本。阿菩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勤奋的写作者。

“跟我同时出道的网络作家,他们的写作量都是我的3到5倍以上,血红现在的写作量可能有五千万了,我估计我这辈子都‘杀’不到两千万了。”

但在读者眼中,阿菩是用功的。网上有读者评价阿菩:“阿菩是一个勤奋的写手,不像其他作者,他只是业余写书,他有他的工作,他有他的家庭,他写书都是在下午下班之后的,他极少请假,即使请假也会马上补回来。他的小说每章都在5000-7000字之间,而他上传的时间都在11点以后了。他曾经说过,他做不到写完就上传,这是对自己小说的不尊重,也是对读者的不尊重。”或许,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阿菩有了自己的铁杆书迷。

谈到跟读者的交流,阿菩说虽然大家没有见过面,但是在写作的过程中,其实是读者教会了他怎么写网络小说。“他们是我真正的老师,他们的反应让我知道要怎么写,时间长了,也有几个关系比较铁的读者朋友。”他们只是通过QQ联系,尽管在网络的另一端,谁都不知道对方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的,有人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络,也有人慢慢消失了。“无论有没有留到最后,我都很感激他们。因为15年是个很长的时间,一个人可能从大学到结婚到做父亲,要经历人生的悲欢离合。我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怎么样了,慢慢有一些就失去了,然后又有新的进来,核心的读者现在还是保留着,我们有自己的阵地。”甚至,还有读者为他的作品和人物写过词:

“风蝶令.燕其羽

独立千山静,微眠白日长。一天风絮幂斜阳。曾自飘摇万里,素衣香。

来处非归处,何乡似故乡。几回梦醒绕周行。已是斯人去也。莫思量。”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若是有了知己,这网文江湖,倒也不孤独。

03 反穿袜子

网络文学发端之初,以“爽”为主,极少有人以“文学性”来看待它。

“阿菩的《山海经密码》充满了对远古神兽的瑰丽想象,这样的网络小说不再只有好看的情节,还蕴含着对现实的书写和对传统文脉的传承。”这是评论家房伟对阿菩作品的评价。

房伟认为,严肃文学更加注重对于世界的复杂性、宇宙的复杂性和人的复杂性的探求,以及对小说形式的变化,对先锋小说的元叙事、语言极致的探索等等,同时蕴含着对人生、社会的深刻理解,具有一定的教育功能。但无论是严肃文学,还是网络文学,真正优秀的小说都要能够做到雅俗共赏,写好很不容易。

《桐宫之囚》,也就是后来的《山海经密码》,从05到06年,阿菩写了14个月。

那个时候,网上的阅读数据不大好。此前,阿菩一直是传统路线,他不太适应。

从传统阅读和写作一下子迈到网络,这个坎,他得过。琢磨网络文学的写作方式、观察其他作品受欢迎的原因,尝试各种各样的写法……我们能看到的是不断飙升的阅读排行榜,却不曾见到过那之前,写作者为此说服自己磨合以及不断练习的日日夜夜。

“当时,我相当于是迈过去了,去到了网络文学的那边。但实际上我个人的写作经验跟网络文学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阿菩很坦诚。

“您觉得这种距离是什么呢?”

“所有网文的套路,我都懂,我知道怎么写,怎么调动读者的情绪,我知道怎么写能够让读者打赏,让读者疯狂地给我投票,但是这样写,我觉得累。”在感受到这种累之前,阿菩已经在这条路上,踏踏实实地试过转型了。除了《桐宫之囚》《边戎》《东海屠》、还有2009年发表的《陆海巨宦》、2010年发表的《唐骑》。事实上,这些作品都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唐骑》当时一直稳在起点总榜。在网络写作上,阿菩做得并不差。

网文以“爽”点立足发家,多少“大神”都是由这条路走到金字塔尖的,让读者爽的同时,自己也爽。阿菩做了他的尝试,最后还是决定摸索自己的写作道路——如果只按照读者的趣味,没有自己,他就会很累。

在小说《边戎》的后记里,他提到了 “反穿袜子”的说法。唐代诗僧王梵志提倡“反着袜法”,提出文学创作中“正着袜法”与“反着袜法”的区别。一般来说,袜子有里外两面,光滑好看的那面一般朝外,有着种种线头的那面朝里,这样穿袜子是看的人顺眼,穿的人相对难受,这就是“正着袜”。而“反着袜”就是将袜子反过来穿,光滑那面朝里,有线头那面朝外,这样对穿袜子的人来说更舒服些,但看在别人眼里,未免觉得不雅观。

阿菩觉得,文学创作也有这样的区别,诗歌至唐,音律渐备,但王梵志不守经典,作诗但求达理,不求韵律,所谓:“宁可刺你眼,不可隐我脚”。“即我(作者)作诗,不会为了让你(读者)爽而委屈了自己。”

尽管网络文学本身有“用户黏性”的要求,尽管有一些懂自己的书迷,也有大量的读者只求“爽”感,但阿菩不愿委屈自己去迎合。他有自己的坚持,认为写作者除了与读者对话,一样有和自己对话的权利。

网络文学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一个精品化的趋势,也形成了丰富多元的写作生态,一部分坚持文青文写作的网络作家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比如沧月、南派三叔、梦入神机、天下霸唱、猫腻、月关、骁骑校、烽火戏诸侯等。但阿菩写第一部作品,是十五年前,也没有那么多的同类作品可以参照,可以给予自己更大的信心,很少知道电脑屏幕之后他人的写作是什么样的。这些网络作家是否有过类似的矛盾与挣扎,我们也不得而知。

2011年,《桐宫之囚》出版了实体书,改名《山海经密码》。而立之年的阿菩,开始想要留下一些可以印出实体书的、经典化的作品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出版,因为网络文学从前是不考虑这些的,只要读者能够愉悦就好了。”除此之外,他还想写写广东的地方文化。阿菩沉淀下来,开始寻找一个作为写作者的方向。

《大清首富》(又名《十三行》)是他的一个转型之作,阿菩终于写了他想写的南粤文化、岭南特色、粤商风骨。这部作品以十三行为切入口,以翔实的史料为基础,塑造出了清代南粤首富奋斗不息的鲜明形象,同时折射出整个大清帝国的风云变幻和粤地民俗风情。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将它评价为“难得的历史类小说佳作”。

网络文学最初的“爽文”路径错了吗?好像也不是的。一个新鲜事物的发展,总有其自身的发展过程——先经历爆炸式发展,再慢慢沉淀出精品。到今天,这条路径似乎越来越清晰。

也正如房伟所说,中国文学就像飞在高空的大雁,通俗文学和严肃文学分别为它的两个翅膀,两个翅膀都强壮,大雁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04 线性与圆形

“网文大多是线性的写作。”

当我问到网络写作的技巧,是否有一个完整的情节设置、人物设计、框架搭建的时候,阿菩告诉我,网络文学写作是一条线。

“你就是把这条线画出去,不知道前面是怎么样的,反正就是一直往前面写。”人物遇到的任何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他会到什么地方,会遇到哪些人,发生什么故事,都是写到那儿了才出来。”说得好玩点,就是“开地图”,玩游戏一样。有时候,人物的这段经历和上一段经历也没有必然联系,他做什么也不需要必须记住从前的事。

人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能理解成网文的“开地图”呢?谁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无法控制,一如《阿甘正传》里那盒未知的巧克力。而人如果不记住从前的事,不回头,大胆往前走,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或者说不得不去靠近的人生态度。

“传统的故事,其实是偏圆形的。就是一个故事,或是人物,走出去之后最终是要回到一个点,回到开始的点,原点,要把这个圆再画回来。我想做的,是偏圆形的事情。”在《桐宫之囚》中,阿菩让有莘不破从王宫逃离,只是确定了最终他会回到国家承担责任,中间发生的所有故事、细节都是边写边搭建的,有许多的偶然性,他把两者结合了。

这么听起来,如果线性像是无法把控、一直往前走的生活,圆形倒是有了些生命的意味。像是人的内心有所归依,终将回归,回到最初的点,阿菩的写作里似乎也是对生活和生命的思索。我没有甘心,追问有莘不破。

“那《桐宫之囚》是您的第一部作品,主人公有莘不破是逃出王宫的叛逆少年,代表一种不羁、执著、迷茫,文学创作中也许会有一种‘少年的出走和归来’这样一个母题,我很好奇这个角色的设置有您本人的投射吗?”

“当年我的确也是在出逃,我有我不可言说的压力,当时对别人来说,或者现在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我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也有投射一些到角色上吧。而事实上,我也是承担了我的责任。写有莘不破的故事,帮我释放了很大一部分压力,我也跟着我的人物在游荡、历练。”

这种写作方式和人生态度不禁令人想到,英国小说家、评论家斯蒂芬•阿米顿在《菲利•普罗斯的关键词》中谈到菲利•普罗斯的“广度”:纯粹游戏和绝对严肃是我最好的朋友。打通维度,可否理解成,线性的部分是游戏,圆形的部分是严肃呢?这么一想,颇有意味。

“至今为止,我的人生还算平稳,近十几年来,家里没有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基本上没有影响到我的写作。”尽管也遇到过金融危机的时候被砍稿费这样的事情,阿菩讲述遇到的困难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他只是说,年少时他会觉得自己像是巴金小说《家》里大哥觉新,只是说也经历过“黎明前的黑暗”而并不知道黎明是否会到来。

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阿菩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在洪水里的一截树枝,害怕被吞噬。后来,他又觉得尽管在水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不沉下去就可以了。“现在到了一个年纪,当年的少年愁绪,都可以酿成酒了。”

05 中场,看见自己

阿菩是1981年出生的。他已经调整到了正式从青年迈入中年的状态。

出生于80年代初,阿菩觉得,比起父辈,自己这代人已经打开了国际化的视野,也能够接触到一些电影、电视、动漫。这并不意味着上一代人就没有生活,没有看世界,而是80一代已经能够在看到世界的过程中,更真实地理解“他者”的状态,从而反过来审视自己的民族和文化的位置。所以80后,尤其85后的中国作家,在看待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时候,揭掉了一层面纱,是一种更平等的视角。

到今天,尤其到了5G时代,人工智能、VR都在发展,现在的年轻人,90后、95后接触的东西越来越丰富,表达方式也越来越多元,文字或文学,并不是他们了解世界、表达自我的唯一途径和必然选项了。80年代的时候,是有一种非常热烈、热情的情绪在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都需要文学。当被问及在这个年代,文学是一种什么样的位置,在大众心理还能扮演什么角色时,阿菩给出了他的答案。

“回归到文学该有的位置。” 文学不必要取悦大众,不需要在公众中去产生全民偶像式的人物,文学首先要是文学自己。身兼网络作家和文学批评家的双重身份,阿菩也在关注着文学本身的发展,在他心中始终有着一份对文学的敬畏。

“我们现在写不了二次元的东西了,至少我是写不了了。我也有一些同龄的朋友尝试着去写,但是写出来非常别扭,在网络小说上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年代了。我写网络小说到现在15年了,网络文学三到五年一个代际的话,我们已经翻了三五代人了。新的代际,有新的类型、作者和读者。”网络文学的市场是一辆跑车,从前可以坐在车子里飙车,现在他承认自己追不动了,想下来走着看看别的风景,把走着的这段路给走好了。抛开了这些,阿菩期待自己可以达到写作的另外一种状态,随着文学回归到自己的位置。

40岁以后,体力上可能拼不过年轻人了,某些创造力和想象力,可能也拼不过。“那个年龄你过了就是过了,某方面创造力旺盛的东西,过了就过了,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优势,我们的人生积淀,我们的见识和积累上来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拿来酿酒了。”

“其实我们现在可以写一些现实主义的东西,写一些有可能可以进文学史的东西。”尽管阿菩目前更多地承担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他还是想写小说:“这是我最大的精神愉悦。”

“外在的东西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如果2005年我不写小说,我可能就不知道那种快乐,但是我写了之后,我就知道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知道了这种快乐之后,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种快乐能够超越。”

这让人想起叔本华说过的话:“唯有知性的快乐永不厌倦。”

如今的阿菩,过的是“三分之一广州+三分之一老家+三分之一各地跑”的生活。

“我也带娃的,孩子今年3岁。”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帮着带孩子,阿菩就把每天上午空出来,把该写的东西写完,再开始带娃,给他冲奶、洗澡、哄睡。

2019年,阿菩获得了第二届茅盾文学新人奖•网络文学新人奖。但是19年下半年以来,阿菩都很痛苦。

“我的创作进入瓶颈,脑子进入浆糊状态,无法思索也不知如何摆脱。”

2020年8月,我们在赤峰的网络文学论坛上碰到,他跟我说,状态还是不怎么好。

那又怎么样呢?

喜欢的还是喜欢,该来的还是会来。(中国作家网 虞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