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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康康妈,是胡军妻,也是话剧舞台上的大女主 卢芳:每一刹那都是新鲜的自己

来源: 北京日报    | 牛春梅  2020年01月09日09:22

卢芳在话剧《二月》中的排练照。本报记者 方非摄

前几天,国家大剧院新戏《二月》在排练厅接受了院内审查,近三个小时的演出结束,一直安静的排练厅里响起了掌声。剧中的女主角陶岚的饰演者卢芳,扭过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绽放出疲惫而又轻松的笑容,“每一部戏都是这样掏心掏肺,所以每次演出结束都特别难受。”

退一步,舞台海阔天空

在网上搜索关于卢芳的资料,最近最多的新闻是“胡军卢芳夫妇结婚20年首拍婚纱照,带子女重返罗马求婚地”,或是“卢芳晒照为儿子庆生 康康个子高挑帅气有型”。“胡军的妻子”、“康康妈”可能是她最为人熟知的标签,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卢芳近十年来在十五六部话剧中出演女主角,可以说是国内舞台上绝对的“大女主”。

卢芳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1995年还未毕业就在北京人艺的《军用列车》饰演女主角,和她搭档的是同校师兄胡军。这部作品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之作。

胡军和卢芳结婚后,两人都在舞台和影视剧里忙碌着。有一次,卢芳刚从一个剧组里回到家,胡军又要去另一个剧组,一去又是几个月。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让他们感觉很不好,一番协调后决定,胡军在外打拼,而卢芳留在后方照顾家庭。那几年,卢芳生了女儿九儿,隔了几年又生了儿子康康,“胡军的妻子”成了牢牢贴在她身上的标签。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的后退竟为卢芳打开了一番新天地。2011年,在儿子康康大了一些后,卢芳重返北京人艺的舞台,在李六乙执导的话剧《家》和《推销员之死》中分别饰演瑞珏和琳达。2012年,又加入李六乙的“中国制造”戏剧计划,先后接演了《安提戈涅》《俄狄浦斯王》两部戏。2013年,不仅演了《俄狄浦斯王》,还在林兆华的《大将军寇流兰》和《白鹿原》中分别饰演寇流兰之妻维吉尼亚和小娥。在北京人艺,四十岁左右的女演员有不少都处于半隐退阶段,可她却能一年连演三部大戏,若不是出于对舞台的热爱,真的很难做到。随后就是,2015年的《万尼亚舅舅》《小城之春》、2016年的《樱桃园》、2017年的《李尔王》、2018年的《哈姆雷特》……

“做演员最快乐的就是将有限的生命做到无限,有些刹那你会忘掉你自己,成为那个角色,某一刹那你是安提戈涅,某一刹那你又成为奥菲利亚,那种感觉很神奇。”梳理着自己这些年演过的戏,卢芳感谢当年的自己选择了后退,才有这么多机会排话剧,“影视带来的快乐和戏剧无法相比,舞台上你每天面对不同的观众,也是在面对不同的自己,每一刹那都是新鲜的自己。”

假分居,夫妻都是戏痴

从《军用列车》定情到去年合演《哈姆雷特》,胡军和卢芳的生活中,戏剧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有多重要呢?这对“戏痴”夫妻可以为演好戏“分居”。

卢芳和胡军第一次一起演话剧是李六乙的《军用列车》,第二次一起演话剧是2018年李六乙的《哈姆雷特》,中间隔了将近二十年。

他们都不太喜欢工作中的“夫妻店”模式,刚开始排练心里有些忐忑和紧张,“一开始的排练挺困难的,我们都小心翼翼很怕互相伤害到对方。”在剧中,胡军饰演哈姆雷特,卢芳分饰哈姆雷特的母亲和奥菲利亚两个角色。因为哈姆雷特和奥菲利亚是恋人关系,需要有恋情变化的过程,演员在生活中太熟悉,就会破坏角色之间的关系,表演起来会有一定难度。为了保持那种疏离感,排练初期胡军干脆从家里搬出去住在酒店,平时去排练厅和剧场两人都会分开走,也很少谈论对方的角色。这种刻意的保持距离,直到排练中间角色关系已经完全建立起来才结束。

《哈姆雷特》对卢芳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和挑战,她饰演的两个角色年龄、身份、性格截然不同,却没有一般用来区分角色的服装、形体、声音等外在手段,导演要求她在两个角色之间无痕切换,通过表演来完成两个角色的转换。再加上跟胡军演戏的时候,很难找到奥菲利亚对哈姆雷特初期的纯洁热爱,卢芳在排练厅崩溃地哭了两次。崩溃的时候,她发狠说:此生再也不和胡军一起演戏。李六乙则笑着说:“说不定演完你的观念就变了。”还真被他说准了,在连续的演出中,卢芳又慢慢体会出夫妻合作时彼此超乎寻常的信任,为表演带来了更大空间。

她知道胡军非常喜欢《麦克白》这个戏,“如果他要演麦克白,麦克白夫人的最佳人选肯定还是我,他是一个很好的戏剧演员,我很愿意和他合作,好的演员合作才能有好的作品呈现给观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好演员,还得懂哲学

“戏剧和生活不是二元对立的,在某一方面甚至是一体的,是相互交叉关联的,谁说生活就是真实的,戏就是假的呢?”

“表演中有着超乎台词和语言本身的呈现,当你超越空间就没有时间的存在,你的表演能够给观众更多的想象力和空间……”

和许多演员不同,卢芳谈表演的时候,感觉像是在听哲学课,如果稍微走神就会听不懂。卢芳说,她在舞台上的成长和“大导”林兆华、李六乙两个导演有着密切关系。

“年轻的时候表演,就是靠着满腔热情和使不完的劲儿,是‘大导’告诉我别这么使劲,声音放松了,表演才会放松。”卢芳说,年轻的时候还不大听得懂导演的意思,现在慢慢才懂得什么是高级的表演和审美。

李六乙则要求演员要在表演中做“减法”,“表演要尽可能地简洁、简单,手脚不能乱动,满脸表情会被他鄙视。”卢芳说在李六乙的戏里,自己就是自己的支点,有时候还会有很长时间的停顿,“舞台上的一秒相当于生活中的三十秒,这样的停顿对演员来说非常不容易,内心必须变得非常强大。”

这种强大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要求演员本身有非常丰厚的积淀,排戏之前要做很多功课。卢芳说,跟着李六乙排戏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在创作开始之前做很多拓展式的工作,比如排《哈姆雷特》要看宗教、哲学、美学的书籍,为了奥菲利亚疯了的那段戏要去看皮娜·鲍什的舞蹈;排《二月》要看柔石的书,还要看同一时期其他作家的书,要熟悉那段历史,要研究鲁迅的作品。也许你想不到,排《二月》竟让她终于读懂了鲁迅的《狂人日记》。

现在的卢芳在舞台上常常是很享受的状态,享受那种表演超越了时间、空间获得了自由的快乐。因为这一份享受,她会在剧组聚会喝醉的时候对李六乙说感谢,“感谢遇上了这么有审美有才华的导演,让我们都变得不庸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