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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文学路,文学理论与评论是前行的灯塔 ——《文艺报》“回首40年,放歌新时代”系列研讨会之三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周茉  2018年11月21日09:56

研讨会现场

“批评家应以欣赏的姿态为前提进入到作品中,再走出文本和作家进行对话,这才是有效的批评。” 11月18日,在由文艺报社主办的“回首四十年,放歌新时代”系列研讨会文学理论与批评专题研讨中,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指出,当下文学理论与批评面临很多需要重新识别与界定的问题。现在文学批评经常陷入捧杀或者棒杀的极端,难以发挥理论评论与人为善、以理服人、引导创作、促进研究的作用。“当下文学批评存在一种误区,只剜掉苹果烂的部分而忘记保留好的部分,并没有辩证地、科学地进行文学批评。”阎晶明认为,文学理论与评论对文学事业作用巨大, 40年的文学成就离不开理论评论的引导与推动。改革开放后各种思潮涌入,文学理论与批评在中西碰撞中不断探索、寻找,和活跃的文学创作共同构成了生机勃勃的文学现场。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回顾总结40年文学经验之时,更应该思考文学理论与批评的作用与现状,怎样进行有效文学批评,什么是好的文学批评,如何最大化激活文学理论与批评的能量,都是值得梳理与思考的话题。

与80年代相比,对于批评本身的批评在弱化

很多人将80年代称为文学的黄金年代,理论与批评也不例外,在思想解放中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兴起理论研究的热潮。阎晶明认为,那一代的批评家对中国文学繁荣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并且理论批评自身有着强烈的文体自觉,“当时的文学批评,可以说三分之二在讨论作家作品,三分之一在探讨批评本身,对于批评本身的批评在当时很多批评家自觉的工作。现在对于批评的批评逐渐减弱,甚至没有了。”

评论家白烨回忆,80年代理论与批评都面对现状并且彼此互动融合,大家常在一起讨论,非常热闹。“不同观点,甚至不同代际的人聚在一起争论,对问题进行梳理与辨析,每个人都在碰撞中相互借鉴,然后思索、改变,这对文学来说也实现了一种传承。”白烨笑言,那时自己比较年轻,没有什么发言机会,就写综述,一直延续至今。反观当下,白烨表示健康的文学论争在今天非常稀少,一些有趣的论争到后来在网上就演变成了口水战。“今天跟过去比,更缺乏的是争鸣,文学批评的良性环境和氛围没有的话,会影响到文学的整体性、思想性、倾向性,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于今昔变化,评论家李舫持相对乐观的态度。谈及80年代的文化环境,她认为那时文学承担了很多政治、经济甚至社会学的功能,而今天文学正在回归自身。“每一篇文艺理论文章都在试图打破以前的局限,尝试新的突破与崛起。”今天这样一个信息化和全球化时代,网络成为每一个领域的不可抗因素,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李舫注意到理论评论的生长平台也在转移。“高校、媒体等在多个空间中开始不同规则的话语建设,这是当下非常重要的特色。理论评论从精英走向市民,从小众走向大众,架空、穿越、戏说等各类文学创作现象浮出,也在推动理论批评向前发展。”

批评家是为文学史“放下第一块砖的人”

回顾40年文学路,一个重要的命题便是重新思考“文学何为”,这其中也包含了对理论评论本身的反思与重建。评论家陈福民认为,面对纷繁复杂的时代生活,很多作家不具备处理人的政治生活与经济关系、社会关系、道德关系的能力。“作品中多描述人的情感,处理人的内心。但是只有深刻的社会生活关系、抽象的政治背后所蕴藏的复杂阶层关系,包括历史变迁、经济变革等等所有这些将抽象的人的概念填充起来后,人性才得以在作品中建立,进而表现与剖析。”回顾40年历程,重回到起点,确立一些重要的、重大的关系,这是非常必要和迫切的工作。同时陈福民指出,当下文学理论与批评处在失重的状态下。缘何如此?他直言“我们遭遇了很多困难”。比如批评家的知识修养和知识建构出了大问题,造成批评的倦怠与知识的困局;传播媒介的更替打开了新世界,知识无限增殖,人类所有关于知识的生产、传递、教育都与过去不同,文学理论与批评在今天遇到知识转型和知识大混乱的挑战;此外,资本的力量也在介入,原创文学间的依存关系在今天已经非常疏离了,任何平台任何话语都具有独立有效性。

对此评论家张莉也有同感,她强调整个社会对文学批评的信任感在降低,并且很低,这应该引起警惕。“文学批评是非常重要的导向,关于批评价值的认知其实是不够的,尤其是与文学史的关系,实际上文学批评家就是在建构文学史,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张莉将批评家称为文学史上“放下第一块砖的人”,他们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尺度。当下各类文学榜单层出不穷,张莉认为需要建立一个纯文学的雅正的标准,“这个标准首先对今天文学批评或文学创作有引导意义,另外也是对整个文学史负责。每一段文学史都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每个阶段文学批评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深入批评现场,张莉也感叹文学批评标准正在发生变化,“你判断哪个作家还活着,哪个作家的作品已经失去生命力,不是在文学史课本里面,而是在文学课堂上,学生对作家与作品的判断、喜好会让你大吃一惊。”今天的文学批评亟需重建与作家、与大众之间的审美信任,“你今天做的每一个判断,10年或者20年后都有可能成为一个笑柄,也有可能会闪闪发光。”正如评论家周由强所言,有效的批评需要疼痛感,普通大众对于文学艺术的渴望是我们真正向前发展最大的动力。

让理论与批评缔造文学的另一种美

青年批评家木叶和一些作家交流时发现,他们比较反感批评家用西方理论嵌套作品,将作品以拼贴方式纳入到某种轨迹进行阐释。因而自己也在反思,文学批评如何展示自己的文体和样貌。“无论西方还是东方,古典还是现代,我一直努力尝试将文学理论作为一种元素融入文本之中,让它成为独立的可运用的资源,具有自己的文本属性和主体性,而不是生硬的教条准则。”好的文学理论和批评自身就是美的创造,其中蕴含的思想独特性是非常珍贵的文学品质。对木叶来说,理论批评的过程比结果更吸引人,“你未必认可结果,但阐释过程中逻辑的生发,思维的跳跃会让自己很享受。”

很多学者在回顾40年文学理论与批评道路时,同时提到兼收并蓄、融会贯通对于理论评论保持思想活力和引导力的重要性。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表示,中西兼收并蓄,古今融会贯通,不仅文学内部在不断交叉,文学与人类学、社会学、历史学、心理学甚至生态学的跨界融通都对理论批评的学科搭建起到了重要作用。吉林省作协主席张未民用思潮与文脉、文学性与文采、政治与文化、现代与传统、自然与人文、家国与人类、科学与日常六种关系的融通概括在时代维度中文学理论与批评的行进道路。评论家范玉刚观察到,这种融通实际上是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并将其归纳为在左冲右突跨界融通中回归自身,“21世纪以来,文学转换真正推动了文艺理论说新话,走新路。放在40年的历史长度来看,在文学理论和文艺批评同频共振中,也正是理论变动的主轴牵动着文艺批评的神经而呈现出斑斓的色彩,生成了诸多独特的中国文艺现象。”

放眼未来,人工智能时代的袭来对文学理论与批评的稳固性与权威性可能会造成挑战,现场很多批评家也为此担忧。但恰如陈福民所说,能否解决问题都不重要,在回首历史进程中梳理批评脉络,看到问题来源,明晰发展方向,理论评论的未来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