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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雷:作家有责任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

来源:学习时报 | 李云雷  2017年05月19日15:37

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工作者的期待和要求,也是作家艺术家在精神与艺术上的内在追求。

今天我们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不仅要努力在中国文学的脉络中勇攀高峰,而且要有雄心将当代中国人的生活、情感与精神,凝结为具有世界意义的经典之作。

在第十次文代会、第九次作代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揭示人类命运和民族前途是文艺工作者的追求。伟大的作品一定是对个体、民族、国家命运最深刻把握的作品。改革开放近40年来,我们党领导人民所进行的奋斗,推动我国社会发生了全方位变革,这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在人类发展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面对这种史诗般的变化,我们有责任写出中华民族新史诗。”

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工作者的期待,也是作家艺术家在精神与艺术上的内在追求。所谓“中华民族新史诗”,我们可以从四个层面来理解:一是“史诗”,这里的史诗不是指特定体裁,而是指包容了巨大历史内容而又具有诗性的作品;二是“民族史诗”,是指体现了一个民族的历史、精神、美学的史诗性作品;三是“中华民族史诗”,是指凝聚了中国人共同经验、情感、记忆的民族史诗,在其中可以看到我们这个民族的特性、命运与希望,在这个意义上,从《史记》到《红楼梦》,再到鲁迅的小说,都是中华民族的“史诗”;四是“中华民族新史诗”,是指中国人在改革开放时代所创造的新的历史及其在文学中的呈现,可以从整体上凝聚当代中国人的生活、情感与精神,让我们可以从中看到时代,看到中国,看到我们自己。

中华民族新史诗何以匮乏

在当代中国文学界,可以称为“中华民族新史诗”的作品相对匮乏。之所以如此,在我看来,与1980年代以来形成的两种倾向相关。一是忽视中国经验,注重“西方理论”。新时期以来不少作家模仿西方文学尤其是现代派文学,我们并不反对借鉴西方文学,但学习是为了更好地创造,为了表达中国人的经验与情感,而不是以西方的标准规范中国文学。但是在一些作品中,我们看到更多的是现代派的形式与技巧,以及抽象的对“人性”“死亡”“欲望”等问题的探讨,很少看到中国人的生存经验与内心世界。作品中即使写到中国人,也并不像生活中的中国人,而是按照某种理论抽象出来的符号,因而失去了生动性与鲜活性。二是消解“宏大叙事”,热衷“个人故事”。创作者越来越关注“自我”及其“日常生活”,缺乏宽广的历史眼光与社会意识。这也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在新时期之初,作为对此前公式化概念化创作的一种反拨,强调“自我”与“日常生活”有其历史的合理性,但是如果走到另一个极端,认为只有描写“自我”或“日常生活”才是好的文学,而关注他人、关注世界、关注社会议题,便不会有好的作品,这就陷入了偏颇与谬误。所谓“宏大叙事”的消解,作为理论探讨有其脉络与价值,但实际上这一命题消解的只是特定的“宏大叙事”,也让作为主体的人更加碎片化,需要我们从理论上作出反思。现在不少创作者囿于“自我”“小叙事”的藩篱,极大限制了个人视野的拓展与艺术才华的发挥,这一点在青年作家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很少有青年作家可以驾驭宏大的题材,相对于50后、60后作家,他们的气象、格局与境界偏于狭小,这也是青年作家亟待解决的问题。

当然我们谈论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并不是要抹煞个人经验与日常生活,而是要从个人经验与日常生活出发,抵达一个更加开阔的境界。艺术创作的一个规律,就是要从创作者最熟悉的生活着手,从其艺术敏感点切入,只有这样,才能让创作更加丰富饱满,更有艺术的生命力,否则便容易陷入空洞或干瘪,甚或走向另一种公式化,这自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要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就需要将个人体验与中国经验结合起来,并不断拓展生活范围,提高艺术眼光与思想能力。

如何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

对于当代中国作家来说,要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需要具备新的历史眼光、社会意识和世界视野。

所谓新的历史眼光,是指将生活重新“相对化”的反思眼光与能力,我们的生活并不是从来如此的,也不是必然如此的。没有历史感,就没有现实感,我们只有在历史脉络的细致把握中,才能够更深刻地感知和把握到“现实”。在飞速发展剧烈变化的当代中国,我们每一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激流之中,我们的日常生活也都在发生着变化,并不存在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时代的深刻变化也渗透在日常生活之中。以通讯方式为例,在短短20多年的时间,我们跨过了电话、呼机、手机时代,现在进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再以火车交通为例,我们也跨过了绿皮车、快车、特快、动车时代,现在进入了高铁时代。类似这样的变化所在多有,深刻地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也在悄然改变着中国人的时空观念。这是新的“中国故事”,是此前的中国史上所没有的,我们置身于这一伟大变革之中,只有具备历史的眼光,才能深刻认识其价值。

所谓新的社会意识,是指创作者要突破“自我”的藩篱,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只是社会某个阶层的一员,个人的生存经验或许并不能够代表其他阶层、群体或个人,而是有其局限性的。这就需要我们的作家走出“自我”,关注他人,关注时代,关注世界,尤其要关注社会底层的生活与内心。底层民众构成了中国人的主体,他们的故事是更广泛、更典型、更有代表性的“中国故事”,只有走进他们的生活世界,体验他们的喜怒哀乐,才能触摸到时代变化的脉搏。底层民众也是创造历史的根本力量,创作者只有参与到他们创造历史的进程之中,才能切身感受到中国经验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才能刻画出中国人的生活史与心灵史,才能创作出为他们所接受喜爱的优秀作品。

所谓新的世界视野,是指我们需要重建面对世界的心态,重构新的世界图景。我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2008年奥运会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人的文化自信越来越强了,整体社会氛围和人们的自我意识也在发生变化,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变化。可以说自近代以来,中国人都在以“落后者”“追赶者”的心态面对西方国家与西方文化,我们的整个知识、思想系统及其问题意识都是以此为基础的。而伴随着中国人文化自信的增强,我们不仅可以更加从容地面对西方文化,而且需要重新审视近代以来的知识系统,在新的问题意识之中,重新构造我们的思维与感觉结构,对此我们显然还缺乏知识与心理准备。而对于文学来说,只有具备这样的眼光与视野,我们才能讲好新的中国故事。

古今中外文学史上,无论是《战争与和平》《浮士德》,还是《红楼梦》《水浒传》,这些经典作品都以其对人类生活及其命运丰富性、复杂性、深刻性的揭示与探索,在文明的星空中闪烁着璀璨而永恒的光芒。今天我们抒写中华民族新史诗,不仅要努力在中国文学的脉络中勇攀高峰,而且要有雄心将当代中国人的生活、情感与精神,凝结为具有世界意义的经典之作。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也是当代中国作家所应有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