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深圳城际文学对话”举行：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城市文学？
活动现场
城市不仅是一个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活动的中心，也是衡量一个社会文明进步程度的重要标尺。今年7月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标志着我国的城市发展理念正在从追求规模、速度和外在形象的“外延式扩张”，转向关注质量、效益和内在品质的“内涵式发展”。“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明城市，需要什么样的城市文学”成为时代赋予广大文艺工作者的重要命题。12月17日，由文艺报社、深圳市文联主办，深圳市公共文化艺术创作中心（深圳画院）承办的“现代城市生活与城市文化表达——上海·深圳城际文学对话”在深圳福田区图书馆举行。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萌芽》杂志社社长薛舒，上海文艺出版社副社长李伟长，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项静，深圳市作家协会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秦锦屏，深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蔡东，深圳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汪洋六位专家学者参与对话，进一步深入探讨城市与文学的互动关系。活动由《文艺报》评论部编辑教鹤然主持。
现代化持续深化，城市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远方，而是绝大多数人安身立命的“此地”与“此刻”。空间与时间的维度是作家书写城市、评论家评析城市文学、理论家建构相关概念的切入点。本场文学对话的第一个话题围绕“城市书写的空间与时间”展开。
薛舒分享了她童年时的文学启蒙，她从家乡赤脚医生王桂珍代表中国出席日内瓦世界卫生组织会议的事迹以及据此改编的电影《春苗》中，真切体悟到文学虚构与现实真实的深层关联。“当我们在说城市的时候，我们在说什么？”她提到，城市并不只有高楼大厦，城市的时间切片和空间纵深，是写作者有责任书写与思考的深层内涵。
李伟长谈到，深圳作家林棹的《潮汐图》很契合他想象中的城市文学，这部作品饱含海风气息与疍民生活图景，尽显南方城市特质。他认为，一座好的城市要给居住其中的人提供归属感，因此，城市文学不必与乡土文学对立起来。他援引《千里江山图》的作者孙甘露关于“一种未经恰当描述的生活几乎是不存在的”的说法，表示多数城市仍处于被书写的过程中，这正是城市文学的魅力所在。
在项静看来，可以通过内部和外部两种视角建构关于城市的整体文学印象。比如，“在地者”对于上海的印象，恰如《繁花》作者金宇澄所说的那样，上海是一座深不可测的原始森林，人们站在迷雾中，哪怕一生都在上海度过，也只能在有限范围里看清一点附近的轮廓。而“旅行者”的视角，能看到一座城市的整体格局，往往能跳出局限，以更广阔的视野认知城市，甚至延伸至全世界。
蔡东认为，城市文学的时空感知至关重要，深沪两城虽特质各异，但作为超大城市都面临着外在景观城市化充分、内在人口城市化不足的共性问题。这使得城市人群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特定生活状态，如空间感上的封闭性、时间感上的临时性、漂泊感与不确定性等，文学可以尝试呈现这种状态，捕捉这些生命经验，作出高度凝练的、充分艺术化的表达。
秦锦屏谈到，时间与空间指向的是城市文学表达的深度与温度。提及深圳的城市精神，她表示，城市不仅是地理存在，更是重要的精神载体，容纳了丰富的个人情感和文化特质。作家需要一双妙手和一双发现生活的慧眼，才能从历史的长河中打捞值得书写和呈现的细节。
汪洋分享了现代城市生活的具身经验，他认为，城市是景观鲜明、分工精密、充满生活丰富性的舞台。城市的时间与空间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加深而出现了新的变化，碎片化的时间感和向上拓展的立体空间，已让社会学意义上的“附近”概念逐渐消解。如何在生产型、功能型的城市中，重构时空，重新确立我们与“附近”的连接，是作家需要回答的难题。
城市化不断推进，城市之间的差异正在逐渐缩小，人们的生活状态日益趋同。未来的城市文学创作，是否也会随之走向同质化将成为待解的问题。本场文学对话的第二个话题围绕“城市文学未来的发展是求同还是存异”展开。
薛舒结合自身成长经历，谈及上海城市内部的身份隔阂与歧视误区。回忆起幼时观影经历，她从《追捕》《孤星血泪》等译制片里的爱情桥段中引申出城市文学中情感关系的重要性，认为爱情等情感联结或能消解城市人的漂泊与不确定感，构筑稳定的精神内核。“未来的城市文学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让人的荷尔蒙被再次唤醒。我觉得，一座城市越年轻，荷尔蒙越强，城市文学就会越有魅力。”
李伟长谈到，城市文学的魅力源于人的活力。他以深圳作家钟二毛的经历为例，提出城市文学的核心是书写具体的人，在这个意义上，探讨“求同”和“存异”或许不是关键问题，因为“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项静认为，从文学创作的角度来看，任何城市的文学都是“存异”的，需以“做加法”的方式吸纳多元书写，呈现不同城市的独特之处。同时，城市文学也有“求同”的精神内核，应着力塑造市民精神与“过日子”的生存哲学，积极回应人类共同的生存命题。
蔡东则谈到，城市文学创作不会趋同，每位作家面对城市都有独特的书写方式，趣味、关注点和美学风格各有不同。她认为，上海的城市书写因积淀深厚而更具神韵，不仅能够体现出上海的时代背景和地域特点，也是作家个体对城市的想象和创造使然。相较而言，深圳的城市书写则非常鲜活，具有生活质感。这些关于当下生活的书写，都在重新结构和定义中国当代城市文学。“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腔调，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表达。”
秦锦屏认为，城市文学创作是求大同、存小异的。通过分析深圳作家的创作及深圳戏剧的发展，她谈到，不同的创作者以独特方式书写城市，讲述故事里的中国和中国的故事，最终都会指向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汪洋谈到，当下的城市文学与艺术正在重新记录和建构我们的公共生活，很多年轻人在情感教育上的缺失恰恰需要文学和艺术来弥补。他以《同乐街》《苏州河》等反映深沪两地的文艺作品为例进行分析，期待深圳能产出结合文学与艺术、彰显城市影响力的作品。
当海派文化的温润底蕴与岭南文化的青春鲜活在对话中交融，六位嘉宾围绕“时空书写” 与“求同存异”的思辨，为新时代城市文学创作提供了多元路径。据悉，本次活动为城际文学对话系列活动的第二场。作为第十二届深圳文学季系列活动之一，城际文学对话系列活动由深圳市宣传文化事业发展专项基金支持，旨在搭建城际文学对话交流平台，以文为媒深化城市文化联结，促进城市文化交流互鉴，助力新时代城市文学高质量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