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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枝叶在时代里摇曳生姿的形态 ——长篇报告文学《师范生》创作谈
来源:中国作家网 | 李燕燕  2025年07月24日13:52

2023年1月,我在《山西文学》发表了一个题为《师范生》的中篇非虚构,记录了杨大萍、杨小萍以及她们的同学,这样一群“师范生”的故事。原想着这些年讲“师范生”的长篇作品不少,这样有感而发的两万多字纪实在挑剔的读者眼前,也就是一晃而过。不成想,《师范生》却引来诸多关注,最明显的反映,是微信群及朋友圈的评论,以及通过各种渠道发给我的私信。

“我也是师范生,1985年读的中师,在村小教书将近15年,此后换工作进城,一路风风雨雨……”一位未曾谋面的群友私信我。他的留言大约有三百多字,简介了一个早年中师生的个人奋斗史,念书、执教村小、进城务工、离婚、创业,也三言两语讲到自己在村小教过的学生,“……他如今是个厅级领导。”

有人转了朋友圈,同时讲到他与中师同学当年的情谊,“……他的腿摔折了,寝室里几个人自行分工,轮换着背他去教室,帮他打饭,替他轮值做卫生。后来我当老师,也总是拿这件事教育班里的孩子要团结友爱。”

有人在《山西文学》公众号留言:“……当年我是初三年级民师班主任。学生中考,第一批次就是中师,第二批次中专,第三批次高中。农村孩子上学就是为走出大山,中师中专当时国家包分配。故最优秀的学生都被中师录取了。就连我这个已在教育学院取得大专学历的民师,为了转为公办,也报考了中师……全县那么多民师,竞争相当激烈。我那年全县才录取了四名民师。随着以后国家中师中专不再包分配,高中也就变成第一批次录取……”

也有人私信我:“师范大学生很值得关注。高考填报志愿,师范院校的报考率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到现在,就是一条高低起伏的曲线。曲线的走向,是市场经济繁荣程度、社会发展多元化、人们价值取向变化以及中国教育转型的综合反映。”

在一个新书分享会上,诗人张远伦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如果我这个长篇纪实在写作中,那么他立刻支持——他要主动接受采访,告诉我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是在那个分享会上,一位师范大学文学院的教授直接对我发起邀请,请我访谈他们师范专业的学生。

出乎意料的热烈反馈,让我既惭愧又焦急。

惭愧的是,原本看似丰满的文本,在众多带着讲述的留言面前,竟显得有些单薄和苍白。是啊,关于“师范生”,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话题和故事,我都没有写到或者说注意到。后来,我在《文艺报》上读到复旦大学中文系在读博士谢诗豪的一篇文学评论,里面有这样一段话:“……在非虚构的文章留言中常常有读者分享相似或相关经历……这些留言可以被视作对正文的补充。换个视角,也可以说一篇非虚构推文是一个文本群。留言提供了更丰富的阅读和理解空间,读者也可以尝试参与到文本群的构建中去。如此,正文故事更像一个触发器,它唤醒了大家与此相关的记忆……”我很赞同这个观点,打算尝试着用长篇纪实文学的方式,集合这些有意无意搭建起来的“文本群”。

焦急的是,素材虽不缺乏,大家纷纷表示愿意接受采访,甚至提供出更远的线索,但扩展的文本要从哪里讲起?关于“师范生”,中师生和师范大学生,方方面面可谓千头万绪。

我联系了一些留言者,又设法四处寻找新的受访者。重庆、四川、贵州、江苏、安徽、北京、上海……紧锣密鼓的各式访谈,以及当事人带着感情的回忆和讲述,最终让我的整体写作脉络变得清晰:这是一棵大树,这棵大树是我们的国家,教育是这棵大树深扎的根基,向阳而生的枝叶一面接收根基输送的养分,一面也用经过复杂转化的营养滋养大树。师范生,就是大树上那些茂密的枝叶。

从2023年到2024年,我一直在记录,记录这些枝叶在时代里摇曳生姿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