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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小筑
来源:《湖南文学》2025年第6期 | 禹风  2025年06月28日23:26

万丰记得多年前有一回进京见陌生客户,客户是个言谈辞令让他有点疑虑的女生,一般来讲,万丰觉得自己的朋友们不是这般说话。但扯淡毫无意义,热烈的洽谈才是主旋律,合作是时代的最强音。

那场夜宴很隆重,来了很多万丰不认识的陪客。宴罢,女客户说时间尚早,我们带你去走走皇城根吧。万丰平时不爱散步,但他性格还算合群,就点头说好。

女客户也没多叫人,就邀了另一个女陪客,三人一起在点亮路灯的老街边走边聊,看见有胡同就拐进去到处看看。万丰还推开住户院子的大门,朝里走几步,欣赏住户们公用的旧式电表和水表。嗐,也就是漫无目的地乱走,随兴所至。

倒是那位女陪客先着急了看手表,说还得赶去接孩子。万丰马上表示他自己会打的回宾馆,大家各自方便为好。于是互道珍重,挥手作别,顷刻各奔西东。清冷小路上仅剩下万丰一个。

万丰又不是第一回进京,每次来,打的总是个容易事,等不了几分钟便会有的士打着空车灯经过,客人坐上车还能和爱说话的司机们聊个天。万丰此日几乎一整天都在说场面话,这会儿倒挺想随意同不认识的司机扯点真实感。他挺直身子伸出脖子,朝路的两边望,等待出租车现身。

时间十分钟十分钟地过去,一辆出租车也没有。他看看手机,已是夜里十点。

怎么形容那种慢慢浮到心头的感觉呢?万丰首先想起童年时一栋如今早已拆除的上海老房子的客堂间——是深夜的客堂间。所有人家都已沉睡,客堂有一盏低瓦数的暗黄色灯泡,不足以照亮客堂,但足以让四根堂柱子投下深重的暗影。万丰小时候特别害怕夜里走近无人的客堂,感觉那是个不确定的空间,存在于时间与时间互相换班形成的裂缝里。深夜的客堂间活生生地有着什么;听不见任何呼吸,但他感觉得到那种呼吸的节奏。因为是直觉,所以无须为那种活力命名。

毕竟身在首都的中心地带,万丰并不害怕被抢劫,他觉察的只是一阵阵越来越深入血脉的寒凉。凉意从无人的建筑物里渗出,汩汩流动,集中到他,包围他。

他背后是一个打烊的连锁药店和一家打烊的银行分理处。这到底是哪条路,在哪个具体方位?万丰恨自己说不清。不管怎么讲,再耐心等上一会儿吧,不可能没出租车经过,最多来辆空车却不愿载客,那就给他双倍价钱,央求司机至少带自己去闹市。

也真像被什么奇特梦境魇住了:整整半小时已过去,真连一辆出租车也没见。不要说没出租车经过,连一辆机动车,无论轿车卡车清洁车,都没过。唯一经过的是个喝多了的瘦男人,骑着自行车蓦然停在十字路口,“嗷”一声开始呕吐,吐完趴在自行车龙头上一动不动了。万丰朝左手边望,正是刚才步行过来的小马路,两旁除了旧居住楼,就是些打烊了的铺子,没行人。他走到右手一侧的十字路口望,朝右拐弯倒有个水果店还亮着灯,开店的正着急收摊下班,满身嵌着刚弯腰搂起的许多香蕉串,是个明黄加持的黑影。而另外三个方向都阴暗寂静,没车过来。

这情形有点过分了!万丰又恼又烦,想起那女客户更生埋怨:带我来了什么旮旯角落就这么扔着?他忘了是他自己催人家快回,自己好立马打的去宾馆。

他走到水果铺子问为何没出租车经过,开水果铺的是个粗人,茫然看他,摇摇头。万丰怕自己一跑开,说不定就有出租车打十字路口经过,这概率想必最大。他跑回去了,依旧没车。等着等着,再看手机,都快十点四十五分啦,整整四十五分钟没一辆出租车经过,只过了屈指可数的几辆私家车。

怎么办?万丰觉得自己在都市里被都市抛弃得干脆利落。

他此刻感觉危险临近,这区域简直快要成为灯光惨淡的无人区了。他有个冲动是打那个女客户电话,请她来帮忙,但又实在不合适,定会叫人误会。他走过去,看见那水果铺子已经关严实。四顾真没任何行人了。

万丰并未看见什么具威胁性的人物出现,也暂没任何会对他产生伤害的事物进入视野,只这夜有点深,周围没人,心里又不晓得该怎么办。

他没毛骨悚然,不是,他的情况是迈不开步子,不晓得该往哪里去。谁知道是不是会一步步走到更叫人为难的境地呢?

僵持是一种深刻的折磨,带着哲学性的苦毒。

现在他相信这边不会有出租车经过了,这肯定是个反常的交通盲区,而身为本地人的女客户却同他这外地客一样对此无知。他不熟悉北京的出租车呼叫系统,听说和上海的不同,靠打电话是很难派车的,何况他有点说不好自己的位置,如果去看路牌,路灯又实在太暗。他还近视呢!

好了,他没法再僵持,正如一个有睡眠呼吸障碍的人,呼吸暂停后已屏息了一阵子,终于一跳从被子里坐起,恍然醒转,重新开始呼吸。他对着水果铺子那方向拔腿就走,先走上一段再判断吧!

简直就是辛辣的讽刺,或者说是一种启示录般的体验:他刚跑过水果铺子,马上发现右手边竟是地铁站的一个入口!

还不到深夜十一点,快!他奔下站台,摆脱了一种类似于命运风格的奇特束缚。

事后回想,这次夜色中的等车简直像典型的心理困境,和任何他人无关。

万丰意识到也许这是上帝安排给他的一场预演。自己该看清人未来必会有的困境,类似于老年、贫困或多病诸般因素推人一把后,那种人被动进入的时空。他告诫自己从这次经验中学习,要获得启迪。

万丰可谓是有个性的管理人员,在他服务过的若干个大公司里他都有过无法掩饰的个性化行为,引起过公司同仁们的注意,甚至被人事部门留心观察。

譬如在那个跨国烟草公司,他是唯一一个反复倡议“办公区禁烟”的高层管理人员。如果他是相信“吸烟有害健康”倒简单了,逻辑可成立,但他却宣称“抽烟增加死亡率”是片面结论。

很简单,可解释:单纯考虑长期吸烟损伤肺部,或许增加了个人早死的概率,但怎不看到吸烟能缓和人的紧张劳累和沮丧,促使烟民的自杀率下降?很可能吸烟从宏观上减少了人类的死亡规模,云云。

那他为何倡议在办公区禁烟?他的理由是很多女生不喜欢吸二手烟。女性员工们在应聘时表示不反感吸烟其实是为获得工作机会采取权宜性的态度。公司实操上从尊重女性原则出发,还是禁烟吧。

他这人有时很合群,说得出许多得体的俏皮话,让公司各个层级的人都感到愉快。但一旦他说起大实话来,简直叫人想捂他嘴巴,或很想往他屁股上踢一脚,让他跌出办公楼去。

烟草公司亚太区的人事部总监是个台湾靓女,她对万丰很怀柔,主动接近他,同他聊天,甚至淡淡地调调情。可一旦叫上万丰参加团建,她的手下带领大家做团体动作,万丰的毒舌就忍不住喷溅火苗。请每个人说说团建的体会吗?好吧,轮到万丰了,他竟然笑着说:“这是一种manipulation(操纵)。”气得人事部总监当天就告状到大老板案前:这个万丰是不是对公司心怀恶意呀?

跳到另一家集团公司工作,万丰算是吸取了教训。人事部组织团建,先要求大家一起扛竹子,万丰推托手上有伤,不肯参与,一脸嫌弃的表情。等团建的最后一个节目要求每人以一种独特的步态走一段路,他又躲在角落。大伙儿扭着腰或翘着臀或跷着脚或地上爬或翻着筋斗,一个个走完了,他轻轻松松手插在口袋里平平常常走一段……他这是钻活动规则的空子,他是不愿意和团体一起出出丑的。

个性化,若有人要美化这特质,当然可以抛撒些漂亮的形容词。不过,通常这特质不利于大企业或大团体。企业和团体需要——如果允许说得凶狠些——杀尽个性化。

万丰已是高层管理人员,他不会不懂。就像年轻人可犯错,年龄决定他们还在学习人生,不得不允许他们犯错,而万丰不可以犯错。

如果他的言行对集体产生负面作用,那事件性质就必定得扯上“背后长胡子的人”:那他就是故意的,他可能是规则和秩序的挑衅者。

万丰当然无法控制自己,也不愿控制他引以自得的“与众不同”的思想方式。

如果他意愿强烈,想告诉一个他心仪的女孩子她吃了太多蒜(因此可能破坏他同她共度良宵的意愿),他绝不会约束自己——满嘴大蒜味儿的女孩儿注定降低他的预期,而一旦预期降低,他便放弃。

他也没法不对大老板抱怨公司任用“冒牌货色”,明明他听说了那是大老板的权宜之计,涉及更高层也更机密的全局考量。丢失良宵盛会只是个人遗憾,而让大老板勃然大怒可就是危险行为了。

万丰还挺走运:有一个公司有一位与人为善的人事总监,她看懂了万丰的状态,有善心想帮帮他。

这种帮助必定要从心理学入手的。这位温柔的人事总监问万丰:“一旦你觉得又有欲望想畅所欲言,那怎么做才能让你保持沉默?”

万丰倒能理解这个问题的真谛,他回答温柔的人事总监女士说:“您这问题,翻译成街巷俚语,就是‘怎么才能立刻闭上嘴别惹祸’,对吧?其实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这种需求不太有希望得到即时的满足,所以我就不寄望于改变了。我凭本事吃饭的,如果计较本事之外的因素,我该走就走。”

“我不想让你走,所以我想知道你需要什么。请别犹豫,你可以畅所欲言告诉我你的需求,我试试能不能满足你。”人事部女总监坚定地请求万丰。

万丰被她打动了,确实,这样一位肯接近到危险程度来帮他的人是可贵的,这就像某个意大利女潜水员肯潜到鲨鱼嘴边去帮它们取下口腔里的鱼钩。

万丰将自己逼入被催眠状态,说了:“其实我很想马上躲进一个封闭的小空间,但是,不能憋屈地躲避,需要保持尊严和自信,就像你使用一个私密的化妆间重新给自己上妆。我需要自己像走进五星级宾馆的房间那样,关上门洗个脸上个厕所,或许略微上床小睡片刻,摆脱那种自然的、针锋相对的表达欲望。”

人事部女总监微笑着倾听,点头说:“这就对了嘛!毕竟每个管理人员都需要支持,有时候就是心理上的支持。我听懂了,我要和大老板沟通一下,我想我会说服他给你提供试验性的帮助。”

这位女士坐言起行,马上又来通知万丰:“老板同意了,我们想帮助你解决问题。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可以使用五次特权。每当你需要那个能让你保持沉默的安全,甚至有点奢华的小空间,你可以马上离开公司,到附近的五星级宾馆开一个钟点房,等你感到舒服了再回公司。”

万丰觉得公司给了他一个很友好的姿态,冰冷的利润机器若愿意自赋人性来优待一个人,能证明此人在系统内的重要性。他对此满意,并决定充分利用这个机会。

第一次使用特权并非事先有预案,确实是一把木榔头敲到膝盖产生的自然弹腿。

那天大老板的新宠,一个有销售业绩没良好学历的女士,决定探索一番她新获得的赏识的模糊边界。她在公司周一管理层例会上建议将一组蝴蝶作为公司产品的象征物,然后她出示了蝴蝶照片。

万丰一看,看见的是常识问题:这学历不够的女士出示的六张蝴蝶照片中有两张根本是蛾类,另有一张也不是蝴蝶,而是张开了内翅的斑衣蜡蝉。万丰环顾例会上的其他人,他们都假装在欣赏这创意,他们看得很清楚:这位女士的创意让大老板高高兴兴喝着咖啡。

万丰悄悄站起身,以最不惊动人的步履缓缓离开了会议室,直奔公司附近的万豪酒店。万豪酒店没钟点房,万丰给了前台自己公司的名片,前台才答应半价,可用房六小时。万丰无法对此感觉舒适,便掉头而去,走进了威斯汀酒店。还好,威斯汀愿意出租客房三小时,尽管三小时的价格比万豪六小时的还贵,但这是钟点房,符合公司政策。

万丰走进豪华宾馆行政楼层宁静的走廊,仍在反胃,心里乱成一锅粥:他可以容忍那个女人学历低,但想到蛾子和蜡蝉都被她自信地标定成蝴蝶,他本可以当场给她一顿奚落,现在却要花三小时,自己硬生生地把这个“恼点”消化掉。

这真是一次可怕的体验,万丰本以为自己洗个脸撒个尿,顶多小睡片刻,就可以摆脱这种无聊小烦躁,却没想到事实上他越想越气。想让自己忘记这小事简直不可能!越想忘记或忽略,这些蝴蝶蛾子和蜡蝉们鲜艳的翅膀越在他鼻翼上无风地舞动。

这个世界太让人无奈了,万丰觉得所有的道德和规则其实只用来束缚相信道德和规则的人,那个指蛾为蝶的女人没一丝一毫为自己感到羞耻,况且她还喜滋滋地在公司里增长影响力和权限。

感到羞耻的人是他万丰。此刻他才明白人事部门的好意和关怀是什么:以最廉价的方式让人闭嘴。

万丰可作选择:要么经过五次钟点房的禁闭学到乖,在公司体制里善存;要么知耻而后勇,当一个更勇猛的唐吉诃德。

有条地铁线从上海的心脏地段经过,连接了陆家嘴商务区、南京西路商务区、虹桥商务开发区和虹桥机场,这条线上不但有通勤的中小白领们,也有外埠来客。

这条地铁线当然也不是每站都停靠繁华地段,有些站点不可避免地到达中心城区外围,落在外环线之内相对冷僻的地段。这类地段不但无奇可叙,有时还遗存局部的荒地野河,或一些作为涵养林的小树丛。

祁洪琵三天没洗澡了,其实他是被太太从家里赶了出来。

至于原因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提也罢。他头发如被风吹破的鸟窝,污渍明显的灰外套左右不对称,背着自己的双肩小包(放不了多少东西的),手里拎一只随时可能断掉拎手的塑料袋,正下地铁,踏上了红康站站台。

他当然还不到饥寒交迫地步,他有现钞也有银行卡,不过,他连一点点胃口也没有,唯一的欲望是坐下喝一杯廉价的肯德基咖啡,让自己激灵一下。不,不对,这是权宜之欲,他真正的需求是开一间客房住下,先好好洗洗头,再洗个热水澡,往床上躺平,对着床褥深深叹口气,然后舔着伤口睡一会儿。但酒店还是贵了,不合算,他得计算着过日子。只能要钟点房,但能提供钟点房的那种汽车旅馆他却不想去。他以前住汽车旅馆的体验很差,那里很难维护他需要的安全和隐私感。

他到红康站后碰到了大问题,这问题很简洁:现在去哪里?

他这几天一直在地铁里来回倒腾坐车,地铁车厢非常适合他混乱的头脑想点事。只有感到必须休息和饮食,他才走出地铁站去解决生理性问题。之所以疲累中选择了红康站下车,只因为这站名给他一种廉价和马虎凑合的感觉,他在马虎凑合的地段能找到相对廉价的食与宿。

磨磨蹭蹭地就是迈不开腿出站,小祁走来走去,在候车的塑料椅上坐坐,抓耳挠腮,忽又陷入沉思,呆若木鸡。生命真是一场可笑的游戏,有时它要你扮演说教者指引别人迷津,到头来却又让你所有的资源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台。你本顺流而行,流却枯干到没了,你搁浅在狭窄的河道上,喏,就譬如在这个红康站,人难以自己挪动。

终于他内急了,站起来摇摇晃晃进入地铁站男厕所,不一会儿皱着眉头从里头逃出来。他打着干恶心看见前头墙上有一幅小而精致的灯箱广告:风雨小筑 暂避风雨 一个您单人短暂停留的休整驿站 钟点起价 实惠公道 三小时为限

嗯,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风雨小筑,是避风雨的路边亭吗?还要计时收费的?

小祁不甘心地凑到灯箱前,等着广告翻页。他琢磨半天,终于弄明白车站外小河沟边有个新的商业体“风雨小筑”,或许正是他需要的。三小时的价格共计九十元人民币,不得延长。如需再次使用,必须先退出,重新排队申请。

小祁不知哪来一股力气,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顺着电动扶梯到了地面。往右手边望去,登时看到了那个叫“风雨小筑”的地面微小建筑物。远看就像一个有门的集装箱变体。

自动电子准入机矗立在风雨小筑门口,首先要求小祁将身份证插入进行身份验证,然后必须亲笔电子签名,确认单人入住,不可接待客人。时间不超过三小时。超时每小时罚款人民币一百元。

等办完这手续,他将获准全额付款九十元整。被好奇心催促,他相对爽快地将百元现钞插入了付费孔,机器吐出房门磁卡、找回的纸币和一张临时收费单。

他迫不及待用磁卡打开房门,倒吸一口气:这风雨小筑超出自己想象的漂亮和功能齐全。

总体而言它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客房,西式装修。除了单人床,还有桌椅可用于书写和进餐,墙角有全封闭的玻璃淋浴室和一个独立盥洗台。床上有毯子没被褥,但不可调节的空调让室温恒定在二十五度。对着小河沟一边有窗户,拉开白窗纱,可看看小河沟的风景:风景里没人,但有成群的白头鹎跳跃在荒枝上。室内使用了香氛,是比较温雅的一种香型。

祁洪琵放下东西,在盥洗台上找到一次性小肥皂洗了手,立刻宽衣解带,冲进淋浴室去洗澡。花洒洒下热水,电子屏显示水温达摄氏六十度。太美了,哗啦啦的热水浇在发臭的头发和躯体上,此刻这成了最重要的人生抚慰。过了一会儿,热水量渐渐缩小,电子屏提示水量还剩余百分之四十——热水是定量供应的。

出了淋浴室,有密封包装的廉价新浴巾可用。小祁觉得自己又成了干干净净的城市居民(否则就沦为流民),他从背包里拿出干净内衣换上,躺倒在平整的床铺上,床铺唯一的缺点是不提供枕头。他躺平盖上了毯子,还没细细体会周围的气氛,就沉入了梦乡。

离红康路大约十几公里有一条交通非常繁忙的主干道叫护米路,这条路是西城区中心通往城西跨省高速起点的唯一通道。当初规划时没前瞻性,把这条路做窄了,后来为满足新增的交通量架设了高架线,等于一条路变上下两条路。可周围居民区却受到了高架的侵扰,不但有噪音,且高架路打桩曾致使不少居民楼发生轻微墙体开裂。这小事不提,要提的是高架最终没能和高速连通,因为护米路一侧的居民必须通过房产商自建的跨路天桥去往地铁站,如为高架接连高速而拆除这座跨路天桥,那势必激起民愤。最终结果很尴尬,进出西城区的车辆先要从高架或高速下到地面路,等缓缓经过了这座天桥再上高速或高架。这里必然成为早晚交通高峰期的堵点和瓶颈。

就在这座谁也奈何它不得的天桥上,竟然也出现了风雨小筑,虽辟在桥头一角,却实在让人惊讶。被改建为路人小窝的竟是造天桥时设计师留的维修物资保管室。既然二十多年的运转史证明这保管室是聋子的耳朵,那么,产权属于私人公司的小房被改建为新式应急钟点房出租,应该无可厚非吧?

……

(节选 责编易清华)

运营者的电脑记录下这里的首位尝试者是位女性市民。她在风雨小筑里没怎么使用设备,只静静停留了两个小时。气象记录那两小时里城区普降暴雨,风雨小筑这钟点房真正为这位女性提供了避风避雨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