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由诗意 书写南疆木器纹理
在南疆城镇人家,随处可见用苹果木做的学步车,用白杨木做的擀面杖,用桑木做的洗手壶,用榆木做的廊檐栏杆花柱……这些或精美、或粗犷、或留存多年的木器日用品,是独特的生活印迹,更是别具韵味的人文风景。
90后作家蔡淼,在南疆生活十余年,对这些有着深厚地方文化底蕴的木质器具,情有独钟。近日,他的新作散文诗集《南疆木器》,由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
近日,90后作家蔡淼新作散文诗集《南疆木器》,由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图为书影。受访者提供
蔡淼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当代》《十月》《诗刊》《青年文学》《散文海外版》等,出版有《南疆木器》《塞上风》等5本作品集。获第八届扬子江年度青年诗人奖。
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浙江省作协副主席沈苇认为:“《南疆木器》是一本独特的书,或许可称之为‘非遗散文诗’或‘诗歌民族志’。蔡淼以‘木器’为切入点,为我们打开了观察南疆社会和民族生活的一扇窗口。”
“木器,有着不同于铜器、铁器的独特体温。”蔡淼说,《南疆木器》是自己持续创作的散文诗题材,南疆人们的生活离不开木器:“但让我担心的,是这种古老的技术,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我持续不断地投入南疆木器的写作,试图以文学的力量记录南疆木器,试图在纸上唤醒南疆木器的蓬勃生命。”
十年行走,四年打磨,成就一部诗意中的木器——
2012年,蔡淼自家乡陕西安康考上喀什大学,毕业之后一直留到那儿,直到2023年赴乌鲁木齐工作。在喀什,这位陕西小伙子待了11年。
近日,90后作家蔡淼新作散文诗集《南疆木器》,由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图为作家蔡淼。受访者提供
“喀什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的人文风情,最吸引我。”蔡淼说。
初到喀什不久,有一天,蔡淼去逛木器巴扎。“在琳琅满目的货品架旁,有一位身着民族服装的孕妇,在买木碗和木勺。阳光从天井洒下,映在她的脸上、身上和手里的木碗上,木碗的形状和她的腹部,那种互相映衬的温暖之美,那么强烈,当时在我心中重重一击。”蔡淼回忆。
自那一刻起,蔡淼意识到,木器是南疆生活的一部分,不可分割,而自小深爱木器的他,也开始行走在不断淘换和收藏木器的循环当中。
每回一趟老家安康,蔡淼都会带回去一些自己收藏的木器,这些精美的有着浓厚地域风情的器物,也同样引来亲友的赞叹。
仅是收藏和购买,已经满足不了蔡淼对南疆木器的“贪”心。他想把这独属于新疆的美,让更多的人看到。2019年,蔡淼在做了大量收集工作后,开始了写作,这一写,就是四年。
“这本书共写了150种木器。即便这样,也没有涵盖到全部的品类,如果要全部搜集到的话,数量会远在这之上。”蔡淼说。
南方与北方,奇妙的化学反应——
蔡淼的老家安康虽在陕西,但位于秦岭山区一带,生活习惯与南方人无异。当地人用的器皿相对较小,盛放物品较细致。新疆的木质器皿都比较大,用于放置大块食材或盛装大物。这种西北粗犷与南方细腻之间的差异,所带来的冲击感,让他回味无穷。
这些差异化产生的化学反应,在《南疆木器》中,一览无遗。
比如,他写胡杨木做的茶台,“茶台不语,被茶水滋养的裂纹合成一道分水岭。”“胡杨木的截面,黄金剥蚀,驱散岁月的皱纹。”“具象之水击打瘦身的茶叶,水流进茶叶的内部,沸腾的张力冲开经脉、血液、骨骼,重返青葱。三千年的胡杨木植入现代力学的导管和电流,高山与流水,古老与现代交织。”
写桑木做的都塔尔,“记忆中的风景不曾改变,每一块木头都有着自己的语言。”“整块的桑树木料挖成一个瓢状的共鸣箱,就已经装满了前世的月光。”“都塔尔,在素简的木料上,以一种拙朴的样式,演绎古典之美。让每一块木头都复活,吟唱出生活的叙事学。”
在每一个篇章的篇首部分,蔡淼都独具匠心地为一个木器,赋写或引用一句诗,作为诗眼。既有自己的创作,亦有民谚,甚至辅以《诗经》名句。整本书读来,诗意蜿蜒,与木器图绘,相映成趣。
非遗文明,万物有灵——
蔡淼在大学时,学的是美术专业。艾德莱斯绸和维吾尔族木雕技艺,这两项重要的新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图案和制作工艺,都是他在上大学时,必修的课程。当他把这些代表着新疆传统之美的文化符号,在文字中与读者共享时,那种南北差异所产生的风味儿,让《南疆木器》更加独特的吸引力。
写作这本散文诗集,蔡淼几乎游走遍了喀什古城的木器巴扎,喀什地区和田地区的乐器村、手工业村。除此之外,去博物馆查看实物、查阅资料、请教民俗研究学者、查阅往日新闻、关注木器直播等等,所有与木器制作相关的,他都一一查看,乐而忘返。
木器制作,随着时代飞速发展,曾经一度凋落。蔡淼很是担心。但很快,国家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传统文化传承的重视,令这些新疆本土手工业制作,再焕创新生机。
“我在和田看到直播间里的一些当地年轻人,很会利用自媒体,向外界传播本土手工业和风土人情,有一些纯手工制品,制作精美繁复,年轻人加上自己的DIY创意,既有浓郁的地域特色,又有现代气息,受到各年龄段网友喜爱。”蔡淼说。
“手工制作,永远不可能产生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每一个作品都带着匠人的温度,和情感的注入,它是完全不一样的。每个器物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常说万物有灵,其实所有的木器都藏身于木料之中,它最后的面孔在某种程度上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匠人做木器的过程和我们写作是一个道理,都是手工劳作。制作木器的过程就是发掘和探索的过程,是他们让这些木料重新获得了独特的生命与价值,这是最奇妙的地方。”蔡淼说,自己上辈子或许就是个木匠,散文诗,就是自己在用另一种形式打磨木器:“我想将散文诗更自由的诗意接入木器的纹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