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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现实题材网络文学精品:骁骑校深入中国现代化建设一线采风
来源: 扬子江网文评论(微信公众号) | 张梦霓  骁骑校  2023年05月09日08:46

网络文学创作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泉,正是因为有现实的支撑,读者才能与故事情节共情,在奇幻、架空等元素设定爆棚的如今,网络文学现实化取向显得至关重要。近日,著名网络文学作家骁骑校走访徐州市地铁站,摇身一变,以地铁站员工的新身份开展了一系列活动,他全新的实践体验,是否能为网络文学现实向创作带来更多的发展可能呢?

张梦霓(以下简称“张”)

骁骑校(以下简称“校”)

张:校长大大您好,听说您近期参与了“走进徐州地铁站”这一采风活动,我觉得十分有意思。您参加这次活动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吗?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在此次活动中具体开展了哪些工作吗?

校:说起来确实属于机缘巧合,徐州市委宣传部和徐州地铁集团想寻找一种方式来宣传徐州地铁,而小说作为其他文艺的源头,是最适合率先出场的,有文字才能有其他衍生,我作为徐州籍网络作家,本身也有深入生活的需要,所以三方可谓一拍即合,在整个过程中领导们一直大力支持,提供了许多便利。

整体上来说,这不是简单的采风,而是深入生活,深入了解行业的运作,不是简单的走马观花能做到的,必须沉下心来观察记录和思考。

从二月底到四月底,我考察了站务、调度、司乘、维养等岗位,重点选择了与乘客关联最深,接触最多的站务工作,在徐州市中心的最大换乘站彭城广场站体验生活,与员工们一起工作,了解每一个环节步骤,在站务员、值班员、值班站长的岗位上服务乘客,保障运行,我还买了这些岗位的职业教材,认真学习做题,现在已经是合格的站务员了。

张:听起来是一段十分丰富的崭新体验。之前您也提到在这个工作岗位上结识了一群自然而有才华的年轻人,我很好奇他们是如何给您留下这样的印象的?您眼中的地铁工作者是什么样的呢,能与我们仔细说说吗?

校:首先是年轻,徐州地铁本身就非常年轻,正式运行没几年,所以站务员的平均年龄是不到二十五岁的,一线人员平均年龄大约二十三岁,大批的零零后,这些人成长的年代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已经享受到了上一辈努力的成果,能进入地铁系统的员工也是经过筛选的,所以普遍看上去大方礼貌,他们基本上都是轨道交通相关专业出身,在外地读大学,毕业就进入地铁工作,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和学校的学生差别不是太大,相处起来就很简单直接,不像传统职场有那么多的心思,一起工作很快乐,没压力。

这段视频就是彭城广场站的站务员李可健拍摄导演剪辑的,这位00后平时的爱好就是摄影和剪辑,站里的荣誉陈列室就是他布置的,站里像小李这样有才华有想法的年轻人很多。

张:您在与这些年轻人共事时,是否感受到了思想的对撞?这有没有给您提供一些新的灵感?

校:对撞谈不上,因为我内心也是个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也比我们那一代更加成熟理性。我访谈了一些员工发现每个人都有故事,而且故事很精彩,但这部新书不是纪实文学,所以会嫁接一些人物和情节,张冠李戴是作者的基本功嘛。

张:深入基层、选择在地铁站观察人间百态,这在网文作者中是独树一帜的。除却结识了一群有趣、有思想的同事们,想必您也注意到了来来往往的地铁站的乘客们,关于他们您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与我们分享一下呢?

校:其实站务员工作是比较枯燥的,虽然每天客流量很大,但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人会主动地在这里发生故事。重复着接发车的固定动作,观察上下车的人群,如果有个轮椅上下,都能小小地兴奋一下,主动提供帮助,所以在我值班时间是没有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这个概率太低了。

张:有哪些事情是对您有所启发的呢?脑海中是否已经有一些故事的雏形了呢?

校:主要还是集中在站务员自身的故事上,通过访谈获取他们在工作中接触到的人和事,还有就是他们的祖辈父辈的故事。我访谈了一个站务员,他的父亲是公交系统的,祖辈又是铁路系统的,地铁就是城市里的铁路公交车,这三代人的组合就很有意思,值得挖掘。

张:此次您的采风活动,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在这里工作的生活与您以往生活的最大不同是什么?

校:最大的感受是创作离不开生活,我从零七年开始网络文学创作,很少接触社会,接触某个行业,关在书斋里凭想象写出来的东西是没有活力的,穷尽脑汁想出来的故事,不如出门走一走、聊一聊来的生动鲜活,所以深入生活是必要的,生活才是创作的源头活水。我建议有条件的作家都出去走一走,最好是找一份工作去干一干,没有输入哪有输出,我前面十几年的创作,不也是取材于更早之前十余年的社会阅历么。

张:生活阅历确实很重要。人们常说,想要洞察世间百态,有两个地方值得去,一是医院,二是菜市场。在交通发达的今天,地铁站可以跻身其列,您是否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而选择了地铁站呢?

校:这不是我刻意选择的。其实地铁站是人来人往不驻足的地方,但又是现代化生活的重要场景,象征着大城市、快节奏,高铁站飞机场是远行,地铁站是日常通勤,理论上每个人都可能在这里交汇,这就成了小说最好的舞台。

张:确实能感受到您对生活细致敏锐的洞察力。我也发现校长大大您是个非常念旧的人,《匹夫的逆袭》和《橙红年代》中都有您的故乡——徐州的影子,很好奇您为什么要在离家多年后仍旧书写家乡的故事?家乡对您的影响又是怎样的?

校:作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学王国,莫言离不开高密东北乡,福克纳永远在写约克纳帕塔法县,甚至被称为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就连张艺谋拍《大红灯笼高高挂》,都要把苏童笔下的江南水乡变成自己更熟悉的晋陕窄院里去。人是无法写出自己没见过的事物的,所有的想象都会有现实作为依托。比如托尔金的《魔戒》、美剧《权力的游戏》,还有科幻电影《沙丘》我们会从中看到西方文明的细节,这种细节是十几个世纪、几十代几亿人共同创造的物质和精神层面的结晶,又岂能是某个天才的作家凭一己之力凭空想象出来的。所以,我也用一千八百万字构建了自己的橙红宇宙,实际上就是以中原官话区域为原型虚拟的一个江东省,江北并不是徐州,近江也不是南京,而是借用了现实元素虚构出来的地域,城市的风土人情、山川大河的走向布局、文化物产,甚至人们的生活习惯,都是基于中原文化衍生出来的合理想象。

不可否认,家乡对一个人的塑造是深刻的。我们仔细去体会,会发现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这个城市的人民从小在生活中被父母长辈、左邻右舍、朋友同事耳濡目染、浸泡熏陶,自然而然地养成相应的地域特色,比如沿江城市的人往往暴烈仗义,带有明显的码头文化气息,江南水乡的人又自带温和的书卷气,东北老铁自带诙谐幽默的BGM。徐州地处中原交通枢纽,五省通衢之地,我感觉东南西北的文化都在中原之地交汇。徐州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江浙沪包邮又有暖气供应,是烧烤的故乡、汉文化发源地,辐射苏鲁豫皖周边一大片区域,有着相似的口音、相同的饮食喜好,我想他们看到我的作品,都会有熟悉的感觉,哎,这好像写的就是我家啊。

张:我深有同感。对于您来说,故乡是一个重要的创作源泉,您这样的初心是否会在以后的创作中得到延续?就目前而言,您会如何平衡现实向与趣味性、流行元素之间的关系?

校:我在写一本书之前首先要确定的是,这是写给读者看的,不是写给评论家看的,现实与趣味也并不冲突,我喜爱的作家刘震云的作品就是这样,接地气,笑中带泪的幽默,令人不忍释卷,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效果。孙子兵法中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其实文字也一样,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则,我们总会不自觉地按照上学时语文老师训练出来的文字来讲故事、写小说,其实大可以跳出这个窠臼,汉字的魅力是有无限可能的,小说带给读者的愉悦体验,也不仅仅来自于情节,也可以有相当比例来自于文字,当一个作者开始有意识地使用语文课之外的文字书写,那他就离成功不远了。

张:您说得很有道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当前奇妙幻想、大脑洞网文流行的环境下,有不少作者面临着故事虚无缥缈、不接地气的困境,您觉得坚持现实向创作有怎样的重要意义呢?现实取向对于网络文学创作来说意味着什么?

校:很多年轻作者在没有离开校园时就开始了创作,大多数作者会在一部作品之后耗尽积累,输入渠道单一,设定靠网游,情节靠堆砌其他作品桥段,路自然走不远。

写书就像是做菜,作者是厨子也是采买。接触生活,接触社会,就等于每天早上去市场选购新鲜食材,躲进小楼自成一统,就像是只吃外卖和方便面火腿肠,再好的厨子也发挥不了厨艺。多接触社会,不是要你写现实题材,而是说不论任何题材,都能从现实中汲取营养,从而在异世界中眺望现实、致敬现实。

我觉得现实向创作并不意味着抛弃神奇叙事,网络文学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神奇叙事,以我的《长乐里:盛世如我愿》举例,这是一部四十年代与新世纪二十年代互为对照组的反穿越小说,但这个穿越并不是单纯的噱头,用上海文艺出版社李伟长副社长的话说,这是用技术手段来处理一个将近八十年时间的漫长故事。所以长乐里实际上是一部带神奇叙事手法的现实题材小说。现实取向不代表正统严肃乏味,而是为网络文学走向主流化开拓了一条道路,可能这条路的经济效益没那么好,但总要有人去走,在一个行业干久了,有了感情,希望行业健康发展,被更多的受众接受,所以一些作者坚持在走这条路,我想这就是使命感吧。

张:和您的对谈让我受益匪浅,再次感谢您的分享!

校:不客气,期待下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