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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文10多年还在连载被网友举报,作家回应
来源:上观新闻 | 张熠  2023年03月17日09:07

“网文是自己的青春,也是读者的青春。”

更新了十余年,章数达到1万多章。这部名叫《校花的贴身高手》(简称《校花》)的网络小说昨天因被网友“举报”而冲上微博热搜。举报的原因是它从2011年开始在起点上进行连载,既出过实体书,还被翻拍成网络剧及网络电影,但更新即将满12年却依旧没有完结。有网友质疑作者和小说平台签署了一份“特殊合同”,每月能拿到小说平台几万元的稿酬,所以才一直“注水”不完结。

网文越写越长是好事吗?有网友吐槽长了易注水;也有网友认为这属于创作自由,每日追更既是习惯,也是情怀。为此,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联系到小说作者“鱼人二代”,独家回应此争议性事件。

作者回应:连载10余年是出于“情怀”

“从2014年入坑至今,每天看两章成了习惯,只要作家愿意写,读者愿意买单,更新再久都没问题。”《校花》相关消息上热搜后,有读者表示追更已经成了习惯,“作者慢慢写,别草草结尾”。也有读者认为,字数过长,写到后面难免有“注水”成分,“希望作者能保证作品质量”。

打开小说网站,会发现《校花》从2011年4月26日起上架,再过一个多月,这本尚未完结的小说就足足写了12年。而最新一章,即小说的第10733章发表于3月15日21时。截至目前,小说总字数已经达到惊人的2190万字。

“鱼人二代”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这本书每天大概更新4000字,分两章发表。“这本书就像是一个青春,书在,我和读者的青春就在,书结束了,青春也就结束了。”得知突然上热搜,他有点“懵”,认为网友举报“开玩笑”的成分更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关于这本书的奇奇怪怪的说法出现,十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由于10多年一直不完结,有网友质疑本书签了特殊合同,“给了一万每月加千字100的低保,完结之前一直有效……作者就靠着当初的合同一直吃起点每个月几万块钱”。对此,“鱼人二代”回应称,这本书的合同为普通分成合约,没有保底也没有买断,“正因为签署的是分成合约,所以比较自由,不会有买断或者保底的业绩压力,我想写多久就可以写多久。起点中文网也做了回复,我一直写,起点会陪我到天荒地老。”

其实,这本书此前已经被他改成免费阅读,读者在QQ阅读包月频道或QQ浏览器上都能免费阅读到正版小说。

在“鱼人二代”看来,连载10余年,更多出于情怀,他不会因为上热搜就考虑完结此书。“从书友群的反馈看,都是想每天多更新几章,至于一直不完结,反而是一种调侃。”他说,《校花》陪伴了几代读者,第一代读者的孩子也和父亲一起“追更”,“很多老读者不想让这本书结束,已经习惯在睡前看完每天的更新。至于剧情,后续还有很多东西要写,里面的伏笔需要一一去填坑。”他表示,如果有读者一直支持,自己会一直创作下去,“毕竟这也属于一个新的尝试,日本的动漫可以创作几十年不结束,咱们的网文也可以。”

现在,“鱼人二代”是一名全职作家。在创作《校花》的同时,他也写了多部其他小说,并且近些年更关注现实题材的创作。“我现在人到中年,创作的思维和理念有所不同,更偏向于现实题材的创作。”

他写于2021年的《故巷暖阳》,主要刻画了社区工作者的形象,总字数26.5万字,是中国作协2021重点网络作品扶持项目,还拿下第五届现实题材网络文学征文大赛二等奖。

网文为什么越写越长?

网络小说为什么越写越长?这与网文的特性乃至文章发表机制有关。

在我国,网络文学有着庞大的市场基础。去年发布的《2021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底,我国网文市场规模已超300亿,网络文学用户总规模达到5.02亿,较同期增加4145万,占网民总数的48.6%,读者数量达到史上最高水平。

有别于传统出版,自从各文学网站相继推行VIP付费阅读制后,网络文学主要以连载形式在平台上更新,具有“即写即发布”的特性。

网文读者“丫丫”告诉记者,阅读一个VIP章节的费用,通常是“千字/几分钱”,“一部一百万字的小说,读完可能就花30元,跟买杯奶茶、买本书的价格差不多”。这也意味着,作者收益通常视字数与订阅量而定,字数越长,稿酬越多,无怪乎作者们会倾向于写长文。

另一方面,读者“追更”的阅读习惯,也要求作者每天保证一定的更新量,通常是数千字起步。一旦作品难以保证“日更”,或者难以维持较高的更新频率,就容易导致读者的流失。“丫丫”说,自己通常一次性“追更”多本小说,“有的小说隔天更新,可能追着追着就弃坑了。只有日更,才容易培养读者的阅读习惯。”成名已久的起点中文网白金作家“唐家三少”就曾创造过连续86个月不断更的吉尼斯纪录。

如果说传统文学按篇幅分类,有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之分野的话;对网络文学而言,尽管也有短篇幅的作品,但与每日固定更新数千字的写作习惯相对应,网络文学作品最直观的特点是“长”——这也意味着,网文几乎部部是数十万字、数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网络文学某种程度上极大改变了文学生态。2003年,起点中文网推出VIP付费阅读制度后,慢慢产生了能够在网络上生存的网络作家,网络文学真正走向独立发展时期。有学者认为,网络小说的出现,使得长篇小说的创作能力极大提升,“以前的创作能力长时间停留在一年700至800部长篇小说,现在一下子提升到百万部。”

《校花》或许不是连载最久的小说

与此同时,连载这一更新形式,让小说、动漫等文学作品的创作周期被无期限拉长。拿青山刚昌创作的《名侦探柯南》为例,动漫于1994年起在《周刊少年Sunday》上开始连载,至今没有完结,创作时间近30年。

在国内网文领域,《校花》也不是更新时间最漫长的网络小说。“唐家三少”的小说《斗罗大陆》,2008年12月14日首次在中文起点网连载。在14年时间里,他先后发表了《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斗罗大陆III龙王传说》《斗罗大陆外传唐门英雄传》等多部小说,直至2022年12月该系列第五部《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正式完结,才算完成整个系列作品的创作。他曾在微博上表示:“从二零零八年到现在,历经十四年。写完了这五部斗罗长篇。有筋疲力尽、有怅然若失,但更多的却是依依不舍。但是,总要说再见。”

记者从业内获悉,小说平台通常不会对一部小说的连载时长或何时完结有硬性要求。《校花》上热搜后,起点中文网在官方微博顺势回应,并推出限量10万份的小说福利章节卡;QQ阅读也对该作品推出限免活动。

有网文书粉告诉记者,“不断更”或许比“什么时候完结”更重要,“只要小说每天一直在更新,读者就会有追下去的欲望。当然,到了该完结的时候也该完结。不过,什么时候完结是作者的创作自由。”该读者也表示,从阅读角度讲,自己最不喜欢的是“坑文”和“烂尾”,“写多久都没关系,只要最终能相对有质量地完结作品。”

至于“注水”问题,“丫丫”认为:“字数多,更新时间长,整体文章铺陈得太散,确实有些小说会有这样的问题,不如传统文学那么精炼。网文还是一种强情节的作品,大家看的是故事性,没有那么苛求文笔。”

其实,篇幅长短与否,并不是作品质量好坏的直接判断依据。归根结底,读者是否买账,一部字数百万级别、千万级别的网络小说能否有生命力,还是在于作者的创造力及小说本身的质量。即使是旷日持久地连载,即使小说写到几百万字、上千万字还没完结,只要作者一直拥有创作的热情,读者拥有阅读的热情,那便是网络文学的意义。“网文的特点不就是不拘泥于篇幅吗?”“丫丫”说。

在“鱼人二代”看来,网文是自己的青春,也是读者的青春,“如果你们一直陪着我,我就再写五十年,如果不够,我就向天再借五百年!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写一本《校花的贴身高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