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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时间之间(组诗)
来源:《北方文学》2023年第1期   | 李皓  2023年03月17日08:30

《霰》

在炽热的怀里揣一块冰

我便由此相信自己是一个

怎么也焐不化的人

 

地气正在潜入更深的喉咙

如履薄冰只是基于尊严的棉手套

雪,像极了对秋雨的一种羞辱

 

我够不到昨夜突然炸开的滚雷

在对彩虹的无限追忆中

我失手打碎了一杯女儿红

 

一颗霰,就是一粒硌牙的沙子

对于抽刀断水这种无聊的事

我一直跃跃欲试

 

棉花让拳头寂静下来

叶子还在不断陷落

抵达灵光一现的乌云

 

对于三生万物,必须期待小火炉

放下身段,而耐心和修为

只是那双在雪地里走丢的靴子

 

 

《大暑:黑暗料理》

童年,我曾经把两只萤火虫

粘在眼皮上

祈祷微弱的荧光为自己

打开一个好前程

 

如今我站在命运的路口

手攥一把腐草

梦想着打出一手好牌

让灌浆的月色显得绝不违和

 

谎言的流云拧不出一滴水

从鸣蝉的嘴里掏出来的

都是黑暗料理,它说知了知了

我身体里的野兽

正在被你唤醒

 

 

《在雨夜倾听雨声》

雨把所有的事物都当成了琴键

当它弹一个响指

墙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树或者树叶也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偶尔有车辆冲过路灯下积水的路面

声音溅了我一身

 

我把它们统称为雨声

在台风还没抵达之前,这些声音

掀开了门帘,或者被子

我不知道雨打在风的身上

会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雨只要落下来都得有东西接着

只有雨,从不给夜晚留任何情面

 

想想有的人我早已见完了最后一面

我开始变得安详

安详地与黑暗中的一切耗着

不管你是一滴雨,还是一只蚊子

 

 

《一群喜鹊栖在枯树上》

这些会唱歌的叶子

使得一棵枯死多年的树

暂时恢复了知觉

 

我相信这些黑白相间的叶子

是在开会

它们无可避免地谈到了

树的生死

 

当我站到窗前

这些叶子纷纷谢落

枯树再次被打回原形

 

难道它们觉得我不配

做它们的听众

还是我的眼神带来了

一阵风

 

 

《千万别去踩踏一枚落叶》

你的鞋底

只要轻轻踩上一枚落叶

往事就会没来由地

疼痛

 

你只有绕开

横亘在你面前的满地落叶

这些旧情人,才不会

在梦里跟你兜圈子

 

当落叶被风

狠狠地抱起来的时候

你才有路可逃,但是你要明白

风绝对不是个优秀的和事佬

 

它把秋雨

使劲儿摔在落叶的脸上

像摔碎一只破罐子,而风声如锯

正在慢慢锯开一条远方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