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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亮程诉拼多多:《一个人的村庄》养肥一群盗版商
来源:木垒书院(微信公众号) | 刘亮程  2022年09月19日15:15

被盗卖二十多年的《一个人的村庄》版本,至今仍在拼多多大卖。截图来自拼多多。

《一个人的村庄》1998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首印几千本。1999年10月,《天涯》杂志头题选发该书几万字散文,并配发李锐、李陀等5位著名作家评论家的推荐文章,一时间其他媒体纷纷跟进宣传,并迅速在网上引起热议,大量评论研究文章相继出现在各媒体,形成火爆效应。次年,一位私人出版商跟我签订合同,仍用新疆人民社的书号,付我6万元首付,也就是3万本的版税吧,便再无下文。此时《一个人的村庄》已经被炒得火热,很快在全国畅销。具体销售多少本,只有出版商知道,除支付版税的3万本,其余全属盗卖。后来《一个人的村庄》跟春风文艺出版社签约,出了平装本和精装典藏本,但没法跟盗版书竞争。那是盗版猖獗的年代,全国各地书店、地摊都在卖盗版的《一个人的村庄》。盗卖的主要是由书商发行的新疆人民出版社那个版本,因为有正规书号,在正规书店也能卖,但全是盗卖,而且持续盗卖了二十多年,至今网上还在卖。此后《一个人的村庄》精装本在磨铁、果麦都出版过,跟春风社的“非专有”出版权一直保留着。今天在拼多多等平台疯狂盗卖的,大多是春风文艺出版社的平装版《一个人的村庄》,和复旦大学出版社的《遥远的村庄》等。

在拼多多盗卖数额10万+的店铺达几十个的《一个人的村庄》版本。截图来自拼多多。

经北京安杰律师事务所陈志兴律师团队查证,拼多多有90多个网店在长期售卖我的《一个人的村庄》《遥远的村庄》《凿空》《一个人的村庄》(精装典藏本)等盗版书,盗卖数达10万+的就有30个网店,合计盗卖数额达500多万本,数量惊人。按现在正规图书的定价和版税,盗卖金额达两亿元,给作者造成的直接版税损失超过两千万元。这只是已经查实的拼多多一家平台销售的数额。其他大小平台盗卖数目还不详。二十多年来地面、地摊店盗卖的或比这个数字还多。

盗版的《一个人的村庄》在拼多多最低售价有14元的,出版社为跟盗版书竞争,也长期以最低价甩卖,盗版书逼迫正版书跟它走价,对正版书市场造成极大伤害,也造成许多出版社亏损。我在此说明的是,我跟春风文艺社的出版合同已经在2020年底到期。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春风社也给各平台发了停住销售函,如今网上销售的春文艺社出版的《一个人的村庄》,应该全属于盗印盗卖,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现在我的《一个人的村庄》修订版及其他著作,已经由译林社出版发行,各平台都有销售。

一本书被盗版售卖了20多年,真是让我心酸。这二十年来我走到哪都能遇到读者拿着盗版书让我签名。明知是盗版书,也要签,因为盗版书也是读者拿钱买的,读者是无辜的。我无力靠个人能力跟遍地的盗版商打官司维权,只有期待国家知识产权保护环境的改善。作为一个作家,我熬过了地摊店卖盗版书猖獗的这个世纪初,熬过了地面书店逐渐规范使盗版书难以进入的近些年。可是,我等来的却是拼多多这样更大规模的对盗版商来说更加安全便捷的网络盗卖平台。拼多多售卖盗版书有法律避风港,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网店卖盗版书平台可以免责。由此,受到保护的非法盗卖每时每刻都发生在拼多多平台。拼多多真不知道自己售卖的几乎全是盗版书吗?在拼多多售卖的我的盗版书经律师取证后给拼多多数次发函,拼多多虽然通知下架了部分网店的书,但紧接着改头换面的网店又开始大肆销售,一些网店只停售几天便又开始明目张胆的售卖,对此我们律师做了取证,证明拼多多对已经举报的盗版书并未有效监管,而是不管不问任由销售。之前许多作家跟拼多多打官司也都是这样的结果,盗版书并没有停止销售。拼多多永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创建的就是一个适合卖盗版书的平台,它怎么能让盗版书消失呢?

盗卖数额巨大的还有《遥远的村庄》。截图来自拼多多。

拼多多在答复一家出版社的维权时,竟说出“盗版书不是假书”的荒唐之言。它的傲慢使它有恃无恐地做着侵害作家和出版社利益的事。国家打击盗版、维护知识产权多少年的努力,被拼多多毁了。让一个售卖盗版书的平台做大,大到可以有恃无恐地违法,这是对国家法律的示威,也是对“文化大国”建设的摧残。

还有这些版本的书也都早过了合同约定版期,属于盗卖。 截图来自拼多多。

《一个人的村庄》只是拼多多的一本盗版书,按照目前能够统计到的数据,《一个人的村庄》显然养肥了一群不法盗版商。千千万万的盗版书在养活一些平台和更多的不法盗版商。对众多作家来说是极大的伤害和不公平。作家的劳动成果被肆无忌惮的掠夺。对广大读者来讲也是一种侵害,优秀的文学在传达真善美,读者捧着盗版假书,怎么会读到真诚和善良。

我靠一己之力诉拼多多的维权行动可能会失败。律师告诉我,我们直接跟拼多多打官司可能会败诉。因为售卖盗版图书的拼多多太强大。鉴于“避风港原则”的存在,加之它用强大的法律团队对这一条款的超常利用,使它始终处于不败之地。多少作家和出版社跟它打官司都不了了之,因为跟它耗不起。相对于拼多多这样的大平台,作家和出版社都属弱势群体,无法跟无赖商家对抗。但是,我相信我们的维权不会失败。因为我相信国家保护知识产权的法律不会失败,我们对国家法治的信心不会失败。

我希望有更多受害的作家和出版社加入到对拼多多的维权申诉中来。

在此,感谢对我们的维权行动给予大力支持的中国作协维权会、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中国版权协会、中国出版协会,以及各位专家和媒体界的朋友,感谢陈志兴律师团队,感谢译林出版社,感谢所有拒绝买盗版书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