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

花草和薄冰深入春天

绚烂的故事必然发生

向阳的阜陂，温然开放柳枝

翠鸟歌颂，鸭蹼试探着鱼的欢乐

三月啊，是一只拂尘，古道上的诗人

峨冠长巾，流苏的古典

泠泠地浸透起伏的中国

民谣舒缓，合着前朝的溪流

玉碎成学堂里的晨诵

 

露珠里盛开的希望，丰润饱满

一支蓓蕾轻易越过山涧

谛听大地的声音

触摸时光的印痕

春天是花朵堆垒的

春天是蜜露灌浆的

春天和她的信使

从梅花编织的大床上惺忪

开始着柳眉一般的祈祷

 

春水、春山，春风辽阔的主题

氤氲着宁静吉祥的国土

暮春料峭，濡化散开的波浪

春天啊，不灭的生机和柔软

羞涩在一茎花朵的心思处

布谷咕咕，殷勤伴奏

 

南苑的月光侵蚀西楼的炉香

一线光明足以洋溢整个春天

她和紫藤里的落寞相映成趣

不用提醒，春天的欢乐春天体会

连同，富春江畔的那叠琴音

若有若无地弥散天地，最后

翻过季节，在一朵花里成家立业

 

 

二

城春草木深的古诗高处，一粒种子

就是一粒满含欣喜的泪珠

就是一颗自带光芒的尘

就是与万物相爱的部分

在世间，依仗暖芒，积蓄春光

 

路人和白马游弋着沉醉

鸟鸣散布在山谷，玎玲脆脆

浣纱的手，织锦的手，丹青的手

优雅地铺陈水粉画中的国土

天边的草场油润地墨绿着

偶尔，百灵鸟的羽翅撩拨祥云

 

一束亮色镀亮的大地阿

总能涤亮角落的草籽，蓬勃着

透明的词汇穿过清辉

每个春天都有自己的姊妹

她们服从梦想的指令

一场雨后，掩藏秘密

在安宁的蓝天之下，聆听

遗留在星光之后的虫鸣

而有关春天的童话，越来越亮

大河清晏，升高星空

 

 

三

沿着春天蜿蜒的方向

青春和彩霞同样俏如桃花

街衢巷弄的欢愉追逐流光

碎碎念念，一只蜜蜂的勤劳

把故香的醇带至异香

小幅云雾，早已挂在栎树

白露是一帖谕示——

在冷雨淅沥的时节

新叶自有力量

 

蝴蝶是擅长抒情的诗人

它的笔下有一笔又一笔的命运

探进古典的那一笔饱蘸火焰

枝头上的缤纷愈积愈多

将窗口的瞳眸映成琥珀

洞开的江南江北

放飞欢快的鸟雀和星辰

仿佛那里永驻着七彩祥云

密实畅达的春风，游过

狭长的抛物线，悄然折返

凝固在苍崖之下的白鹭

 

春天干净，如同闺房的妆镜

她的夙愿就在花草虫鱼的肥沃之中

我不敢凝望她们的茂盛，哪怕

轻轻一瞥，也会灼疼

这些蓄满生机的透明

 

 

四

三月，你是爱的媒质

发了酵的情感，随春风升起

不可理喻的是，春风何其聪颖

抚摸黛瓦，偷看苍檐

问候一枝向阳的雏蕊

呵护一枚卑微的心

对于摇曳多姿的紫云英

她狡黠地赠送缕缕颜色

宛然陌生的路途站满亲人

如约而至的雨水

是三月晶亮的唯一和记忆

只有倔强的藤萝

忘乎所以，慢慢加持柔韧

如漫不经心的人观看哑剧

面目全非地臆想春天的现场——

其实，春天的一切

经典在内，精彩淋漓

 

三月在白马上飞驰

大地铺洒想象力

万象纷飞的奇迹低眉细语

闪电是粗犷的巨笔

撇捺横竖充满写意

山峦神情孤高

大河波澜舞蹈

播种者掩埋农谚

也种植月色

被日光蚀薄的花瓣

转瞬间就绽放了惊喜和爱

 

 

五

桃花和星辰荡漾的湖面

泛满烟霞，也吟哦古典

包括灯影投射的迷乱

春天就惊颤不已

这贴近烟火的美将我深陷

如涟漪连着涟漪涌向湖岸

 

我想把春据为己有

就像手中的水聚积花蕾的暖绵

春天过于深情，截取任一草木

瓷密的爱总能唤醒灵魂和骨头

这样的日子让人沉溺，纵然短暂

如果春天不死

就必须保持对她的眷恋

 

怀揣青山的人同样怀揣惆怅

而春色依然葆有动静

一个词是一个词的注脚

一根草是一根草的渊薮

伫立月下的人满怀心事

与时令无关，虚设的部分

植入河流，抬高的河床

铺满我对这个春天无所顾忌的赞美

 

【作者简介：王法艇，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二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鲁迅文学院首届新时代诗歌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华网评论员、国务院国资委评论员、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文学专委会委员。2014/2015连续两年荣获国务院国资委“十佳评论员”称号。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二届方志敏文学奖、首届中国昭明文学大奖，第四届曹植诗歌奖，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全国一等奖等。在《新华文摘》《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解放军文艺》《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联合报》等报刊发表。著有《芝麻开花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