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洞庭纪事（组诗）
华龙码头
有码头的时候，码头是东洞庭
身上的一个瘤子，越长越大
周围寸草不生，堤岸搭建的苇棚
横七竖八，黑臭水体直入湖中
挖沙船密密麻麻，一头扎入水底
一头对着运输船喷沙。船上
有人抽烟，有人沾着口水数钱
有人对着漂浮的死鱼小便……
好在这个瘤子五年前已被切除
今日再来，见不到码头影子
只剩一个空洞的名字被湖风打磨
堤岸绿草茵茵如母亲细长手臂
呵护一湖碧水。湖中无船
仅露出一线沙洲被水轻轻抚摸
若隐若现，像江豚脊背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
眼下这里是东洞庭看江豚戏水的
首选地
七里山水文站
名字很小，名气很大
一个圆圆的亭子立在水中像岗亭
或灯塔或水上碉堡。颜色陈旧
通往亭子的铁门布满锈色
这与我的想象基本吻合
1904年建造，118岁高龄
遍尝人间风雨世态炎凉
仍岿然屹立，本身就是个奇迹
此时正是江南梅雨季，暴雨倾盆
浑浊湖水与天际连成一片
头顶乌云翻滚，脚下暗流汹涌
湖水以肉眼不见的速度悄然抬升
亭子默默丈量洪水猛兽蹦跳的高度
桥下尚未被水浸泡的滩头芦苇
和高出水面的最低刻度显示
大湖胸襟比以前更宽广
即便1998年洪水再度来袭
洞庭大堤固若金汤
北门渡口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岳阳最热闹
最有烟火味，市场经济最活跃的地方
对岸是君山，通往华容南县和湖北
河西的人车物过来，河东的过去
两艘大轮对开，排队等候的车辆
停满沿湖大堤。极端天气一个礼拜
过不了河。推车摆摊的提篮叫卖的
深夜出租棉衣棉被碳火盆的无奇不有
包括浑水摸鱼者。1983年去君山
春游，两个女同学在渡船被盗
哭得昏天黑地几个小钱也未回到口袋
轮渡退出是跨湖大桥开通后的事
22年后的今天渡囗依在，废弃了的
渡船钢结构也在，只是被缆绳牢牢
系挂岸边，任由湖风湖水摇曳
就像一条制成标本的鱼挂在风中
勾起路人满满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