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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地图(组诗)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周颖  2022年08月24日14:51

秦腔

听秦腔花脸演员扯着嗓子的一声大吼

长眠于地下的秦俑都会齐声回答,到!

坐落于市中心的钟楼也会发出瓮声瓮气的回响

再看一眼苦音里那深沉凄婉的唱词

没有声音的传递

淅淅沥沥的雨也会被这深沉凄婉的文字

感动得暗自神伤

如果这时谁来上一句苦音的唱腔

我这七尺男儿的泪

也会是圆的

秦腔中的欢音和苦音

是秦腔的两个高低声部,是西安版的高山流水

黄河的大合唱有来自渭河的秦腔

秦腔在浊浪汹涌的黄河中

以其高八度的声调让所有河流汗颜

美丽的汉字带着一座城的骄傲

从大秦走来

一起走来的除了汉唐诗词

当然不会落下粗犷而又不失柔情的秦腔……

海河

你像一把扇子

轻轻一扇

北运河,永定河,大清河,南运河的风

都会同时在河北,山西,河南,内蒙乃至于辽宁

刮过一丝清凉

你是这些河的男神

只要你抛出一个媚眼

这些河都会像一条五彩的线织就的绣球

投向你

投向你的还有那女性体温里的温柔

你眼中的天津

远远大于河的外延

你在天津的心里是海东青

河在你的眼里

顶多能算上一两只鸡兔

天津才是你要猎取的那只天鹅

能够挑起你兴奋神经的远不止天鹅

而是天鹅腹中珠蚌

哦,海河

这条大于河的海

穿过古地图中的那些凌乱线条的围剿

在天津这个关键词根上

抖出了一个城市的辉煌……

哭嫁

我不知道

土家族哭嫁这个习俗延续了多少年

我只知道梅子熟了

哭嫁女的泪就圆了

我不知道

泪水占人体水容量的百分之几

我只知道从出嫁女母亲的眼角

蹦出来泪珠的那一刻

这位母亲的心就碎了

我不知道

出嫁女未来的路能走多远

我只知道走出天门山

那根系着同族兄妹的线就断了

那吊脚楼的杉木已经老去了

斑驳的裂痕

已经记不得承载过多少个岁月的风霜雪雨

围坐一家人团聚的火塘里的火已经熄了

冷却下来的不仅仅是庸常的时光

还有一些旧俗

可那萦绕在出嫁女眼圈里的泪还在

那个让泪充盈的季节还在……

摸米

摸米是张家界土家族的传统婚恋习俗。“摸米”即新郎代理人,婚礼进行时,前去抬轿的小伙子都装成“摸米”,新娘的姊妹们一时难辨真假,就在小伙子中任意寻找,相互嬉戏,并往小伙脸上抹锅灰,实际上是借此机会暗中选择意中人。——题记

这一刻的你

是带着荷尔蒙和多巴胺的涌动,带着幻想,带着憧憬的

这一刻的你

连自己血管里涌动的血都是亢奋的

以至于急速心跳都写在兴奋的表情上

这一刻的你

要找的不是“摸米”那个人

而是住进你心里的那个人

这一刻的你

所有云集在第六感官上的意念和假想都是灵验的

当然了,那沁着你体温的锅灰也有例外

误抹的那个小伙是幸运的

不过,你知道,真实表达爱意

是不用意念和假想的……

塔里木河

天上飘动的云朵

一不小心被天山刮下一朵

刮下来的云朵

落到了塔里木草原

风的长鞭

在塔里木草原上空轻轻一甩

这朵落下来的云朵

腾身而起化作了一条奔腾的河

牧人的套马杆

没有勒住这条任性的河

却激活了这条河肆意奔腾的野性

塔里木草原见证了这条河咆哮奔腾的样子

塔克拉玛干沙漠见证了这条河枯状的影子

只是没有谁见证

那朵水做的云再一次变成了

蓝天之下飘动的样子……

赣江是一尾游动于南昌的鱼

走久了,看累了,也听腻了那些南腔北调

只这一次列外

这一次我被南昌城以另一种形式纠缠于绑定

这纠缠于绑定是那种心甘情愿的,自虐型的绑定

像南昌城边的那条赣江

总也游不出滕王阁的影子

像赣江以西的耕香寺的木鱼

总也游不出八大山人那份悲情

试图用八大山人水墨写意的笔法

画那个吟诵“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山西才俊

试图用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那位山西小伙的文笔

写那个癫狂的朱氏王朝的遗孤

试图把南昌米粉和东北手擀面串烧一起

来一个南北通吃

不过,看到饭桌上那还剩下的大半碗的米粉

我突然意识到了

我们不仅仅是拥有不同的地名

老祖宗留下的筷子

同样夹着的也是不一样的民俗

看来,能够羁绊我的不是这些

而是那段南昌人文历史……

阿坝,锅庄与藏羌

阿坝的藏歌是高亢的

没有足够肺活量不要在阿坝亮嗓

阿坝的羌寨古碉是高耸的

没有坚忍的脚力就不要去试

还是跳一曲锅庄吧!

在阿坝

藏羌两族的锅庄远比探戈,伦巴神奇

歌声一响整个阿坝都舞动了起来

锅庄是阿坝人的骨血

只要有舞动的人流就有锅庄

做一尾鱼

趁夜色正浓游进阿坝

跟随着锅庄的节拍走进远古

走向神灵

夜色里的锅庄才是阿坝人的本质

不然塘火里的火苗不会踮着脚

试图去接近那群舞动的男女

比锅庄更具魅力的应该是阿坝的溪流湖泊

他们把星河移到了阿坝

如果说生活在阿坝

的藏羌两个民族是云朵上的民族

那么阿坝就是墨蓝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