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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低来低处高
来源:北京日报 | 刘诚龙  2022年07月01日07:20

郭子仪武举出身,枪林弹雨,身经百战,一时拥兵百万。大历十年,唐代宗说要研究人事,六部九卿都兴奋起来,想着安排一些自己人,郭子仪当然也推荐了“贤才”。

时日推进,一批又一批任命书下发,可郭大帅推荐的人却没有姓名。这是啥意思?至少是不给面子嘛,其部下们怒了。郭子仪反倒淡定宽慰道:军阀所请,皇上皆准;我之所荐,皇上不见,是好事呐,“自艰难以来,朝廷姑息方镇武臣,求无不得。以是方镇跋扈,使朝廷疑之,以致如此。今子仪奏一属官不下,不过是所请不当圣意。上恩亲厚,不以武臣待子仪,诸公可以见贺矣。”皇上不用我推荐之人,可见吾皇不曾把我当军阀,诸位不当怨恨,而当庆贺。

君臣场,多是虎狼地。郭子仪脑壳清醒得很。比如,有个太监叫鱼朝恩,干过很多下作事,他对郭子仪干的,更是令人发指:“盗发子仪父墓,捕盗未获。”堂堂大帅,祖坟被人挖,面子里子皆失,风度风水皆亡,郭公不想护祖?这事谁干的?“子仪心知其故”。

郭公不但知道是鱼某使坏,而且知道他背后不简单。皇上请子仪入见说起这事,郭公却把这事往自个身上揽:“臣久主兵,不能禁暴,军士残人之墓,固亦多矣。此臣不忠不孝,上获天谴,非人患也。”一场宫斗,因此熄灭,“朝廷乃安。”

职场中人,既要看清一些事,更要看轻一些事。看不清事的,是蠢汉;看不轻事的,是莽汉;既能看清事,又能看轻事的,是好汉。

看郭子仪立足官场,可以看到他之高与之低。高者,是其职务越升越高,由从九品升到了中书令;低者,是身段越放越低,有时伏到尘埃。这可归纳为他的“高低哲学”。郭子仪身处虎狼地,却无灾无难到公卿,更无灾无难活到老,无他,乃是郭子仪甚懂“高低”。

或谓伴君如伴虎,功高多震主,确乎是的。功高者,身段要吊起老高,张扬跋扈、目无规矩,那指定是爬得高,摔得重,我们或不曾目睹,但多有耳闻。功高震主,调高震民。那些职位不高的,牛气得很,最后结局,多是被烹牛被宰羊,被遗人当乐子笑。

高处低来低处高,低处高来高处低。名气与职级再高,把自己放低的,人们举他高高;什么都不是,却把自己当只大鹏,到头来,终究难逃栽倒在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