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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是高潮勾起读者欲望 作家艾伟沉潜五年写《镜中》剖解四个人物隐秘的罪孽
来源:北京晚报 | 路艳霞  2022年06月20日07:44
关键词:艾伟 《镜中》

作家艾伟近日推出最新长篇小说《镜中》,小说穿越中国、缅甸、美国、日本四个国度,编织出一张疑窦重重的迷网,困缚于其中的四人怀着隐秘的罪孽,踏上殊途同归的救赎之旅。这是艾伟沉潜五年的自我超越之作,他说,他想通过该作去探寻今天中国人生命的支柱是什么,心灵世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密码。

艾伟

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当代中坚实力派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爱人同志》《爱人有罪》《风和日丽》等,中短篇小说集《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妇女简史》等。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意、德、日、俄等多国语言出版。

一个关于慈悲宽恕的故事

在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艾伟说:“《镜中》表面上是一个关于纠缠不清的情感故事,但它更是一个人如何在破碎生活中前行,以及与世界、与自我和解的故事,这部小说最终变成一个关于慈悲、爱、宽恕的故事。”

经过多年酝酿后,2020年秋天艾伟开始创作《镜中》,2021年底完稿。艾伟说,小说的人物一直伴随着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对他们的了解超过自己。“我的主人公经历了破碎的人生,当孩子们离他而去时,我感到心疼,当他最终知道真相,在仰光的大金塔下跪时,我几乎要流下泪来。”

对于艾伟来说,这也是一次全新的写作探索。如同评论家徐晨亮所言,艾伟以往创作中的叙事元素被淡化,新作更为切近二十一世纪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对此,艾伟坦言:“我50岁后就想换一种方式写作,时代发生了改变,原来那套熟悉的写作路径似乎很难继续,如何在深度不变的情况下写出不一样的小说,一直是我思考的。”

《镜中》小说开头就直击死亡、车祸等惨烈现场,有读者戏称,这部小说开局就是高潮。而在艾伟看来,这其实是给写作设置了难度,虽然勾起了读者探求的欲望,但风险是读者的胃口被吊得很高,要是后面提供的内容不足以打动读者,力量会减弱。为此,艾伟将全书安排成了四部分,它们并非独立,而是内部纠缠不清,循环往复,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在此过程中渐渐显露。他说:“有时候对长篇来说结构就是一切。就像建筑中的光与暗,我们只看到有光的部分,但暗处永远还是未知,当光线射入,在暗之内部还存在另一种事物,完全无法想象的事物。”

小说是献给杭州的赞美诗

在书中,艾伟写到四个国家,他坦言,中国发展到了今天,中国作家才有能力想象全球化图景,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虽然我们心态开放,但面对西方还是自感卑微的,同时也是陌生的。我写这个小说时有一个心愿,就是把中国故事放置于全球化的境域中。”

值得一提的是,艾伟在杭州生活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写杭州,《镜中》是他献给杭州的赞美诗。几年前的一个雨后,艾伟开车经过杭州杨公堤,一切像被刷新了一样,“那一刻我好像重新发现了杭州,惊诧于杭州的美,一种同欧洲完全不一样的‘自然’的美,低调的美,那一刻我见到了东方,并有一种东方式的自傲感。”艾伟说,当他写《镜中》时,杭州美好的景物时时出现在他脑子里,他也用了较多笔墨描述其美。

艾伟表示,这是一个发生在四个国家的故事,他愿意杭州代表中国出现在小说中,更何况小说的人物都是在杭州这块土地上生长起来的,他们和杭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读者如果读到这本小说有忧伤和浪漫的气息,那么这气息属于杭州。我希望读者读完这本小说,发现一个更深沉古雅的杭州,然后带一本《镜中》到杭州来看看。”艾伟说。

写作动机源于好奇加思考

艾伟真正开始写作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他和文学界没有交集,身边也几无同道好友,他说:“我一个人瞎看瞎写。”

艾伟的第一篇小说发表在1996年的《花城》杂志,是自由投稿。这篇小说最初是从地级刊物开始投稿,然后退稿。退稿后再向省级刊物投,再退稿。然后向名刊投,终于有一天收到《花城》录取信函。“收到信的时候,我高兴极了,都不敢相信,一直盼着《花城》刊出来。”艾伟终于在邮局见到了《花城》杂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对他来说,这是他写作生涯中重要的时刻。

艾伟至今已写就7部长篇小说,多部中短篇小说,写过的人物更是众多。“每个人物在我这儿都有一个被写出来的秘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神奇的通道,我秘不示人。”艾伟称,这些人物就像他的孩子,公开表达看重哪一位,似乎都有失“家长”的公允。“当然,我可能更偏爱最小的那一位,即《镜中》里的人物。也许以后有更小的,我就爱更小的那一位了。”

在艾伟看来,读小说的人会忘掉故事,但不会忘掉人物。通俗文学通常会把人物类型化,或天真,或滑稽,或邪恶,或善良,但他认为,一个好的写作者还需要让人物复杂起来,有多重面相。“就像《镜中》这本小说里写的,既有温柔相,又有天真相,还有恐怖相,以及自在相等等。”艾伟一直相信,人物的个性不能天真到底,人物需要自我成长。这需要小说家的耐心,努力听见人物自己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某个生活中的人物打动了我,令我难忘,我可能一时写不出来,但终有一天他会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断,让我不得不把他写出来。”

艾伟盘点其写作大约有两个出发点:其一是源于好奇心,对人、对人世、对山川万物的好奇心;其二是他意识到人需要面对某些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不一定是清晰的,但对他来说是重要的。

“好在小说是有智慧的文本,它有时候比作者更聪明,一定有一条通道通向那个幽深之地。”艾伟说,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些所谓的“镣铐”成全了写作新的可能性和面貌,成全了所谓的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