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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2022年第4期|小七:孤独的幸福(节选)
来源:《美文》2022年第4期 | 小七  2022年04月18日08:46

从绿色中获取生命能量

初春的湿草闪闪发光,北飞的大雁划过清澈的天空。在这样的天气里,单单是呼吸这新鲜的春天气息,就足以让你心旷神怡。

远处山顶的积雪,在大自然最可贵的阳光下一点点融化,顺着长出深绿色苔藓的岩石缝隙,汇集成一条小溪。一股复苏的力量,通过雪水的流淌,引爆了山坡上每条树梢、每根草尖、每株山花的生命能量。积雪的融化,让土地柔软起来。站在上面,感觉地面会略微下陷。

草地的常住民,那些土灰色的蜥蜴,平展展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扶着铁铲,在春日暖阳下仰望无休止蓝色天空的我,似乎也感觉到体内的绿色引线被燃爆,仿佛被大自然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涌动的水流声、拂面的微风让我长舒一口气——哦,又迎来一个春天!

一个人能拥有这么多幸福吗?我默默地问自己。恶魔会不会再次突然降临,收回我的健康、快乐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呢?有如此想法,是不是因为那道旧伤仍令我忧心忡忡、惶恐不安?父亲在六年前寒冷的冬季去世。葬礼那天,天空飘着雪团。最后抚摸父亲的脸时,已经像冰块,刺痛我的心脏。父亲在时,我们迎接春天的节日,过得美好而精致。尤其小的时候更是幸福。父亲去世之后的这几年,我很孤独。其中一个冬季,每天我在风雪中走很远的路去看望父亲,心情十分落寞。尽管如此,春天一到,快乐如同一股原始的动力,总能流至我心灵深处。

三月中旬,积雪刚开始融化时,我已经在屋后的山坡上溜达了,看看能否开辟出地方来种植蔬菜。有一回,我想要去更深一些的灌木丛中探地,突然跑出两只鹌鹑。原来它们在灌木丛中做了窝,正在孵蛋的时候,我闯了进来。“抱歉!抱歉!”我急忙道歉,退出它们的领地。在我们这样的原始草场,要时刻遵守大自然的规矩,毕竟万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嘛。

现在,进入四月,时间正是时候。我打算大干一场,打造出一个生机勃勃、富有生命的小菜园。尽管仍有可能降温,但我克制不住种菜的冲动,我希望住在城里的每一位朋友,都能吃上我亲手种的蔬菜。

阿尔泰山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所在。这个地域就石头形成的整体而言,在看似荒凉的石头滩上,随时可以发现火成岩、沉积岩或者是变质岩,经亿万年风吹日晒形成的石块。这就导致了这一片的土质不一,有沙土、黏土、耐火泥土还有鹅卵石和花岗岩板。就像现在,它们统统集中在我脚下这块不到两亩的土地上,看着就叫人头大。

我用十字镐把杂草连根刨起,用手把大石头挪开,将挑出的小石头铺了一条通往菜地的蜿蜒小径。一个星期的持续劳作之后,终于将土松好。妈妈自然非常高兴:“再弄一小块地出来,撒点去年收集的太阳花种子。”她指指窗前的那块地:“就在那儿,夏天的时候,黄的、红的、白的,还有紫的花儿,开得热热闹闹。从窗口探头出去,就能看到,实在是好啊。”

我挠挠头,毕竟妈妈指定的地方是一片结结实实的石滩地。看着妈妈向往美好日子的笑容,我赶紧去邻居家借来撬棍,心想一定要让她满意。

我把撬棍插入石头缝里,刨松坚硬的地表,刚刚挖了不到铁铲深时,发现鹅卵石之间有一个白色的东西一闪。显然,那是一个玻璃片。应该是多年以前某个牧民随手丢弃的酒瓶,摔落在地上的碎片。可是我刨开周围的石块,却发现不是什么玻璃片,而是鹌鹑蛋大小的圆形石头!我捡起来,拿到井边冲洗干净,石头便在阳光下像一颗钻石般闪闪发光。

这是一颗白色透明宝石光。它跟普通的玉石有所区别。一般的玉石是呈不透明或半透明状,只有极品宝石光才可以达到透明状。它躺在我的手心,头顶的阳光穿透它,形成一团红黄蓝绿紫的五彩光环映照在我的手心。

每次我在山坡上翻地,总能挖出点什么,提醒着我脚下每一块石头的形成,无论美丑,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

我已经收集了为数不少的石头,黄色、红色、粉色、黑色、蓝色、绿色,大的小的,各式各样,种类丰富。在屋外窗台上,摆的满满当当。朋友拜访我时,建议我将白色宝石光打磨成坠子,弄个绳子,挂脖子上,一定好看。可是,它真属于我吗?不是的,在它们久远的生命进程中,与我只是短暂相遇。我并没有资格决定它们的命运,更没有理由改变它们的外貌。

“你在那儿做什么?”邻居库其肯奶奶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棍,慢悠悠走过我家门前。她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我脚边翻起的土地。

“种点菠菜和油白菜。”我答道。

“这个,我早猜到了。”库其肯奶奶若有所思,“除了这两样,还能种点什么?嗯?”

库其肯奶奶是牧场上的热心肠。去年一段时间,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孩子们接去城里休养,没想到今年春天她又返回牧场。她说,牧场上很多事情,离开她休想转动。

虽说她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体力看起来还很充沛。否则她不可能赶得上在牧场发生的每件事儿。当然,关于种菜、养小鸡之类的小事儿,她更不会放过。

一位兴趣如此广泛的老人,难免会对种菜有些心得。事实上,我猜想库其肯奶奶一旦开口说话,将会把她曾经种菜的经验,讲到明天早上也不为过。

“我还想种点土豆、胡萝卜、洋葱……”

“喂,年轻人,悠着点!”我还没说完,库其肯奶奶就伸出手来,手掌朝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她身体有两个正常人那么胖,说起话来呼哧呼哧的。第一次见她的人总以为她在生气。“你应该种一些当季的蔬菜,除了菠菜、油白菜,还有生菜、香菜……六月底才是种土豆、胡萝卜的季节……对了,现在还可以种豆角。说起豆角,我想重点说说两季豆角。这种豆角,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就连卖种子的人都不知道‘两季’是什么意思。他们会说那是夏天种秋天也可以种的豆角。其实那是错误的说法,‘两季’的意思是,春季种下可以吃夏天和秋天两个季节的意思,这其中的奥秘只有……”这之后,库其肯奶奶说的话,已经进入不了我的耳朵。我装作盯着库其肯奶奶的模样,脑袋却早已飞到种什么蔬菜才算合理的问题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库其肯奶奶大声的咳嗽声中回到了现实中,“要计划好目前要种的小菜,其他的不急。有的是时间,对吧!”终于,库其肯奶奶从她的老花镜上面,朝我抛来一个鼓励的眼神,挥挥手,走了。

有的是时间!这句话说的真好啊!是呀,在牧场的慢生活中,我们有的是时间做离幸福最近的事儿。

山坡上,所有树木中,没有什么比沙枣树更耐寒和耐旱的了。正午时间,停下手中的活儿。坐在树下,喝一碗清茶,单是呼吸这柔和的在早春里就绽放了的沙枣花气息,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下午回家时,带回一支沙枣树枝,插在家里的土陶缸里。沙枣花那富有魔力的香气,比世间任何花香都能勾起回忆,将我带到父亲在世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父亲随时会走进门来,带着一身沙枣花的香味儿。他摘下帽子,轻轻挂在门后挂钩上,转身看向我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暖。

一周之后,妈妈带回了几包蔬菜种子,它们被整整齐齐码放到我翻了三遍又拌上羊粪的土地上,等着我来栽种。关于是否给刚撒了种子的土地,罩上塑料保温膜这事儿,我先前还和妈妈争论过一番。有一年春季,我见识过扎特里拜大叔种菜的经历。草原上的气候,暗藏杀机,说变就变。已经是温暖的四月,种子撒到地里,很快破土而出,露出嫩嫩的绿芽,却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下雨,飘雪,融雪,就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内。平时里,从不表露自己情感的扎特里拜大叔竟然趴在地里,捧着蔫了的小菜芽,忧伤地摇头,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好像它们是他刚出生的孩子们。所以,我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我把那场降温事件告诉妈妈之后,她才意识到突然的降温对嫩芽的伤害是多么的严重。

那年,整个夏季,扎特里拜大叔种的菜总是蔫蔫的,无精打采。即便水分、日照、温度一切充足都没用,并且每种蔬菜无一例外。邻居们纷纷建议说:“多铲两铲子羊粪,撒到地里头呗!”总之,大家都清楚,问题的根源来自这一带的山丘大多是粘性土壤,土质干而瘦、石块又居多。虽然适合青草和灌木的生长,但对于相对娇嫩的蔬菜来说,还是欠缺营养。

扎特里拜大叔把羊粪撒到地里之后,小菜却越来越蔫,直到最后发黄枯死。他只能去城里咨询种植专家,这才弄明白没有发酵过的羊粪,不但帮不了那些虚弱的蔬菜,反而还会成为烧死它们的凶手。

回来之后,扎特里拜大叔开始着手制作堆肥。他在羊圈旁挖了一个大坑,将羊圈里的羊粪倒进去和杂草树叶搅拌到一起,盖上塑料膜,期间还时常掀开搅拌。第二年春季,他将发酵好的肥料拌到土地里。结果这个方法既改良了土质,又增加了养分。菜苗重新长出来时,呈深绿色,又粗又壮。

扎特里拜大叔对西红柿情有独钟,特意种了两个品种:一种秋季成熟后是那种从内往外的红,蒂周围有稍许绿色,一般为球形。养分充足的呈扁球型,比一般果实大两到三倍,且两头弯起、蒂处多皱折,掰开里面颗颗沙粒清晰可见。另一种品种少见,是黄色的。

西红柿营养又好吃,却并不容易栽种。牧场多风,有经验的会替每一株西红柿竖立拐杖。每过一两天还要掐去多发的小枝,用布条将长高的主杆固定到拐杖上。稍有疏忽,多水的枝干就歪斜到旁边,折断了,报废了上面一串绿色小柿子。

吃着扎特里拜大叔送来的西红柿,感叹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很好吃,对吧!”扎特里拜大叔笑了,他说:“这才是西红柿该有的味道嘛。”

扎特里拜大叔说,栽种的过程虽然发生了很多麻烦事,但是现在想起来,觉得那些都是宝贵经验的积累。他毫无保留地把这些经验分享给我,让我少走弯路。

针对羊粪的问题,早在去年九月我就着手准备,在山坡上挖了一个一米深、两米见方的坑,挑战自制发酵肥料。

土坑的底部铺上蓬松的骆驼刺,上面交替铺入羊粪、落叶和制作手工皂时剩余的紫草残渣,还有平时收集的果皮、菜叶以及喝完奶茶碗底的茶叶之类的厨房可发酵垃圾。上面覆盖防雨雪的厚实油布,过上十天半月掀开翻一翻,搅拌一下,好让堆肥接触空气,以便发酵。发酵时产生的热量,会让堆肥变得暖烘烘的,杀死了原材料中隐藏的病菌、虫卵和杂草种子,达到堆肥无害化的目的。从制作堆肥到开始种地,期间足足有七个多月,堆肥的营养已是非常充分了。

我对自制堆肥感兴趣的原因,一方面收集的原材料基本处于丢弃的垃圾状态,另一方面是可以节约成本。所以说堆肥这事,往大里说,有利于环境保护,变废为宝,将垃圾中的有机物通过发酵产生有益的腐质,回归到土壤中。不但减少了化学肥料对土地和人类的伤害,而且还减少填埋垃圾所需的空间。往小里说,有利于我们个人,减少垃圾回收成本,节约购买肥料的资金,吃上放心菜,何乐而不为呢。

在山坡上开垦菜园,虽然听起来有些疯狂,事实上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并谦虚请教扎特里拜大叔,还是很方便种植的。

“我先给你示范一下,后面你自己弄。”撒种子时,扎特里拜大叔现场指导。他首先教我把收拾妥当的菜地,划分成六块对等的长条块。并且堆起土埂,再用脚踩出一条小径。把从地里翻出的,有平面的石块挑拣出来,码在上面,以防杂草长出来。这样即便是下雨天去菜地,鞋子上也不会粘上泥土。这些分好的地,无论站在哪个方向,都可以伸直手臂触摸到地的中间,很方便间苗或者采摘蔬菜。

他还教我用尖头小铲在松好的土地上,划出两指深的小沟,将水萝卜、小白菜、生菜、香菜、菠菜的种子分别撒进属于它们的沟里,然后用土盖住。就这样,小菜算是种进地里了。

过了几天,扎特里拜大叔又教我一招。他让我在雨后散步时,记得带一个袋子,捡一些蚯蚓回来,随手扔到地里。蚯蚓的日常活动,就是吃掉土里的腐烂落叶,然后排便。这么一来,土质还会朝更好的方向改变。

此后,每个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菜地里,观察小菜是否露尖。啊?又长草了!柔软的小草用锄头锄过,翻起草根,阳光暴晒就能灭除。但那些死命扎根的可恶野草,就得一根根连根拔起了。拼命拔草时,我发现蔬菜的嫩芽已经挣脱泥土,露出小尖。再过几日,菜芽就会绿叶繁茂——它们青绿色的尖头仿佛在我眼前寸寸拔高。“哎呀呀,发芽啦,发芽啦——”我挥舞着指甲缝里嵌满泥土的手,高兴地直想唱歌,几乎是疯癫着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正在做早餐的妈妈。

真好啊!最有乐趣的莫过于自己动手的过程!我的双手,大家的双手,都是了不起的工具。

令我讶异的还有春天的夜晚。牧场夜的宁静,被我以“温暖”的方式感受到了。透过窗口,我能看到月亮晃晃悠悠从窗棂下方爬到窗子中央,再升至窗顶,让我仿佛身处婴孩时期的摇篮。

人间最美妙的时刻,当属拂晓。我在黑暗离去的最后时刻醒来,起身眺望明月高悬的寂静夜空,一颗流星划过窗口向黝黑的山谷疾驰而去,“嗨——再见!”我朝着它消失的方向挥手。

这滔滔不绝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幸福”这个神圣又平凡的词,千变万化,难以捉摸,不时调整它的边界。你不去争夺时,它慷慨馈赠。你拼了命去抓、去抢时,它又绕着你、躲开你。就像现在,我在拂晓收到鸟儿为我准备的礼物:一只栖身树间的夜莺,以它婉转啼鸣的曲调划破夜空,唤醒一只又一只小鸟。听,它们共同歌唱,千回百转的歌声飞入云端,邀请更远一点的小鸟加入其中。然后,再看那天空——青蓝中带着玫瑰红的黎明之光被它们唤醒,悄无声息笼罩住草场林地。而此时,小鸟们依旧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还在忘情歌唱,引得牛羊、骆驼、马儿纷纷走出棚圈,一起迎接白昼的到来。

虽说种菜是个外行,收获却格外欣喜。“早饭吃生菜,去摘点回来。”说着,妈妈递给我一个篮子。

送到妈妈眼前的生菜,像是一捧绿色玫瑰。“难以想象,几粒种子,竟然会变成这么大把的蔬菜,真是厉害啊!”我不住地夸赞自己。妈妈微笑着点头,算是对我的肯定。

刚采摘的生菜,叶子又脆又鲜亮。简单冲洗之后,不需任何调味料,咀嚼起来可以听到腮帮子那儿的咔嚓声,生菜本来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真是人间美味。

为了避免浪费和保证每个时间段都能吃上小菜。我在有了种植蔬菜的经验之后,还特意以两周为时间段,错开几种小菜的播种时间。

同样是小菜,每种却有着微妙的不同。小白菜的多汁,水萝卜的脆辣,菠菜的柔和,小葱的香鲜……每天换着花样享受这些小菜味道的差别,体会那些亲自收获美味的幸福。

尤其是清晨站在土埂上,望着那些舒展着带着露珠的绿色,它们在向我们昭示:阳光、雨水还有微风,这些大自然的美好并非徒劳。

现在去超市买菜变得天经地义。虽说也算新鲜,可是叶子总是蔫巴巴的。卖剩的蔬菜会像垃圾一样,被倾倒处理。像我这样,不需走出百步,便可以直接到地里采摘。不仅不会浪费,还可以随时吃上新鲜蔬菜。由于不需任何包装,更不会产生不必要的垃圾。每当一种蔬菜完成使命,我便用铁锹把残枝败叶翻进泥土里。让它们自行腐烂,回归大地。

另外,韭菜的种植也很简单。把扎特里拜大叔送来的韭菜苗分开,磕掉根部带着的泥土,剪短上面的韭叶和下面的须根,埋进大概十厘米深的土里。种好之后立即浇水,土干透之后再浇水。每次都要浇透。两周之后,就可以收割上面新长出的韭菜叶了。

当你自己种植果蔬花卉,你会视地球、土地为上天所赐。因此,你一定会放弃使用除草剂、杀虫剂、农药和化肥。因为,这些不仅对你的身体有害,也会伤害野生动物和昆虫,以及污染地下水资源。

进城拜访朋友时,拔一把绿菜,用麻绳捆着送去。看着朋友们的笑脸,想到健康食物给朋友带去的愉悦,这种自我价值的体现,更是其他给予所不能体会的乐趣。

倘若你没有在大自然中居住过,你的精神世界会有一种缺失。那就是,你会认为一切饮食来自超市。也许是在远离大自然环境中长大,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行业分工明确的思想。认为种菜的事交给菜农去做就好了,外行负责吃菜就行。你的这种依赖外力的本能,会让你错失了解最后进入你胃里的一切食物的成长历程。更会错失观察它们从嫩芽开始,到一片绿叶,乃至产生果实的生长过程的微妙幸福感。

……

(节选自《孤独的幸福》,详见2022年《美文》四月号)

小七,阿勒泰女作家,环保主义者,“解忧牧场”民间文化创作基地及“解忧牧场”民俗文化慢手工品牌创建者。已出版短篇散文集《遇见阿勒泰:惟愿莲心不染尘》《唯有解忧牧场》《牧场慢生活手扎》等。曾获民族文学奖、散文选刊华文最佳散文奖、丰子恺中外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