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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乌贼”潜水时,它也在仰望星空
来源:文艺报 | 唐山  2022年01月28日08:38

“你要在能养活自己的前提下开始创作,这样,创作状态就不会那么焦虑,会比较从容,能慢慢总结和提升自己。”袁野说。

2011年11月30日,袁野上传了他的第一本网络小说——《成仙途》(后改名《灭运图录》),他当然想不到,26岁前从没写过小说的自己,有一天会成阅文集团白金作家、网络文学20年十大奇幻作家、百强大神作家。

袁野本想用的网名是“乌贼”,可“乌贼”早被别人用了,只好加上“爱潜水的”四个字。2011年不是网络文学的好年份,“爱潜水的乌贼”的第一本小说更了一个月,才攒了1000多个读者,且许多人只是随手收藏,“真正在看的,估计也就几十号人的样子。”

“爱潜水的乌贼”起步太晚了。不过,他还是火了。《奥术神座》《一世之尊》《武道宗师》《诡秘之主》……每一部几乎都是一个奇迹。如今,他被认为是“天赋跟努力结合得最好的作者,是一位不断尝试自我超越的作家”。

少了一名科学家,多了一个出版编辑

上大学前,爱潜水的乌贼的人生理想简单而强悍:当科学家。他的成绩一直不错,高考后填志愿时,自觉没考好,只好报了四川大学招生最多的专业——计算机专业。

在大学,爱潜水的乌贼的成绩虽不再拔尖,但也能说得过去,偶尔还能拿一次奖学金,可他觉得很痛苦。毕业前,他认真地想:“我以后真的要去做计算机这一行吗?我真的要一辈子去编程写代码吗?我不是太喜欢干这个事儿。”

毕业时,爱潜水的乌贼的就业目标与众不同:尽可能不去互联网企业,不去写代码。恰好,四川电子科大出版社要做一套计算机教材,需要一名有理工科背景的编辑,他如愿地逃出了“代码圈”。

晃荡一年半才养成写作的习惯

2010年,互联网企业发展迅猛,出版业则举步维艰。那时,成都房价还没涨起来,靠当编辑的工资想买一套房子,得十年不吃不喝。不过,在出版社,爱潜水的乌贼与同事相处得很融洽,他舍不得辞职。于是他想,如果能挣一份“外快”,每月赚两三千元,这样五六年就能买上房了。

可干什么好呢?他想到了网络文学。此前,他从没想过写小说,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接受过文学训练,而且积累也不够。

不过,在立下当网络作家的flag后,爱潜水的乌贼晃荡了很长时间。有时下班回家,计划写点儿东西,却觉得上班好累,还是先玩一会儿游戏吧,这么拖了一年半,他终于意识到,年纪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必须攒点钱买房。”恰好当时还有年假,他请了7天的年假,回家鞭策自己,一定得写点什么,从那时起,慢慢养成了每天必须写点东西的习惯。

爱潜水的乌贼一开手,写的就是网络小说。上小学时,有一回爸爸说,如果能考双百分,就让他看《射雕英雄传》,结果他真考了双百分,之后他又读了《神雕侠侣》,读了梁羽生、古龙、温瑞安……再后来,开始租武侠小说看。没多久,他看完了书屋中所有的武侠小说,实在找不到新书,发现还有一架子网络小说。爱潜水的乌贼永远能记得他看过的第一本网络小说——《风之物语》。

武侠小说的想象力已经够强大的了,可网络小说更野,人人飞天遁地,《风之物语》中有一种武功,叫“核熔拳”,一拳出去,威力相当于一次核爆炸。“对我来说,当时太震撼了,觉得在网络小说中,可以不受一切约束,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他说。

爱潜水的乌贼刚开始写网络小说的日子,每天17:30下班,到家吃完饭,已经19点了。19:30开始构思故事、码字,一直写到凌晨1点,能凑够6000字。写完后,两点才能睡着,早晨7:30,又得起床去上班。“那时好在出版社中午的休息时间是两个小时,能补个午觉,就是自己趴在工位上,睡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这么撑了差不多一年多。”爱潜水的乌贼说。

网文起步阶段,为吸引更多读者,爱潜水的乌贼发现,编辑每3个小时在站内发一次公告,告诉大家哪些小说已更新。于是他总是赶在发布前1小时左右上传新稿,这样公告栏中“露脸”的机会更多。此外,他还会去网络文学论坛请网友看自己的稿,算是打个免费的“小广告”。

可效果还是不理想。每天更完后,几乎无人评论,他也就心灰意懒,几度决定放弃。好在网络编辑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签约”,鼓励他继续写下去。有了这个签约,关注爱潜水的乌贼的读者增加了,虽然有人上来就骂,但也有一些网友会鼓励说,你前面部分有《聊斋》的感觉啊,我喜欢。

有了良性互动,就跟得到了表扬和鼓励一样,爱潜水的乌贼每天乐呵呵地码字,放弃的念头暂时消失了。

在写作中逐渐走向自我

《成仙途》没火,但实现了爱潜水的乌贼的设想——每月真能赚两三千元外快,此外还有半年奖、返还订阅收入等。写网文前,爱潜水的乌贼工作4年半才存了6万元,写网文一年半,靠稿费他就存了5万元。而此时成都的房价也涨起来了,爱潜水的乌贼没有退路——必须写下去。于是,就有了《奥术神座》。

爱潜水的乌贼没想过《奥术神座》能火,因为这是一个小众题材,主人公的名字都是外国名,主人公进入异世幻境后,面对各种挑战,只能用知识来破解,最终成为更强大的奥术师。在此叙事框架中,他秀了一把自己的量子力学专业知识,他本来觉得,没专业学习过的人可能看不懂。

“我本身是有理工科背景,蛮喜欢各种科普的,起点网当时也有以科学史上一些名人的轶事融入小说讲的一些故事,我看完之后产生一些灵感,就想着写一个作品,把整个量子力学、整个人类物理学黄金时代的历史化入我的小说里,既当成故事来讲,也相当于给读者做一个科普。”爱潜水的乌贼说。

没想到,《奥术神座》3月份开始写,5月便上架付费,7月份他就辞职了。此时,网络小说的收入已是上班的10倍,长时间熬夜,让他神经紊乱,常常喘不过气来,有时需大口呼吸才能缓解,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单位领导、同事担心他一脚踩空,好心地劝他:“先不要辞职吧,万一你下一本小说‘扑街’了呢?”

其实,爱潜水的乌贼已从初期为“赚外快”而写,转向为表达自己而写。从《奥术神座》起,他在创作中越来越走向自己。每本新书,他都会努力地与过去完全不同。比如《武道宗师》,因为发了太多糖,甚至被网友戏称为《狗粮宗师》。爱潜水的乌贼说:“当时我结婚已一年,纯粹是想把自己内心对于初恋、对于感情的美好回忆,还有自己对感情的美好想象,表达出来和读者去分享。”

一边潜水,一边仰望星空

从出道到现在,爱潜水的乌贼最为人称道的,是他不断的创新能力。他从不重复自己,没人能知道他还会拿出什么新东西。

在《诡秘之主》这部现象级网文中,他又操练起此前没有的蒸汽朋克风,也因此被再度推向高峰。写蒸汽朋克风的、写奥术的、写奇幻的网络作家并不少,可爱潜水的乌贼写出来,总是别有一番风味,为什么?

在《诡秘之主》的创作后记中,他谈到自己的观点,核心是三点:首先是真实,“在小说里尽量还原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让读者看到,来到这么一个世界,每天会花多少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周围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会觉得跟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这将很大程度上提升阅读体验。”其次是有自己创作的核心思想,“要弄清楚想表达什么,收集的资料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根据你的中心思想、故事主题来确定要看什么。”第三,人与故事并重。爱潜水的乌贼认为,在网文写故事和写人物的两大流派里,自己原本是强故事型的风格,但随着写作经验的丰富,发现越往后创作,人物塑造越发是关键。“现在,我希望能够达到故事和人物的并重状态。”他说。

一边潜水,一边仰望星空,爱潜水的乌贼以鲜明的写作风格承托起别样的精神特质。随意,亲切,不自我神圣。虽来自最普通的生活,却始终没放弃对灵魂的追寻与仰望。正如网友所说:“他是一个对世界温柔、对人情豁达、强大却仍旧心怀敬畏,不断前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