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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祯霞:永远的405
来源:《石州文艺》2021年第4期 | 徐祯霞  2021年12月30日08:29

初到鲁院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一组或者是几组特殊的数字,而我的人生中,“405”这三个数字对我来说,是一组特别的数字,也是一段让我永难磨灭的记忆和回忆。

405,是我在鲁院的房号。这些房号,在我们这些学员来鲁院之前,已经被鲁院的老师按年龄编排好的,因此吧,当我到达鲁院的时候,我们这一届的班主任张俊平老师就直接带着我进到了预先安排好的房间,棕红色的木门上镶嵌着一组数字“405”,哦,“405”,这个便是我的的门牌,以后,我的房号就是这个“405”啦,后来才知道,我的饭卡也是405。我以一种陌生的新鲜的眼光打量着这间房子,在此之后,我将要在这个房间里呆上整整四个月呢。张老师说,以后你就一直住这个房间。因而,这个“405”就一直陪伴了我在鲁院的生活。

这是一个西南角的房子,门口有一盆很高大的绿萝,青葱旺盛,绿意婆娑,从高高的木质花架子上一直垂到地面,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若沙画般的油画,很是精致典雅,透着一种很浪漫很文艺的欧式气息,相比于别的房间,这儿安静清雅,我非常喜欢。走进房间,感觉像是一个宾馆的标准间,干净的卫生间,白色的床单和被褥,电视机和电脑都配的有,还有一个小的圆形的明黄色的茶桌,桌子边上分置了两把椅子,应该是会客的座椅,门口是一个红棕色的衣柜,可以放衣服和悬挂衣服,而且衣服架子都是备置好了的,书桌正对面的墙壁上还挂有一幅江南风情的水墨画,整个房间的格调清新素雅,书香气十足。琉璃台板下压着我们班上50多个同学的名字、分组、电话及房间号,桌上还放着一个图片式的名册,是这一届同学每个人的小照片,彩色的,全部缩印在一张硬片纸上,桌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我的鲁院》,一本往届同学的留言薄,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心里好踏实好安逸。原以为,到鲁院了,肯定跟住大学宿舍一样,要和几个同学共住一个房间,或者是上下铺,没有想到,学院里给我们一切考虑得这么周到,这么优待我们,为我们布置得这么美好和温馨,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而且生活洗漱设施样样齐全,面面俱到,这让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欣慰和感恩,在现今条件下,我们国家对文化人真是重视,这么多的学生,竟然给我们个个都提供这么优越的条件,让我们在这里进修学习,如果我们不能学到点什么,写出优秀的作品,那真是对不起国家的重视和培养!

整个房子环视了一圈后,我开始收拾我的行李,张俊平老师则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给我介绍鲁院的情况,他说,我们这一届有54个人,本来,只招收50个人,但是中直有几个学生,他们都在北京,走读,不在这儿住,因此,在这儿住的也就是你们50个学生。一楼二楼是教学区,三楼是学院老师办公区,4楼5楼6楼都是你们学员的宿舍区,吃饭在地下室饭厅,那是一个综合生活区,有乒乓球室,有健身房,课余时间你们可以在那里活动。当然,你们的一日三餐也在那里,我是你们这一届的班主任,以后的四个月,我将和你们一起度过,看着名单,你们都比我年长,因此,在以后的工作中还希望你们多多配合我。介绍完这些,他看了看手机,说,不早了,快6点了,下面饭堂已经开饭了,再去迟了,就没饭了。听他如此说,我三下两下简单地将东西往衣柜里一放,对张老师说,好的,那咱们去吃饭吧!

我们一起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室的饭厅,果然,饭厅里已没有什么人。张老师问我吃什么,我一看,各式各样的菜都有,荤的素的,便点了一个荤的,两个素的,张老师掏出一张卡,刷了,他说,你们以后吃饭用各人的饭卡刷,明天早上你就拿着你的房卡去办一个。我说,好!他又说,这一顿饭我请你!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等于说在鲁院的第一顿饭是张老师请我吃的,面对这个温和悉心而又周到的老师,初来鲁院的陌生和孤单一扫而光,其实啊,没想到我们的老师会这么年轻,心里就想,这鲁院真是人才济济,张老师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对人热情周到细致,心里便暖暖的,独在异乡为异客,并非所有在异乡的生活都孤独飘零,而此时的我,便有如归家之感,美丽厚重的学院,清雅温馨的居室,丰盛可口的饭菜,一切的一切,莫不让人身心皆怡。吃饭的时候,张老师对我说,今天你是鲁院里唯一的一个学生,中午来了一个,也是女同学,把东西一放置,又去亲戚家了,因此,晚上整个宿舍楼上就只有你一个学员。我见他如此说,便问,您呢,不在这儿住吗?他说,我在八里庄鲁院老校区职工宿舍住着,呆会我还得回去。我说,那这楼上没人了吗?张老师见我紧张,便笑着说,门口有保安,楼上还有一个工作人员,不要紧,这里很安全,你放心,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也很累了,呆会吃完了饭,你就回宿舍,将东西整理好,漱洗下,休息吧,估计明天,学员基本上就都来了,明天是学员报道的日子,没有特殊情况的,一般的都会来,明天晚上你就不寂寞了,这楼上满处都会是人。我为自己的胆小有点羞怯,低下头笑了,说,没事呢!我呆会回房子再将东西整理一下,就睡觉了,晚上地方不熟,也不出来,您放心好了!您还要回老鲁院,要坐好长路的一段地铁,那咱们赶紧吃了,您好回去!张老师又笑了笑说,不急,您吃好!

我们吃完了饭,张老师和我在电梯里告别,让我好好休息,恢复下体力,我和张老师说了声:再见!张老师出了电梯,我回到了我的405。

此时,窗外已经黑了下来,只有院子中一些房子隐隐绰绰,模模糊糊,其它的什么也看不清,能够见到的,是更远处的万家灯火。

我拉上窗帘,以期让自己心里安定一些,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衣物,我将那些要挂的衣服挂了,要整理的衣服整理了,洗漱用品和化妆品分别摆放到卫生间里,就开始洗澡,当然,一者洗下解个乏,二者,也想试试洗澡的水好不好,喷头好用不?当然,一切都好。我不慌不忙地洗着,在这样的夜里,我除了让自己好好地舒服一下,无事可做。

洗漱后,换上睡衣,便上了床。躺在雪白的床单上,总像是在住宾馆,太清冷,终有一种不是家的感觉,哎,我要在这里呆四个月呢,何不自己买一套床上用品?对于自己的居室和卧室,我还是喜欢温馨柔和一点的环境,这么想着,便开始动手在淘宝网上找了,找来找去,发现了一款水红色的床上用品,四件套,看着颜色,就喜欢,温暖怡人柔和,跟屋子的格调配上,应该是不错的,就下了单。

买了床单被套,我顺手拿过学生名册,看看我明天来要来的都是哪些同学,他们都是哪里的,做什么的,长什么样?此时此刻,对于这些同学,我是非常好奇的,能来这里的,都是各省有一定实力和影响的作家,一届同学,只有50个左右的名额,加上各行业作协,平均下来,一个省上也只有一个学员的录取名额,因此,能来这里学习,真可谓是筷子里面拔旗杆,优中选优,精中选精了,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和幸运的事,更是值得我们所有学员珍惜的。

在我们这一届中,男同学多,女同学少,此后的四个月,我们将一起度过。

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想想,时间不早了,跟家里通了电话,并给他视频了我所居住的环境,报上一个平安,就拉上被子睡下了。这一觉醒来,便东方发白。

这个晚上,405是我最安全的处所。

以文聚南北

早晨醒来,清醒后,才意识到,我所睡之处已不是老家柞水,也已不是西安的家,抱着对陌生地的好奇,迫不及待地拉开了窗帘,昨天没来得及看清鲁院,现在终于天光大亮,突然很想很想好好地看清一下我神往了那么久那么久的鲁院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用风一样的速度拉开了窗帘。

楼下是一排玉兰花树,打着花苞,还未盛开,因此,看起来光秃秃的,树都很大,横向排列,玉兰花树的前面,是一条宽阔的人行步道,在步道的对面,是很大的一片梅林,在梅林正对着我的方向,有一块巨石,上面写着:”传承创造担当超越”八个红字的油漆大字,此时的梅林,只有灰白色的杆和枝,一律倔强地向上生长着,梅林旁边是一个水流状弯形的小湖,后面是一个篮球场,再远处是中国现代文学馆,我是从建筑上的字看到的,正对着我的那幢房子上有几个黑色的大字:“中国现代文学馆”。因此,让我得以识别,那些房子错落有致,纵横突出,占据着很大的一块面积。

陈列在我眼前的还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昨天进鲁院的北门的路,一条是自我窗下端直向前的路,后来才知道,它是通向另一个门的,当然,也经过现代文学馆,文学馆和鲁院共处一个院子,全称“鲁迅文学院”,都是中国作协的下设机构单位。

远望,所有的一切都是笼统的,模糊的,无法满足我内心的好奇。我索性穿了鞋子,总是天已亮,也不害怕了,想咋逛咋逛,我历来是一个自信而胆大的人,这些年来,因为文学,因为爱好,因为旅游,我一个人走南闯北,去了好多的地方,在很多时候,我总能胆正而判断正确,因此,从来也没有迷过路,也没有被谁骗过,我始终谨记,该谨慎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该胆大的时候一定要胆大。现在天色大亮,老师们也都会陆续来了,说不定食堂的工作人员,已在开始为我们准备早餐了呢,虽然,我看不见,但在某个房子里,或者是在某个屋檐下,一定是有人的,更何况不远处的北京大街上,早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我穿了鞋,坐电梯下了楼,出了巨大的玻璃旋转门,便站在院子中间了。此时是三月,草木尚未复苏,万物都在蠢蠢欲动中,玉兰花正打着苞,估计不出三五日,它就会像熟透的豆角一样热烈的绽开,我没有走大路,我是从梅林中的小径中穿过去的,院子里有很多的雕塑,教育家,革命家,作家,当然,以作家居多。有顾毓琇、叶圣陶、老舍、曹禺、丁玲、赵树理、艾青、沈从文等等,还有写《荷塘月色》的朱自清,他着一袭青衣青袍,端坐于荷塘边上,最显赫的应该是冰心,别的像都是铜灰色的,只是冰心的塑像是玉白色的,圣洁而清雅,让人肃然起敬,在近处一看,原来是冰心墓地,在她的脚边还有一束尚未凋谢的玫瑰,估计是昨日或者是前几日才送来的,能来看她的,也都是文学路上的追随者和朝圣者,唯愿她永远冰洁玉清,一片冰心在玉壶,把一份爱与真挚永留人间。我向这个世纪老人送上我的永恒的祝福!

当然,在这个院子最核心的人物,应该是鲁迅了,鲁迅是一个半身雕像,一脸硬冷的轮廓,显示了他的倔强顽强与不屈,横眉下,一双冷峻而又犀利如鹰的眼睛,如剑,如戈,如匕首,在刺穿和洞穿着世人的心,把万千栏杆拍遍。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他有着战士般的勇毅与果敢,也有着兄长般的宽厚与慈悲。对敌人,他血淋淋的,毫不留情,对同胞,他哀其不幸,恕其不争,他一生都在同各种黑恶势力和反动势力作斗争,他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挣扎而抗争的一生,他用一枝如椽的巨笔在唤醒着麻木的思想和灵魂,把救国救民当作自己毕生的事业,敌人被它骂得理短三分,人民被他激得热血沸腾,往世之作家,当世之作家,有谁堪与之匹敌?尔今,鲁迅走了,他留下的不仅仅是一套《鲁迅全集》,而且是民族气宇轩扬的内核和魂魄,鲁迅的一生,在嬉笑怒骂中践行着对一个民族的救赎,以文字的光芒穿行在刀光剑雨中,而我们今天,来鲁院学习,不仅仅是学习写作的理论和技巧,开拓眼界和视野,更重要的是学习鲁迅的精神,为国为民坚韧不拔昂扬挺立的精神,致力于人类的和平民主与进步这种民族魂。我们的一生有很多的职业可以选择,而我们为什么要从文呢?文学为什么崇高而又神圣?就是因为,它是支撑人类精神世界的内核和魂魄,它是让一个民族顶天立地的基因,如果我们没有高贵的思想,没有健康的灵魂,没有知荣辱和明善恶辨是非的心,那么,我们和那些飞禽走兽又有什么两样?我们人类又凭什么算是高级动物?人生在世,无非也就是混吃等死,消耗生命,自己无价值,与家国亦是无益,说这些,可能言重了,可是理属于此。

返回时,整个鲁院依然静悄悄,只有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穿行,我依旧进了旋转门,走进鲁院的大厅。这时,保安已经上班了,他热情地给我打招呼,我惊讶地问,你认识我呀?他说,认识,你叫徐祯霞么!我惊的地“啊”了一声,你咋知道我叫徐祯霞?他解释说,昨天就你一个学生在这住着,当然是你啦!保安厉害,能当警察啦。他接着又说,呆会儿人就会陆续来了,一般往年都是,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给你们做好接待。我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和保安聊着的当儿,我看到了大厅的墙上有很多人物的图像,我说那是什么,保安说都是近当代著名作家的肖像,并指着前方的一个对开的大铜门说,那里面以后就是你们上大课的地方,我轻轻地“哦”了一声,说,那我去看看!他说,去看吧,都四处转转,先熟悉熟悉环境。

我径直朝有肖像的地方走去,那里有很多人熟悉的近当代作家,他们挨个排列着,用一种思考的眼光凝视着这个大厅,这是一个环形的大厅,其实整个鲁院的建筑也是一个环形的建筑,除了正门,所有的房子都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立体的圈,而这些肖像就在靠近我们教室的后半部分,有我喜欢的萧红、张爱玲、沈从文、三毛、还有巴金、矛盾、丁玲、朱自清、林白、端木蕻良等等,很多,几十位作家,悬空而列,整整的两排,我一一端详了过去,他们都是已经故去了的近代的著名作家,每个人都有着显赫与众不同的文学成就,而且在文学界时常被人津津乐道,他们是前辈,他们是老师,他们亦是大师,他们的作品和他们的人生都是一部旷世大书,我们在这里学习,而他们,如一盏盏灯,或者火炬,将始终陪伴着我们,给我们以精神滋养和力量,并以前辈和先贤希冀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时时催促着我们,时时激励着我们,春色尚好,不可负韶华。

在肖像墙的最里面,是我们的大教室,这是一个很大的立体教室,整齐地摆放着红木的桌子和黑皮的椅子,教室很大,很开阔,一个教室可以抵得上一般的三四间教室,上面有讲台,还有多媒体投影,四周悬挂着红色的金丝绒吊帘,开阔有序,整齐整洁,一切都是那么的高雅大气和庄重,让人觉得来到这里,就像是到了贵宾室和大礼堂。

鲁院文学院,不亏是中国文学的最高学府,这里从建筑设想、文学理念、人文环境,无不彰显着鲁院工作者的匠心独运和文化气质,以及其独特的文学氛围与内涵。

早餐后,九十点左右,同学们已经在陆续到了,鲁院开始热闹起来,张俊平老师和鲁院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老师已经在忙活开了,报名,签到,领房卡,拉着行李箱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上楼,各个房间的门都在“呯呯”的作响,一时间,到处是人声,脚步声,相互打招呼,门一开一合的声音。

我的隔壁也住了人,一个山西的作家,李心丽,路过她的门口,我们很自然地打招呼了,她冲我微笑,我也冲她微笑:“来了?”她说:“刚到呢,你住哪呀?”我说:“我405,我们隔壁。”她喜悦地说:“啊,我们是邻居呀,真好,认识你很高兴!”我也开心地说:“认识你很高兴!”于是,她就让我进她的房间坐:“以后咱们是邻居了,不要客气,没事多交流哦!”我应着,便随她进了房间,我们房子的布局和格局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卫生间是背靠背。

李心丽住404,我们不仅是邻居,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还成了在鲁院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她是山西吕梁离石区的文联主席,主要写小说,一个恬静可爱的女子,性格极温柔和顺,说话声音细细的,绵绵的,犹如缓缓流来的山泉,而且待人真诚厚道,我初一接触就喜欢上了。她问我是哪里的,我说是陕西商洛柞水的,她说不知道有柞水这个地方呢!我说,我是贾平凹老家那块的,她便笑了,贾平凹,大作家嘛,你们那厉害,出大作家。我说我跟他是老乡,但却不算同乡,我们有属于商洛市,但不是一个县,商洛六县一区,他在商洛丹凤,而我在商洛柞水,隔得其实挺远的,算是半个老乡吧!她说,有贾平凹的大名撑着,谁敢小看你!我被她逗乐了,说,平凹是平凹,我是我,作家还是得靠作品说话。她说,你还挺正直,很多人巴不得攀个名人呢!我们都笑了。

一会儿,门口又来了一个人,留着长长的粗辫子,用歌词里的话就叫麻花辫,真的好黑好粗哟,怎么能够留得这一头浓密的好头发的?我心里疑惑着并打量着。还没等我们开口,她说话了,你们好呀,都来得早,见你们门开着,就来认识一下!我们也都回着,你好!我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你住几号?她说,隔壁,403,我说,哦,那我们三人都算邻居,我405,咱三挨着。她说,哟,那真好,以后都相互关照啊!然后心丽就让她进来,她也就很自然地进来了,她自我介绍说,我叫古筝,蒙古人,你们都哪的?我说我是陕西的,心丽说她是山西的,古筝便取笑,你俩比我亲呐,山西陕西就隔着一条黄河,本身就是一家子哟!我和心丽相视一笑,被她说乐了,咱都是亲人,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么,她说,嗯嗯,以后咱们就是鲁院三姐妹了。我们三人便这样相识,便这样结成了鲁院交往甚密的朋友。

只一会儿,手机便“噼噼啪啪”的响开了,原来有同学建立了微信群,一会儿就加进去了好几十个人,众人在群里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大家在群里都相互打招呼和问候,有说生活情况的,有问学习情况的,反正就是讨论我们在鲁院的生活是如何开始,谁谁谁都住几号房间,从哪里来,还有的就相互招呼,来房间坐啊,因为都是作家,虽然才到一处,似乎也都不客气,也并不陌生,大家自由地聊着,自由地结合着和交往,人就是群居动物,所到之处总会跟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发生联系和交往,更何况独处异地,也都希望抱团取暖,自然很快的熟悉了,这是同学们正式到鲁院的第一天,大家就这样的从陌生走向熟悉了。

六个光头党

最初,鲁院只来了一个剃着光头的作家,云南人,叫窦红宇,在报社供职,写小说的,我跟他的认识是在学员报到当天下午鲁院的饭堂里,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坐到了一个桌子上,便聊起了相互的情况。当时,他的一句话给我逗乐了,我问他上班忙不忙,他说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当时,可把我逗乐了,我说,哎哟,你这班上得也太舒服了。后来才了解到,报社的班是晚上上班,白天休息,照这样的话,他白天确实是吃了睡,睡起来了又吃。倒也觉得正常,只不过是他这样幽默一说,挺逗人乐的。

后来又冒出来一个青海来的,少数民族人,叫华多太,一个很绕口的名字,说话口音很重,感觉像是蒙古人或者是西藏人,是个诗人,写诗用藏文,多数同学都看不懂,假如他不用普通话跟我们对话,他说什么,我们根本就听不懂,总感觉吧,他的身上有一些很神秘的东西,长相,口音,语言似乎都跟我们大不相同,这是一个稳重老成的大哥,皮肤黑黑的,闪闪发光,估计跟他们那儿光照时间长有关系,说话有一句说一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有时也会跟人说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和顽皮,让人捉摸不定,你说他是稳重的吧,有时,他也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惊人的怪话,让人一愣,愣过之后又不禁捧腹大笑。

见这两个光头,头上亮钻钻的,就有同学模仿,模仿的这个同学叫吴开贤,其实他是一个周正的人,长得端端正正,性子稳稳当当,而且还戴着一幅眼镜,不急不躁,在同学中属于是冷静型的,可是他剃了个光头,而且剃得一丝不留,也亮钻钻的,比那两个同学还亮,他的这一举动,在同学中炸了锅,吴开贤剃光头了!吃饭的时候,50多双眼睛都瞅向吴开贤头顶,知道的看,不知道的听同学说了,也忍不住好奇的看,一时间,看他的光头比吃饭来劲多了,更有好事的男生跟着一块起哄,哎呀,这光头好看,太闪亮了吧,有多少伏,怕比200来伏的大灯炮还要亮哟,以后,我们鲁院就可以不用电了,晚上就靠你照明读书了!还有人说,这咋的啦,咋这一届流行光头哇,咋一下冒出了这么多的光头呢,是不是今年流行剃光头?众人说得个个喜笑颜开,合不拢嘴,饭都顾不上往嘴里喂,一个还没说完,另一个就将话头抢过去了,整个饭堂里吴开贤就成了一个焦点和明星,所有的眼光和话题都围绕着他,说得起劲,笑得起劲,看得也起劲,估计在鲁院,那一天中午的饭吃得最是活色生香。

为什么大家对吴开贤剃个光头这么关注呢?在一般人来说,是头发不好了才剃光头,以掩饰零零落落几根头发的尴尬,或者是少年白了剃个光头,以解决人生的无奈,可吴开贤呢,他既不是头发少,也没有白头发,而且头发又黑又浓又密,他来的时候,顶着一头黑淋淋的头发来了,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相,因此,当他突然以一个光头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落差太大,以至于大家都不适应不习惯,都觉得这不应该是他应有的行为和形态,有的开心,有的奇怪,有的不解,甚至有的还为他可惜了那一头浓密黑淋淋的头发,这好好的男士形象,咋忽地一下子整成了个光头,实在是令人费解,也似乎是他不应该有的形象和行为。

就在吴开贤剃光头后的没几天,又冒出了一个光头,这个光头叫沈俊峰,其实啊,沈俊峰的光头不是现剃的,在入学的时候,他一直戴个帽子,是那种打棒球的翘檐帽,黑色的,因为来鲁院的时候,正是三月份的天气,天还寒凉着,好多的女生都是戴着帽子来的,而且现在还一直戴着,因此吧,男生戴一个翘檐帽,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反正一年四季,总有爱戴帽子的人,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而当沈俊峰突然以光头的形象出现,人们才发觉,这原来也是一个光头,估计怕太闪眼,所以吧,就一直戴着个帽子,遮挡人们的视线,现在看到班上都好几个光头了,而且有头发的也都剃成了光头了,所以吧,他就索性摘掉了帽子,以真人面目示人,这一下,班上就有了四个光头。

见班上一下出现了四个光头,几个人往一起一坐,锃亮闪亮一片,山东来的宋长征一看,嘿,这还不错么,我也剃光头呀!宋长征本身就是一个理发师,在来鲁院之前,他开有一个理发店,来了鲁院之后,成了鲁院的专职理发师,不光给男生理发,而且也给女生打理头发,因此,在鲁院,宋长征算是一个热闹人物,除了上课,他宿舍里总是人来人往,有时还得排队等候,一等等上好几个,不想排队的,就提前预约,他要剃光头,当然也是极简单的事,人都说医生给自己看不了病,理发师给自己理不了头,要说吧,理发师给自己理个复杂的头,是不容易,因为前面看不到后面,不是闪眼,就是闪手,而剃个光头,却又是最简单不过的小事了,拿了电推子,绕着头,三下两下的,也就将一个头给修理了,理不净的地方再理二遍。

起初吧,别人以为他说着玩,没想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竟然就真的剃了个光头,他一走进大教室,大家都笑,长征,来真的啊!宋长征说,咋不是真的,说剃就剃,不含糊。于是,这个到他头上去摸一把,那个到他头上去摸一把,让我看看,剃净了没有,估计没剃净哟!一众男生都到他头上去挠,宋长征只好直推,去远点,都去远点啊,一帮哈怂!众人都大笑不止。他们的嬉闹,将众女生的目光也牵引了过去,就有人走上前说,长征啊,咋啦,准备搞光头党啊,咋咱班上一下冒出了这么多的光头,我们这一届估计是鲁院历届学员中最耀眼的一届了,你们都这么多光头了,赶快合影合影,给你们照相!于是郝随穗和陈夏雨就抱着相机来了,左几下,右几下,只听得相机“咔咔”直响,几个光头便定格在相机里了,一会发微信群里啊,让你们好好闪亮一下!正说着,授课老师进了大课堂,大家都赶快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当然宋长征依然成了大家交谈的话题,有人说,长征,你一个写散文的剃个光头不好,诗人应该剃光头,你咋剃了个光头,跟你的文风不对,写散文的人就应该文文雅雅,不致于这么疯狂!又有人说,长征,你头一剃,咋看着像蒋介石了呀,大伙再一细看,别说,还真有几份像,就是比蒋介石壮一些,要说光头的长征的样貌呀,与蒋介石还有真几分酷似,因此吧,此后,很多同学因为他的长相跟蒋介石挺像的,就调侃他为校长,时间久了,都不叫他的名字,直接给他叫校长了,当面叫,微信群里叫,背后一伙人说起他,也依然给他叫校长,而“校长”便成了他在鲁院的绰号和代号,也成了同学们称呼他的习惯。

谁知没几天,班上又多了一个光头,这个光头是曹立光,一个诗人,来自东北,这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同学,为来鲁院,因为单位请不了假,就索性将工作辞了,冲着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是真爱文学,爱文学爱到了骨子里,爱得决绝,爱得义无反顾。他的出现,真的是让我们班炸锅了,谁也没有料到,我们这一班同学流行光头,个个以剃光头为荣,个个都在向光头的行列靠拢,光头竟然成了男同学的潮流和时尚。当然,他是一个诗人,修长发,留光头,人都是可以接受和理解的,诗人嘛,多个性!于此,班上整整凑足了六个光头。人有时还真是很奇怪,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六个同学,他们都留了光头,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觉得都是一类人了,玩了爱在一块凑,聊天了爱在一块凑,就包括吃饭都爱凑一桌,个个闪着个光溜溜的脑袋,凑在一起,甭说,还真是很引人注目,分外耀眼,而这六个光头同学,也便自然而然地成了鲁29的一景。

其实啊,在这一个班奇了怪了,像名人的还真是挺多,就说爱照相的那个郝随穗吧,他就很像林彪,那粗黑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削瘦的模样,跟林彪吧真是像神了,同学常拿他跟林彪说事,他不介意,也不生气,本身吧,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爱说爱笑的,会唱陕北民歌,也爱助人为乐,在鲁院,他给同学们都照了很多的照片,他虽然削瘦,但是却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千里迢迢专门来鲁院看他,可给男同学们好好的羡慕了一把。在这个班上,还有一个众口相传的历史名人,来自重庆的徐庶,他跟我是本家,在鲁院,因我丢钱,他慷慨相借,认识得早,又同为徐姓,他认我做了妹妹,我们本身都姓徐,他有这个提议,我也觉得挺好,天下徐家人本身就是一家嘛,他不仅叫了一个跟三国里的徐庶一样的名字,而且长得跟陈光彪极像,浓黑的寸发,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桔棱角分明的五官,只是比陈光彪略瘦,让人见了,都以为是陈光彪的弟弟,其实八杆子打不着。当然,还有前面说到那个貌酷似蒋介石的宋长征,似乎这个班也一下成了名人荟了。

退学的索穷

索穷是西藏人,在众多的同学中,他是一个另类,穿着厚重的衣服,戴着一顶遮住半边脸的帽子,最主要的是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用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并且在最初来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对于他的印象,或许是因为陌生,或许是因为我们少交流。

起初之始,因为新鲜,同学们都频繁的相互串门,能玩到一起的就迅速地成了哥们姐们,但在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徘徊游离在同学们之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甚至是一个人外出,而且每次外出都带着一个粗大的布包,不知道是书,还是什么别的物品。

各人都有了玩伴,似乎大家也就忽略了还有索穷这样一个人,最起码在于我来说,是这样的,我和李心丽,古筝三个住一排,我们便时时聚在一起,古筝是一个认真的人,还经常让我们对她的作品进行点评,修改,让我们只管说,说什么她都能接受,有时一个作品一说能说到半夜,还不放我们回去睡觉。其实吧,到鲁院就是研修作品的,我觉得她是对的,但又觉得她太认真了。李心丽吧,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什么话题都能谈,因此,我们三人在一起,总不无聊,老有说不完的话,和其他的同学,也会时不时地在一起坐坐,喝喝茶,聊文学,也聊各自的生活和创作,但是唯独对于索穷,我们一直都隔膜着,没有能直接走近的诱因,偶尔在打饭的时候,或者是在楼道里遇上,也就是打个招呼,他不邀请我们,我们也没有邀请过他,或许我们被他的冷峻挡在了心门之外,近两个月的相处,我们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当然,他跟一些男生或许是有来往的,因为在跟一些男生聊天时,他们也常常说到索穷,说索穷能来鲁院上学不容易,他们那边艰苦,而且他的工作也似乎是不自由的,一边在鲁院上学,一边还得兼着单位的工作,我就好奇,为什么已经离开单位不将工作交付给别人去干呢,既然出来学习了,怎么还能够兼顾工作,这似乎也是有点太不合乎情理了,因为,我们很多同学都是全脱产来学习,就包括我,当然这里不乏很多作协和文联的领导,他们纯粹是带着文学的兴趣和使命来的,相比索穷,他们有多自在和幸福啊!

某一日,有同学说,索穷要退学。我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开玩笑吧?能来鲁院,是所有文学人梦寐以求的事,有人将鲁院称作是中国的最高文学学府,有人将鲁迅比作是文学的黄埔军校,毕竟来鲁院都是经过重重选拔的,全国那么多的人想来鲁院学习,但不是每一个想来的人都能来的,这要经过层层推荐,层层选拔,要有相当的写作实力和实绩,因此,能来鲁院的学生,不仅具有相当的资历和实力,而且在作家中,也都算是幸运者,这样的一个机会于一个作家来说,有多难得,有多不易,好不容易一脚踏进了鲁院,他却要退学?同学说,不是玩笑,索穷真的要退学,他单位的工作忙,他在鲁院,根本就完成不了单位交付的工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单位上班,要么在鲁院上学,但继续在鲁院上学,就有可能丢掉工作,单位就会另外任用别的工作人员,意外着索穷将会失业,一些岗位机制也真的让人很无奈,最后,索穷选择了退学,可能于他来说,这一份养家养命的工作,还是重要些。

消息得到确证,我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怎么会这样?太可惜了呀,好不容易来了鲁院,不就是四个月嘛,可四个月的学业却不能完成,却要在半途中退学,两个月,还有两个月,难道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相比索穷,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单位和相关部门都给予我们了最大的支持,让我们拿着全额工资,能够全心全意的在这里读书和学习,心里又涌出了深深的感恩和感激。

知道索穷要走,总想着还是应该去看望看望下这个同学,给不了他什么抚慰和帮助,最起码作个告别,毕竟大家同学一场,虽然少交往,但是,因为文学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而他这一走,又不知何日能够再见,也或许此一别,终生便不能再见,于是,便打算去他的宿舍拜访拜访他,以弥补这一段时间没交流的缺憾,但是,晚上却忽然临时有点事,没有能够去成,而第二日,他便走了,据说,他走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去送了,而我终究和他擦肩而过。第二日,在餐桌上,听俞胜说索穷走了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和遗憾,同学一趟,估计我和他没有说过多少话,每次见面都是打打招呼,短短的一两句问候,他没有有意和我们深谈,而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探究他了解他,大家只是认识的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而今天,他却说离开就离开了,离开了这个熟悉的鲁院,离开了相识两个月的同学,在一些时候,我们总是觉得明天很多,但却不是每一个明天我们都可以相伴走过,在人生的路上,我们与我们的亲人,或者是朋友,每一个时刻,都可能成为分别的路口,我们永远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一些什么,但在眼前的,却又常常被我们忽略了,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其实来日并不一定方长。

索穷走后,才从同学的口中了解到一些他的消息,他是西藏措勤县人,还曾在在咸阳的民族学院读过书,他写小说,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记者,难怪身不由已,或许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没有我们这些同学自由,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致力了藏族文化的发掘和研究,因此,在来鲁院的时候,他的身份便是某刊物的一名记者。他是西藏那片土地上比较早走出来的作家,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一个写字的,他希望将字写好,希望用文字的方式将西藏那片土地呈现给世界。

对于索穷的离开,同学们和老师都颇为遗憾,都觉得毕业了,应该给他补上一个毕业证书,以了他这个未竞的愿望,毕竟他也曾是实力作家。

拔河比赛

有同学说要和老师PK,当然不是PK文学成就,而是PK体力,因为,在我们鲁院有一个武林人物,这个人便是我们鲁院的常务副院长邱华栋先生,邱华栋先生以文学入世,但是却是一个武术爱好者的形象进入我们的视野的,说到底,大家还是好奇文学之外的邱院长,作为一个武术爱好者,他的武功究竟怎么样,是不是像金庸小说里写的那么神乎其神,力拔千斤,这些调皮的同学他们想小试牛角。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拔河比赛。

那是一个阳光晴好的初夏的周末,老师们都如期来到了学院,我和几个女同学在帮忙做准备工作,准备礼品,发放礼品,当然,在此次活动中,我们也是参与者,我们在大楼的左边将东西一一摆放好,又备上了矿泉水,算是一切妥当,老师们便拿来了绳子,男生们便一涌而上,在一片喧闹声中,邱院长出场了。这一天,他身穿一件宝蓝色的短袖T恤,显得格外精神,这些同学想挑战他,他也精神饱满地应战。

邱院长是一个性情开朗的人,永远那么朝气蓬勃,永远那么充满阳光,看到他,就感觉天都晴了,看到他,就好象是看到了盛开的向日葵花,满地的金光灿烂,在他身上,似乎永远没有烦恼和不快,他总是那么精神焕发,神采飞扬,有这样一个院长作为我们的文学领路人,带着我们徜徉在文学的海洋,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据说,邱院长是新疆人,从他的长相,也能看得出来,强健的身体,浓密的黑发,而且还略带一点自来卷,因此,他的头发总是很饱满地立在头顶,如他的人一样姿态昂扬,可能是因为经常练武术的原因吧,他虽然强健,但却并不显胖,只是有着新疆人特有的厚实与肩宽体阔,一副很爷们的样子。要从写作来说,他是属于少年出道,成名早的那种作家,他十六岁就在发表作品,后被破格录入武汉大学,以前我不知道他是武汉大学毕业的,但是见他每年必发武汉大学灿烂的樱花,才知道,他对武大以及那里的樱花都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他喜欢着那些樱花,那些明媚的花儿一如他灿烂的笑容,永远绽放在文学的天空。

在作家中,邱院长是属于文武双全的那种,要说能说,要写能写,要说抡胳膊上阵,他也是勇士一枚,因此吧,这个院长,不仅男生们喜欢,女生们也喜欢,在他跟前,似乎大家都是朋友,大家都可以自由的畅谈和交流,而他也总以兄长的姿态关怀和爱护着我们,让我们在鲁院呆得心神愉快。在武术上,他不仅练拳,练棍,也练剑,甚至还弹琴,他的专注和认真,也常常会将我们带入另一种力与美的江湖,因此吧,作为一个全才形象,他很快成了很多男同学心目中的偶像,一说到邱院长,个个都兴奋得无以言表,这个拔河比赛,说是比赛,其实大家也是想跟邱院长一起娱乐娱乐。

学校的老师们都参加了,一边三十个人,老师和学生人数相同,一些不喜欢运动的同学就在一边加油,做拉拉队,一些同学摄影,我是做为拔河队员参加的,很多年没有参加拔河比赛了,这种活动在上小学的时候学校体育老师常常组织,后来,便很少有机会这样娱乐了,今天的这个拔河比赛,勾起了童年的记忆,我的参与,也是想找回记忆里的感觉,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人的人生所储存的记忆也是不一样的,是很多的记忆串起了我们或者丰富多彩,或者曲折坎坷的人生,在此时,我似乎从眼前的鲁院,一下子又跨越到了童年时代的学校,两群人各自在绳子的两端攒劲拉力,以决输赢,记忆就像是一束光,它不仅能照亮现在,而且还能照亮过去。

老师们在此时,一概放下了自己的沉稳与端庄,个个如勇士一般,副院长王璇也参加了,她是部队转业到鲁院的,这是一个优雅和蔼的院长,脸上永远都有着蒙娜丽莎般的笑容,每每见之,总让人如沫春风。邱院长更是一马当先,作为实力队员,他似乎是可以以一抵三的,在此时,他拿出了自己武术家的风范,摩拳擦掌,两只手紧紧的抓住绳子,身子后倾,俨然一个专业运动员的形象,同学们自是不甘落后,男生们靠前,女生们垫后,我被裹挟在同学们中间,因为我此前参与过这种运动,有些经验,知道怎么用力,知道保持怎么样的姿势才能增加同学们的合力,我们都是抱着一种玩的心态来挑战老师们的,我希望作为武术家的邱院长赢,也希望我们自己赢,我是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参加这场拔河比赛的。毕竟邱院长再厉害,但是鲁院的女老师人多,不能象我们这些学生一样年富力强,生龙活虎,老师赢了,我们年轻人没面子,我们赢了,又不忍心让邱院长的队输,毕竟他不是作为一个文学家,而是作为一个我们心目中的武术家来参加比赛的,而在我们此时的心里,我们也是这样设定了他的形象的。

第一局,我们赢了,第二局,邱院长他们赢了,但男生们又勇夺了第三局,因此,是三局两胜,有同学便说,再比一场,于是,又比起了第四场,我从侧面看到邱院长额头的汗珠,以及他口里不停地喊着的口号,加油加油,他是真的在认真地参加着比赛,没有一点敷衍和应付的成分,这让人又从内心对他肃然起敬,这是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老师,在任何一件事情上他都能做到百分之百的认真和全力以赴,真正干事情的人似乎便是这样。

最终以二平定局,当然,此次拔河比赛纯粹是娱乐,所有参与的队员都有奖品,一个饮水的保温杯,参与的,服务的工作人员都给发了杯子,我也领取了一个,选了粉红色的一款,我只所以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也是为了留作一个永恒的纪念,这个比赛的杯子我自己会留用,它会作为一种记忆永远地伴随在我的身边,看到这个杯子,便会想到在鲁院的快乐时光。

两个高大的军人

在鲁29班,有两个特别显眼的同学,这两个同学分别是朱旻鸢和西元,两个人都是大高个,个头都在一米八以上,而且都常以一身青绿色的军装出现,因此特别的耀眼和与众不同,这两个同学都是军旅作家,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写小说的,并且两个人都来自北京某部队单位。

一周后,经过同学选举和投票,朱旻鸢成了我们的班长,无疑这个大高个军人做为我们的班长是合适的,最起码以他的军威,可以压得住那些调皮捣蛋甚至会有些顽劣的同学,在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朱旻鸢做了班长之后,对工作倒是蛮认真负责的,很象个班长的样子,对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能尽力地照顾到,这在一个班长来说,他是称职的,他常常以一个老大哥的身份照顾着我们,不管是哪个同学有事,他都尽力而为的分忧解难。在鲁院,我作为宣传委员,也在班子成员之中,因此,班上的一些事情,我也常常参与着,在此期间,与他的接触和交往比较多,作为一个军人,他身上有着正直阳刚的品性,对同学能一视同仁,而且富于公心和爱心,当然,这从他常常在节日时给我们发红包,也能感觉得到,他在践行着一个班长的担当,为我们表示着他的心意。他当了班长之后,就在想,我们在鲁院呆一趟,能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纪念品就好了,在和班组成员商量之后,决定刻上一个鲁迅的图像,然后下面刻上我们每一个同学的名字,这也是一个永恒的纪念,因为是我们自己要做纪念品,这个费用就从我们交的班费上出。他说弄,便就开始策划着弄了,毕竟,他工作在北京,对北京的事还是熟悉着,大家交给他,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个放心。

要说朱旻鸢吧,在同学里不算年长的,但是,在他的身上,却有着大师兄般的稳重,可能是因为军人的身份吧,西元也是一样,沉着稳健,每次见面了他都会很温和地主动跟人打招呼,让人感觉到一个军人的礼貌和素养,说句心里话吧,我对这两个军人的印象都是极好的,因为,我自小崇拜军人,甚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走进军营,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而这个希望最终落空,而对于军人,便成了一种永久的向往和遥望,如今,能在鲁院和两个军人作家做同学,近距离地感受一个军人的伟岸和魅力,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伟岸两个字,用在他们俩人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啦,两人都颇高大,不胖不瘦,典型的影视军人的形象,他们两人身着军装的时候,在我们这个五十多人的班里,俨然就是一首靓丽的风景,因为他们的出现,那种蓬勃的青绿色,总会让人眼前一亮,似乎世界也因此变得庄重与刚劲,有了许多的蓬勃与刚气,最主要的是,两人不仅帅气刚健,而且又都是这么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

在朱旻鸢和西元身上,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两人的小说都写得好,他们都是专业小说作家,在北京的刊物上发表作品是常有的事,因此,在我眼里,两人都是颇具实力的,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两人经常上大刊,而且入选本,因此,总觉得这两个同学的人生很有趣,能够成为军人,在我眼里,已经是人生之幸,而且还都在京城的部队工作,并且还都有机会从事文学写作,一板一眼的军营生活,却有着文学所跳跃出的丰富多彩的文字作为佐料,他们不仅可以写军营,而且还可以写大千世界,万象人生,那该是多么丰富而又意趣盎然的人生呀!

对于他们,不仅欣赏,而且更有羡慕,羡慕有这样威武俊逸的人生,羡慕这样独树一帜的荣光。一个人,成为了一个军人,生命中便有了一份血性和刚毅,一个人,成一个了军人,生命中便有了一份使命与担当,对于家,对于国,对于这世间的每一个人,也便都有了一份如兄弟手足般的深情与热爱,这是军人的大爱所驱,也体现在他们对我们每一个同学的友好上。

朱旻鸢喜欢古玩,他的手中常常拿着串珠和珍玩,逗引得同学观看和争相把玩,他也从来不小气,他好一点的是,性格永远都那么平和,同学说什么他都不计较,永远以一种宽容之心来和同学们相处,而且在同学群里常常是作为发红包的角色出现,红包一出现,群里立马就活跃热闹了,就算再闷头写作的同学都会出来露个脸,这让他,在同学中又多了一些可爱,毕竟大家都喜欢抢钱时的快意和欢乐。有人调侃他是朱元彰的后人,他也不反对,还自称是大明的后裔,大家便取笑他,你可不能吃猪啊,朱元彰是最忌讳人说吃猪说猪的。

在同学眼中,西元是豪爽大气的人,很多的聚餐,都是西元抢着买单,西元出书了,给每个同学都送了一本,而且是快递邮寄来的,这让我再一次验证了这个同学的厚道与义气,书名叫什么,我得在书架上翻翻哦,哦,叫《界碑》,一部军事题材的小说,就凭这份远道而来的情谊和心意,亦让人感念不已。

今年4月份,我的第三本书《月照长河》出版,出于礼节,我也给西元寄去了一本,数日后聊天时,突然意兴一起,说:“西元,给我的《月照长河》写篇文章吧?”西元很爽快地说:“行,我抽时间给你写,但是得读了你的书后。”我说:“好的,我候你哟!”不久后的一天,他便发来了他为我《月照长河》写的书评《白瓷一样的语言》,看了他的评论,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完全地读了我的书了的,西元的认真,不仅是在做人,而且在做事上也是一样,丝毫不作敷衍,真诚以待。为此,我心里又涌出暖暖的感动,那是一份来自远方的同学情。

文人在一起,意趣横生,可是在极个别文人身上,又有一些不好的毛病,文人相轻,这历来似乎是文人圈的通病,也是文人身上最大的恶习。作为一个单纯的文人,我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向来,文无定法,也无一个明确的度量衡,文人相遇与相识,是缘分,都应该珍惜,互相借鉴和学习,以使自己能够进步和提高,但在极个别文人身上,却不是这样,初来相识,充满新鲜,日久,便互相贬低和诋毁,都认为对方没有自己写得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殊不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博采众长,百花齐放才是文学应有的最好的景象。当然,这只是个别人,不代表所有的文人,但是这个不好的恶习在各处的文人圈子里并不鲜见,任何圈子似乎都有这种通病,因此,由于傲慢和轻视,导致一些文人不和睦,本来吧,都是奔着一个共同的爱好来的,但是在一块处着处着却心生间隙,这是让人最失望的,而朱旻鸢和西元,似乎从来不这样,很少见他们在背后议论同学,也很少见他们拉帮结派,搞圈子主义和山头主义,他们对所有的同学似乎都是一样的尊重和礼遇,也因此,让他们自带了光芒,让他们的品行高于众家一筹,成了我等学习的楷模和榜样,而他们又用他们的品行见证了一介军人的风范,军人的正直宽广和海纳百川。

为什么我会力赞军人?因为在军人的身上,确实有着一些让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当然,在这个班上,还有一个军人,他叫王昆,圆脸,中等身材,敦实,时不时会露出幼儿园小朋友般纯真的笑容,他身体强健,活泼开朗,因此成了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我们班的那次拔河比赛就是他组织的。因为个子没有朱旻鸢和西元大,又加之不常穿军装,便没有这两人突出显眼,他是一个炮兵,来自青岛,在写作上,也是一个厉害角,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他有一个儿子,长得跟他一样,圆圆的脸,一副小机灵的模样,跳舞,打球,模仿大人,一学一个像,同学们都说,王昆的儿子是王昆褪的壳,我看也真是。到现在,王昆仍欠我们一个承诺,老说让我们去他青岛的舰艇上玩,但一次也没有兑现。

离别的晚宴

转眼,四个月的时间过去,我们要毕业了,鲁院为我们组织了一个告别晚宴。

这一天,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过了今天,明天有一些同学就会离开了,而这一晚,是我们鲁29最后的欢聚。四个月的时间不短,但四个月的时间,也似乎并不漫长,它由春到夏,似乎也只是几个早晨和几个晚上,便就匆匆如燕子一般地飞走了,人生没有永远的相聚,人生也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来的时候,都觉得四个月,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临到分别的时候,才感叹时光的匆匆,有多少人,我们还没顾得上珍惜,有多少事,还没有来得及去做,有多少话,还没有说完和说够,甚至,还有一些地方,还没有顾得上去,而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有多少心中的疑惑,还没有尽解,这段时光就已经宣告结束,我们不得不挥手作别,祝福自己,也祝福彼此。

很多同学都备了留言薄,让同学在自己的留言薄上留下珍贵的留言,以作这一段人生的纪念,我也备了一个留言薄,是一个水红色真皮的小本子,那是在逛锣鼓巷的时候罗张琴帮我挑的,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提前备下了,买一个喜欢的小册子,留下同学们知心的话语。这,或许是一生的纪念,有的同学,可能会再重逢,有的同学,由于种种原因,可能没有机会再重逢了,想念时,拿出来看一看,时光便会倒流,一切便又循着记忆回到从前。我遂一让同学写了留言,这一天晚上,我也带到了晚宴的现场,希望让来参加告别晚会的老师们也签一个。

这一天,说是告别晚宴,其实也是一个告别晚会,很多同学都准备的有节目,大家多是想通过节目来表达自己离别的心情,成年人的告别不流行哭泣,只能默默泪两行,于无声中安抚自己的离愁和别绪。一些同学倡议,有旗袍的都穿上旗袍,来鲁院,我也带了几件旗袍,我便穿上了那件绿底粉黄牡丹花的旗袍,穿旗袍的同学都在一起合了影,老上海的文艺青年的记忆。陆陆续续老师们都来了,一一就坐,有鲁院的领导和老师,也有一些我们抽签抽到的指导老师,我的指导老师是李师东,《青年文学》杂志社的社长,湖北洪湖人,有一首歌曲《洪湖水浪打浪》,说的就是他们那个地方,他带我们六个学生,我、翟妍、吟泠、常君、孟小书,还有陈夏雨,他给我们辅导过数次,还在一起聚过几次餐,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微笑和蔼着,而且颇显年轻,像是我们的大哥,他是一个湖北地方口音浓重的老师,说课的时候,他常常问我们听不听得懂?说实话,有时我是听得懂的,有时我又是听不懂的。在晚宴前,我们六个同学跟他再一次在鲁院门口的那幅梅花图前合了影,这是最后的留念和留念,我们能够常常见面的那个师生情缘算是就此了结,此后,能够联络的便也只是跨越时空了。

院长吉狄马加也来了,吉狄马加是个诗人,是我们鲁院的院长,但是见他的时候却并不多,只是有重大活动了他才来,比如开学典礼,毕业典礼,一些大型的对外交流活动,他会出席,平时,他都在东土城路中国作家协会上班。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在此之前,他是青海省委宣传部的部长,因此,他一直是以一个作家兼官员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鲁院的各项活动中。那天的毕业典礼是在早上举行的,中国作协的铁凝主席,还有在我们西安当过市长的作协书记处书记吴义勤、党组书记钱小芊等领导,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是临时有事,没能来,其他的该来的领导都来了,大家在鲁院的旋转门前合了影。在这中间,有一个小插曲,李心丽在毕业典礼后上厕所,来迟,急急匆匆地往出赶,不小心,将手碰到了旋转门把手上,手上戴着的玉镯给碰碎了,“咣当”一声,让所有人大惊,她亦是心痛得欲哭无言,这是她老公给她买的结婚纪念品,一个6000元的玉镯,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告别而感伤的场合,却是碎上加碎。晚上,吉狄马加院长来的时候,我趁势拿上我的签名薄让他给我写了几个字,说实在话,马加院长,我是陌生的,毕竟见到他的时候难得,而且每次来去匆忙,因为生分,我便有点小心翼翼,害怕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马加院长却爽快地给我签了,我说了声“谢谢!”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记得那晚,还有《当代》杂志的主编孔令燕,这是一个女老师,长得端庄清秀,属于才貌双全的那种,还有其它的一些辅导老师,能来的似乎都来了,来的老师们多谦和,为我签了名,老师们坐一桌,我们同学自行组合,分数桌而坐,整个大厅里坐得满满的。文艺委员宋小词上去报幕,宣布晚会开始,马加院长和邱华栋院长分别讲话,发表了临别感言,对这一学期的回顾和总结,同时也表达了对我们这一届同学未来的希望和祝福,当然,在此中老师们也说了很多深情款款的话,我们在离别的祝福声中唏嘘不已,很多同学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引得很多同学都心酸了,洒下了无声的泪。

伤心归伤心,晚会仍在有序的进行,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一些准备节日的同学都陆续走上台去表演了自己的节目,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朗诵诗,还有唱京剧。我给大家唱了一首吴奇隆的《一路顺风》,在我来说,似乎只有这首歌曲才能表达我此时此刻对于同学们的心情与祝福,千言万语都浓缩在这首歌曲里,有不舍,有送别,有祝福,更有着无言的伤感和无奈的离绪。自明天起,许多人都将奔走在各自的人生旅途中,大家终将离别,天各一方,彼此又都回到了自己固有的地方,一如从前的写作和生活,而我们的朝夕相伴,终将成为一种过往,一种回忆,人生的一段难得的经历,以后的生活里不再有楼道里的呼唤与问候,也不再有餐桌上的说笑与嬉戏。

那一晚,我在鲁院留言薄上郑重地写下了我的心迹,当时只记得写了满满的一页,具体怎么写的,已无法清晰地叙述,只记得将自己的不舍和感念都留下了,并且还留下了自己的QQ号码和电话号码,以期以后住在这间屋子的室友能够看到,倘若有缘,她们会根据我留下的联系方式联络到我。果然,后来一个蒙古的叫杨瑛的室友根据我的电话号码加上了我的微信,她是《草原》杂志的一名编辑,于是,我们从同居一室的学友成了微信好友,这是后话。

留言写好后,我将所有的东西一一归位,还原到我来时的模样。留言薄,当然放到我收拾得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抽屉里,将它留给后来的学子们,然后我开始整理我自己的衣物和行囊,该寄走的,前几天已经打包邮寄走了,剩下的都是随身带的一些化妆品和几件换洗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此时的405,跟我四个月前初来时,基本上是一样的,干干净净的桌面,干干净净的地面,就包括电脑,也已经让我清空,一切整理得妥妥当当,我在学习期间存放在上面的东西,全部用U盘拷走,电脑又恢复到了我来时初始的状态,时间好象是又回到了起点和原点,而不同的是四个月的时间里在这个屋子里留下的数不清的记忆以及与同学朝夕相处的那些愉快的时光,它们是那样的清晰和深刻,是那样的隽永与难忘,它们将会一直陪伴着我未来所有的日子,成为生命里永恒的灿烂的时时回望的春天。

作者系鲁迅文学院29届全国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