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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海”的日子
来源:北京日报 | 于建国  2021年11月24日08:36

昔日的海子水库,今日美丽的金海湖,它承载的,是六十余年艰辛创业的历程。当年筑“海”波澜壮阔,多少英雄气壮山河,多少有血有肉彪炳史册的动人故事,书写成伟大的“筑海精神”。它穿越时空,透彻人心,成为激励后人奋发向前的不竭动力。

“党比妈亲”

母亲望着八名队员,语重心长:告诉你们哇,党可比妈亲啊!泃河年年发大水,一茬茬庄稼种了冲,冲了种……要不是党想着召集这么多人拦大坝,遭灾的还不是家家户户。

“飞虎连,移山倒海连、上游连、黄继光连……”一面面旗帜招展着突击队的名字。这支一直向前的铁流,经怀柔水库、密云水库的历练和考验,正铭记周总理“尽快修好水库,变水害为水利”的谆谆嘱托,凭一双双脚力,迎凛冽山风,向平谷海子水库开拔。

按照县委县政府部署,海子水库蓄洪大坝务必在1960年6月1日前,也就是在泃河汛期来临之前合龙。

任务紧迫。

10月18日大战序幕拉开,震撼整个泃河古道。

此前,周边海子村、郭家屯、洙水村、靠山集村、滑子村、祖务村等家家户户腾房子,搭大土炕,供民工居住。海子村王守勤家,腾出新盖的四破五大房子,给来自北山的上镇村八位民工居住,老妈、他和新婚妻子挤进小西厢房。

民房挤不下,民工们就在山向阳坡或大空场地自搭工棚。韩庄团在郭家屯村西20余亩的空地搭起工棚,木杆子横竖一绑,苇席卷四周,炕席苫棚顶,再盖一层油毡。棚里搭大地铺,上山割来山柴,打来山草,绑成捆作铺,上面再铺被褥毯,软软乎乎,民工们叫它“海绵铺”。团营连干部同民工同睡一大铺,虽难御风寒,但其乐融融。

村民们看了心疼,就搬来自家木板做铺板。有一户竟扛来了寿材说:爷爷一百个愿意,只要能及早筑成海坝,这算个啥。大善才佑大寿啊。

“六一大坝合龙。”这是铁令。

最初,不少民工难理解,说把小蚂蚁说成了大象哩。

小民工包万池,身体瘦弱,力气小,干活常常想家。他看各突击队一轮接一轮搞劳动竞赛,心烦。一天午饭时,手刚端饭碗,又听大喇叭喊:六一合龙要超前,人民意愿保实现!嘴嘟囔:真不知道工期为啥紧得猫追耗子似的,眯缝半只眼也该让人喘口气哇。干嘛非得赶六一前合龙。这话恰巧让教导员听到,下午挖齿槽时,教导员边挥锨边问他:

“咋发起牢骚啦?”

“真不知道,这个海是个啥样子?”

“海么,像一盆水,汪汪的,望不到边。”

“六一修不完,接着再修,还不行?”

“你知道北寨水库发生的故事嘛?”于是,教导员给他谆谆讲起。

北寨水库是一座小型水库,却是平谷县修筑的重点工程,大坝,只因没有赶在六一汛期前合龙,砌一米高时,一场大暴雨突降,洪水肆虐,如同野兽,坝体瞬间被撞毁,冲毁了下游村庄,淹没了农田和果树,还有七八个人被冲走。

教导员又说:海子水库这片“海”,居高临下,如果六一前大坝不能合龙,一旦洪水倾库而下,整个平谷城就会被洪水淹没冲毁。包万池想到自个儿家近在泃河畔,心尖像挨了一锤,手心冒汗,说:修筑水库,不是为别人,是在为自个儿,为家乡人啊!

筑“海”先筑心海。

指挥部开展起“控诉洪水,六一献库”教育活动。

海子村王守勤上台说:要说泃河,从村东往西流,平时水面宽五六十米,一旦洪水肆虐,涨到100多米,野兽似的四处乱撞,村年年遭水淹,当看到大片大片庄稼卷着滚着被吞没,心都揪碎了,那是救命粮哇。八勇士班队员闫保瑞说:解放前那一年,泃河发洪,我家12亩地,全家老少辛辛苦苦种的半年粮,一夜被冲光,颗粒无收。全家七口,没吃没穿,破庙为屋,四处讨饭。刘胡兰突击队队长宋桂莲说:我们村马各庄,地处泃河下游,地势洼涝,1955年泃河发大水,漫地庄稼冲光,还有几百只鸡鸭,几十头猪羊。上游突击队用诗歌向洪水控诉:泃河发大水,无情撒淫威,洪峰毁家园,颗粒收不回,今日筑大坝,泃水听指挥!

八勇士班是韩庄团的突击班,班里一位队员的母亲,来工地看望儿子,闫保瑞等八勇士围拢母亲唠家常,一位队员说:还是妈亲啊,离家这么近,还颠着小脚跑来看望儿子。母亲望着八名队员,语重心长:告诉你们哇,党可比妈亲哇!我和他爸泥里水里劳累了一辈子,连间瓦房都没混上。泃河年年发大水,一茬茬庄稼种了冲,冲了种,全年收不了几斗米。现在可好,从吃到穿再到住,哪一样不是党给的。就说修水库,要不是党想着召集这么多人拦大坝,遭灾的还不是家家户户。队员们听了个个心海翻涌。

指挥部抓住这个“党比妈亲”的故事,编成戏,演上舞台。戏台上伴奏的只有一把二胡,舒缓悠畅的弦音传递的是“母亲生了我的身,党啊给了我的恩”的真挚情感,场场拨动人心弦。

人心,涓涓细流汇聚成海。

“冰冻三尺,不当败将!”

城关团突击营教导员刘礼高喊:冰冻三尺,雪下一丈,寒风刺骨,不当败将!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他第一个跳入冰水。

水库名为“海子”?寓意是“海的孩子”嘛?其实,是因位居海子村上游而得名。

这里东、南、北为山岭环绕的谷地,西为泃河古道,两侧为北山崖、南山崖。水库主坝横贯南北天堑,长340米,高106米。副坝长400米。天堑变“长龙”,山谷筑为“海”,是一幅海韵醉美的山水画。

第一战役是开挖齿槽,筑牢坝基。

民工们最初镐刨锨挖,伴随槽沟渐深,最深处达几十米,地下水越发渗漏多,深则没膝。指挥部调来几台大马力抽水机,昼夜抽。时至11月,山地海拔高,山风飕飕,寒气逼人,水结冰碴儿。这时刻,各团营连排干部雄风铁骨凸显。

刚从部队复员的镇罗营营长张怀发,见有的民工望着冒寒气的冰碴儿发怵,大吼一声:啥叫突击队?这就是,逢险必上!“噗通——”第一个跳下冰水。副营长孙怀发紧跟身后,紧接着水下响起一连串“噗通噗通”的声音。水鞋极少,民工们都赤脚下水。

上游突击队队长邢玉珍与指导员王爱臣各带一个班,两班倒。不分昼夜,光脚丫,卷裤腿,冰水里一干两小时,冻得腿麻,裂开一道道血口。但只听嚓嚓挖锨声,不闻一息叫苦声,每人日上坝岩石15方,争得优胜红旗。

城关团突击营教导员刘礼高喊:冰冻三尺,雪下一丈,寒风刺骨,不当败将!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他第一个跳入冰水,甩掉棉衣,迎寒风,带领飞虎队百余人,个个赤膊,挥锨舞镐。

北战大龙潭。

北山崖下,大龙潭汩汩冒水,抽水机昼夜抽不见底。邢荣付带领突击队员们大喊:让高山低头,让潭水让路!跳入冰水中,人工吊桶淘水,清尽残岩碎石。民工屈克成,见突击队员战严寒破冰水,淘水不停,也下水加入突击队行列。有人问:你又不是突击队员,咋下?他说:突击队员个个拼力干,我咋就不能?

虎胆威慑龙王,大龙潭终于被制服。

南战南坝头。

华山团在开挖四米深时,大石盖一撬开,水柱突然高高喷涌。这个大泉眼,如果不堵住,外边是混凝土坝,里边是黏土坝,黏土坝筑不起来,混凝土坝就会渗水,后果难想。几位民工怀抱一根粗粗檩条,喊着吼着,齐较劲,猛插下去,插进好几米深。大泉眼好像发怒了,蛟龙似的张牙舞爪反抗,刚一撒手,粗檩条“嗖”地又被撞出来。民工们用六个6寸水泵抽,抽不干,咋办?终于想出了一个土办法,在大泉眼四周一边填石头,一边灌水泥,终于一点点把这个蛟龙治服了。

民工们连战七昼夜,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猛攻黏土关。

腊月廿八,冻死鸡鸭。寒冷之极,百年少见。城关团在工地吃饭。汤水运到,端碗一盛,冻成了冰碴子。民工们笑着说:苦不苦,凉不凉,想想比红军吃雪还要强。在这零下20摄氏度的寒天,喝冰汤,咬冰窝头,心窝却乐呵。

春节到了,水库党委发出“春节家不回,工地过节破常规”的号召。上游突击队42名队员个个写决心书,提出“大战六昼夜,恒心立大功”。月亮就是灯,星星就是火,心装一团火,苦干加拼劲。他们大干20个小时,在刺骨的冰水里架起两座桥,为黏土运输开通了道路。

齿槽回填黏土,须石夯砸实。四根粗木杆子,四方绑在超百斤的大磟碡上,由八个棒小伙儿高举。砸好夯,须领唱夯歌,举夯人齐劲儿应:

“大家抬起来呀——”“黑丫头好哇!”

“这夯举得高哇——”“黑丫头好哇!”

“一夯高一夯呀——”“黑丫头好哇!”

唱得寒冬腊月光脊膀的小伙子们,夯,高起高落,黏土,砸得结结实实。巾帼不让须眉。

城关团有个铁娘子营,营里有个刘胡兰突击队,队长叫宋桂莲。

砸夯,八姐妹一组,开始比不过男民工,常被他们讥笑:就像老草鸡噗啰坑儿。姐妹们较起劲儿,晓得了窍门,喊夯歌最关键。

队里有位大辫子铁姑娘,一米七的高挑个儿,齐腰儿大辫子,一甩一甩,她从怀柔水库、密云水库一直追到海子水库,这位老兵,最会唱夯歌。她长辫头上一盘,干练、飒爽。一嗓子亮开,工地霹雳声飞扬。

那天,宋队长跳上擂台,脖披白毛巾,手扬挑战书:飞虎队若是虎,站出来比比武。啊,女将挑战了!飞虎队是出了名的英勇突击队,怵过谁?队长迎战说:好男儿要让女人几分,你们十二个人,我们八个人。宋桂莲说:你欺负女将?我们也上八个人。工地变赛场,指挥部领导前来助威。

大辫子铁姑娘亮开嗓门,夯歌飞。宋队长八姐妹齐声应,石夯高高举,又像从天砸下来,撼天动地。身段又有节奏地往后一扭,随歌声再扭向前,那歌声有多亮,夯就砸得有多漂亮。

飞虎队劲儿大,但巧劲不足,不由乱了几分阵脚。最后以微弱劣势输给了八位铁姑娘。

喜讯一播发,民工们见了她们,就伸大拇指:不败的八朵金花。

夺红旗,是攻坚克难的显著标志。那次,城关团夺得红旗,工地上还没飘几天,就被华山团夺走了。政委张锡福口对大喇叭喊:教导员倪如山,你来团部,扛着红旗,咱们去给华山团送红旗。

肩扛红旗的倪如山,走在由团营连干部组成的“送旗队”最前面,后面敲着锣打着鼓,特意从运料的“吊桥”穿过,到了城关团工地,张锡福口对铁筒喇叭喊:民工们,大家看,咱们团红旗让华山团夺走了,要再加把劲,把红旗夺回来。又高喊:咱们夺红旗为了啥?送旗队齐声喊:争分夺秒,合龙大坝!

全团一鼓作气,几天后,果真夺回了红旗。

赶超“车神”周铁汉

班里有辆四轮大车,号称轱辘马。车厢两侧,大红字耀眼:修建水库!六一攻关!拉轱辘马的名叫周庆芳。

最艰难时刻,大坝高高,立陡立陡,突击队就采用“拽坡”的土方法。大坝顶牢牢架起一顶滑轮,每十名队员拽一根粗绳,从坝顶往坡下跑,绳子另一头在坝下拴满满的一车料。随着齐声吼,滑轮滚动,人下坡车上坡,硬将满满一车料拽到大坝顶。

九虎将班,攻坚冲在最前边。

九虎将班,隶属飞虎突击队。班里有辆四轮大车,号称轱辘马。车厢两侧,大红字耀眼:修筑水库!六一攻关!拉轱辘马的名叫周庆芳。一般是,轱辘马在前,紧随其后的是八辆大双轮车。在零下20摄氏度的寒冷中,九虎将身穿背心裤衩,穿梭在工地,轱辘马载重两千斤,后面大车载重千斤余,一路奔跑,个个一身白毛汗。大喇叭常喊:英雄大战风雪天,誓闯飞雪战严寒,善打硬仗的飞虎队,九虎将们冲在前。

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雪厚难行。工地,昨天热火朝天,今早冷冷清清。九虎将班班长周振荣对队员贾凤志说:快去大喇叭喊,大雪天,天寒人不寒,路难也难吓倒咱,雪天也大干,也把任务完!

贾凤志跑到广播室,抱着话筒,冲全工地喊:雪天人大干,也把任务提前完。哪个突击队,胆敢来迎战!声音刚落,韩庄团八勇士班的闫保瑞,就在另一头的大喇叭喊:八勇士班,个个不简单,雪天不惧寒,路难不怯胆,迎战九虎将,任务敢超前!这一挑战迎战,冰雪的工地立即燃起了一团火。

周庆芳是东高村公社西高村人,41岁。本来九虎将,只挑选18岁到25岁的壮小伙儿。周庆芳三番五次申请,团领导最终批准了。周庆芳人高马大,拉那辆轱辘马,浑身一较力,青筋暴凸,脚下一蹬地,蹬下一个坑,人一亮相,就是条铁汉啊。

峪口营上游突击队的王维普,也是曾修密云水库的老将,见周铁汉这个“车神”拉轱辘马飞跑,便找到县长木荣,请战说:也给我一辆大轱辘车。不久,他的单轮车就换成了大双轮车,运土方每天突破15方。听大喇叭喊:老英雄周庆芳创造了日上坝25方的新纪录,他勇敢地发出迎战:突破25方!他的大双轮车,与周庆芳的大轱辘马,并驾齐驱,一争高低,二人双双超过了25方。

戏台上演《挑战》的小戏,唱词挺美:推大车能手王维普,赶超“车神”周庆芳。

周庆芳出席了市群英会。《海子水库报》编辑李为民采访他。周铁汉雄健地伫立海坝,大眼睛海水般汪汪闪亮,望着,憨憨一笑:咱家就住泃河边,老天爷啥时候发大水,从不跟咱商量。咱心里只装一个事,多抢一分一秒,抢在六一前,一定让咱的海子坝合龙。海子坝是谁?是咱大家伙儿驯服的蛟龙哇,龙脊梁,海儿子,龙老弟,哈哈哈……有龙老弟守关,村子就再不会遭灾挨冲。大旱之年,咱还能用泃河水浇地灌溉,粮食丰收了,咱多洒几滴汗,算个啥?又说:李编辑,坝,筑高了;海,筑宽了;咱的心海,筑得更强了。

他双目闪波光,仿佛望到一只活力四射的龙老弟就舞动在海岸,听到了这个鲜活生命的强劲呼吸,看到它心脏在炽热跳动;血液在滚烫涌流;情感在激荡迸发,悠然展开了矫健的翅膀。

海子坝一天不合龙,家不回

夫妻俩来到指挥部炊事班,对做饭的父亲说:爸,您回家一趟,把我们的大喜报捎给娘,对娘说,大坝合龙日,就是咱全家人的幸福日。

这是一对模范夫妻。

刘江,标兵突击队队员,是位新郎官,那天听说新婚妻子宋桂莲带领刘胡兰突击队比赛砸夯,胜了虎彪彪的飞虎队,心里暗使劲,也要立大功。

刘江住在郭家屯,宋桂莲住在海子村,夫妻见面难,心灵却相通。第一次见面,是在表彰大会上,二人双双荣获先进生产者称号。并肩站在领奖台,同接奖品:一条毛巾一双手套。大会后,小两口走到一起,新郎把鲜红的毛巾围在新娘子脖子上,新娘把自己的一双手套送给新郎。小两口相互鼓励,满心灌注相爱之情。

春节后的一天,母亲让人捎话,说身体不舒服了,让他们回家看看。其实是想念这对小两口了。这时候,指挥部提出了:春节不放假,大干100天。小两口一商量,决定等到海子坝修完,双双戴光荣花再见母亲。又想到老母亲一人,带着年龄小的三个弟弟,守家度日,实在不易。心又多了几分牵挂。夫妻俩来到指挥部炊事班,对做饭的父亲说:爸,您回家一趟,把我们的大喜报捎给娘,对娘说,咱们海子坝合龙日,就是咱家的幸福日。父亲说:你们争光荣,就是孝,做娘的不会怪,爸把大喜报捎回家,你娘会笑不够。

新婚小两口在九个多月的奋战中,不请假,不回家,不缺一个工,双双获“全勤奖”。

华山团团长孟庆林,“百日大战”中,不慎从吊桥摔下,腰部伤势重,领导和民工们都劝:回家休息吧!他想:自个儿是一团3000余民工的主心骨,咋能离开啊!咬咬牙说:“咱海子坝一天不合龙,家不回,这算个啥!”他躺在工地指挥,特意嘱咐村老乡,不要把受伤的事告诉爱人。腰伤稍好,就再也躺不住了。

爱人最终知道了,抱着才2岁的孩子,备带铡好的草料,骑着毛驴,从西北偏远的山村刘家店,赶一天路,来看望他。听到消息,他与娘儿俩见了一面,又匆匆去了紧张的工地。第二天,爱人托人捎话,娘儿俩要回去了。民工们劝他去送送娘儿俩。

孟庆林赶几里路,挑了又选,给孩子买了一顶海蓝色小帽儿。当戴到孩子头顶时,孩子张小嘴叫了一声爸,他心一跳,鼻子酸了。

爱人流泪说:天太冷了,抱着孩子蜷缩工棚里,哆嗦了一夜。

孟庆林愧疚地望望爱人,轻轻摸孩子头,又摸摸小脸:走吧,爸还得留下,筑海!目送毛驴驮着母子渐行渐远,他撑住隐隐腰痛,抹了一把泪:海子坝,海子坝,咱筑不好“海”,无颜见孩子母亲,更对不起孩子。他像又一次听到了孩子的唤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