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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阿尔金山无人区
来源:北京日报 | 蔺爱军  2021年08月09日08:45

2020年12月9日,格库铁路全线正式开通运营。格库铁路全长1214.6公里,是连接青海省格尔木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尔勒市的国铁Ⅰ级客货共线电气化铁路,被誉为“大漠新丝路”。2010年10月,我作为格库铁路航测外业项目负责人,带领一支18人的队伍历时9天8夜,从青海茫崖沿米兰河徒步穿越阿尔金山,至新疆米兰河沟口出山,进行格库铁路越岭地区像控测量。十年过去了,有些细节仍历历在目……

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的阿尔金山是格库铁路无法绕过的天然屏障,方圆千里都是荒原戈壁。测区海拔3000米至4000米,空气稀薄,山高路险,沟壑纵横,崎岖陡峭的河谷悬崖拒绝车辆和骡马通行,徒步是唯一能通过测区的行进方式。

初进无人区

有的一顿吃了四包方便面,两个馕饼子,我从没见过饭量这么大的人。

2010年10月18日凌晨,天气晴朗。突击队员吃过早饭,背负行囊,从临时宿营地出发,正式踏上了艰苦的征程——挺进阿尔金山。测量仪器、安全保障设备、食品等是必须带进山的。辎重较多,运输能力有限,每人只背了7瓶矿泉水。

勘测队员有蔺爱军、陈新春、赵映玺、王涛、张鑫、杨根伟、李敏、邵晓楠、马兴旭、王恒毅。勘测人员不仅要完成测量任务,而且要承担物资运输任务。除了测量仪器,还要背负食品、雨裤、帐篷、睡袋等,第一天每人负重约30公斤。大家每天分组测量,边行进边作业,逐渐向下游新疆米兰河沟口推进。

向导叫库尔班,维吾尔族,农闲时他常去野外寻玉石和硅化木,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后勤物资运输人员是在茫崖镇临时雇佣的7名务工人员。年龄最小的18岁,和他父亲一同参与了本次徒步运输任务,父亲喊他“尕玛玺”。

尽管大家出发前对一路的困难有心理准备,但直到踏上征程,才真正领略到道路的崎岖艰险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几十米的深渊,深渊下面就是湍急的米兰河。行进在半山腰羊肠小道上,路上光滑的小石子很让我担心,尽量避开,万一踩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滑下悬崖。

过了羊肠小道,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荒漠。踩在沙土上,一串深深的鞋印留在了队伍身后。早上出发时,还感觉冷飕飕的,快到中午,戈壁滩无遮无拦的阳光着实让我们体会了太阳公公的热情,他总是不知疲倦地跟着我们走。每个人都是口渴难耐,汗流浃背。这时才发现一天一瓶水根本不可能,第一天我就喝掉了5瓶,还不带撒尿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一次又一次……馕饼子就矿泉水,这是9天行程中最可口的午餐了。中午炎热的天气和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导致水和食物逐渐减少,背包的压力有些许减轻。

天暗下来的时候,我和先期到达的队员会合了。库尔班选择了一块低凹避风的地方作为当晚的宿营地。大家也都刚到不久,每个人出现不同程度的脱水现象,又累又渴,疲惫至极,有些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当天的勘测任务是完成了,但我们实际行进的路线长度比预先计划的短,如要按期完成任务走出山,后面几天必须加快行进速度。第一天就这样,我担心后面大家能不能挺下来。高原负重长距离徒步跋涉,山高路险,困难远超我预先的想象,大家精疲力竭,真是累虚脱了。

天已经黑了,大家分头行动,一部分人搭帐篷,大部分队员去附近找干枯的骆驼刺(生长在戈壁滩的低矮植物,可作柴火),准备生火烧水。两名测量员用安全绳系着水壶把手,放下悬崖打水,崖高水急,壶总是浮在河面上漂向下游,试了几次都没能打上水来。还是库尔班有办法,他把壶提上来,把两块拳头大的石头放进壶里,很快打上了水。水肯定是浑浊的,但有水总比没水强,烧开后沉淀一下,我们就拿来泡方便面和馕饼子了。在嘴里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细砂粒,但大家顾不了那么多,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负重行军,实在是饿了。我准备泡第二包方便面,拿壶往缸子里倒水时,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壶中砂石撞击壶壁发出明显的声响。到悬崖边又打了一壶水上来,把火烧旺等待水沸腾……

当晚大家吃得明显比平常多,多数人两包方便面,一个馕饼子。物资运输人员饭量更大,有的一顿吃了四包方便面,两个馕饼子,我从没见过饭量这么大的人。

饮水是个大问题,每个人背的矿泉水本来是给整个穿越期间白天行进途中准备的,没想到第一天就快喝完了。每天都是急行军,口渴是肯定的。我提醒大家,每天早上出发前,水烧开沉淀后要多喝点。因为白天都在行进过程中,没时间找柴火烧水。

过河

我个子矮,过河时背包下半部分进水,包里的馕饼子和方便面全被河水泡了。

测区山高谷深。铁路线路比较方案就沿着米兰河阶地设计,进行像控测量,反复过河是免不了的。在长达9天的徒步勘测过程中,一天过五六次河,就算是少的了。米兰河主要由阿尔金山融化的雪水汇流而成,隔着雨裤,仍能感觉到河水刺骨的冰凉。米兰河提供我们每天早晚餐的用水,同时也给突击队员和仪器设备安全带来很大威胁。山谷里河面一会儿变宽,一会儿变窄,水面随上游天气变化,时涨时落。

河水冰凉,如果有队员在河里倒下,河水灌进雨裤,即使不被冲走,也会被冻坏的,我真担心会有什么闪失。安全绳在队伍过河途中起了很大作用。有两处过河点,水流湍急,水深及腰。关键时刻库尔班冲在最前面。他携带绳子一端先行安全过河,并绑在对岸大石头上,大家一个接一个抓着绳子,摸索着到达了河对岸。我个子矮,过河时背包下半部分进水,包里的馕饼子和方便面全被河水泡了。幸运的是,存储测量数据的笔记本电脑装在背包上部,没有进水,真是老天保佑。

过河一般都是到达河对岸。但在人迹罕至的阿尔金山米兰河有时下水后是在河的同一侧上岸。在河里人手扶着下水一侧的悬崖先走几百米,找到容易攀援的地方后,再设法上岸攀上同侧的悬崖行进。幸亏库尔班熟悉米兰河谷水文交通情况,否则在山里迷路是肯定的。

米兰河在阿尔金山中穿行,翻山越岭也是勘测队员每天必须克服的困难。在“老虎嘴”,山坡度很大,有些地方近乎垂直,没有可供攀援的地方。前面的队员用砍刀凿出一个个小脚窝,在半山坡开路。路又陡又窄,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令人胆战心惊。大家一个接一个互相协助着往上爬。陈新春爬到一半时滑了一下,幸好背包卡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才没摔下去。下面是几十米的深渊,河滩上布满突兀的石头,如果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大家翻过了“老虎嘴”。山风吹来,我感觉凉飕飕的,这才发现全身衣服早被汗浸透多时了。脱下雨裤,倒提着可以流出水来,那不是渗进去的河水,而是积存在雨裤中突击队员身上流的汗水。大家临时决定生一堆火,把雨裤里子翻出来,把汗水烤干再行进。

22日,阵雨,当天队伍要分成两路去不同的峡谷测量。一个突击小分队(由赵映玺、邵晓楠、杨根伟、王恒毅和四位物资运输人员组成)去米兰河的一个侧沟干活,约定23日天黑前和大部队会合。大部队沿米兰河主沟继续干下游的任务。小分队没有向导,米兰河谷沟壑纵横,很容易迷失道路,分兵前必须保证他们能进到正确的沟里。

下午的大风让人揪心,沙尘刮得不见天日。经过一天的艰苦跋涉,大部队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了当天的宿营地。队员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大家生火煮面,匆匆吃完饭就睡下了。

半夜我被冻醒,打开手电筒查看。帐篷外是雨夹雪,帐篷顶滴下来的雪水浸湿了衣服和睡袋。我把帐篷顶凹进来滴水的地方用手指顶了顶,不要让水再往帐篷里滴,用睡袋干的部分把自己裹紧,天冷再无睡意,在煎熬中一直等到天亮。

米兰河畔的呼唤

“我真不该带娃进来。”父亲不停地责备自己。

23日,早上天刚亮,帐篷顶又开始滴水。我爬出帐篷,外面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下个不停。帐篷全湿透了,所有人的睡袋和衣服都不同程度被帐篷顶滴下来的水浸湿了。外面下雪,里面滴水,帐篷已经不能给大家遮风挡雨了。今天除了要完成测量任务,还必须找一个躲避雨雪的地方,好让大家过夜。库尔班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说附近有一个牧民夏季转场圈羊的山洞,那里能避雨雪,可以去看看。

大家生火煮面,吃完早饭各小组分头去干活了。我随库尔班来到位于半山坡的山洞,洞口顶部的悬崖突出来一大部分,刚好遮挡住了雨雪。洞里面是一层厚厚的羊粪,浓烈的臭味和尿骚味直冲鼻腔。我俩用砍刀、木棍剥去上面的羊粪,下面至少有50厘米厚的土被羊尿浸湿了。今天又多了一个任务,清除洞里的羊粪和被羊尿浸湿的土。工具只有两把砍刀,但必须想办法清除,否则下面很湿,人睡在上面会得病的。洞里面虽然气味冲鼻,但总比睡在湿透的帐篷里强,至少晚上能有个躲避风雪不被冻醒的地方。

下午两点左右,大部队第一个小组回来了,带来不好的消息:河水涨了,过不了河,有一个点没完成。那是相邻测段的公用点,必须完成,不能放弃。我和陈新春重新审视路线,从航测相片上看,要到达测点,必须翻一次山,过两次河,走一段峡谷才能到达。陈新春主动承担了这个重任,带了尕玛玺和张鑫两个人,再次出发。

天逐渐暗下来了,大部分人员陆续回到了宿营地,但突击小分队和陈新春三人迟迟没有回来。两路人马都没有音讯,我内心沉重,充满了担忧,夜里翻山过河千万不要有闪失。

晚上八点多,我和尕玛玺父亲来到距离陈新春他们最近的河边去接应。我使劲吹口哨,呼喊陈新春和张鑫的名字,用手电筒朝他们回来的方向打亮光。但除了米兰河哗哗的流水声和山谷里的回音,没有任何反馈。

“我真不该带娃进来。”父亲不停地责备自己。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但我俩还是坚持每隔几分钟就呼喊一次、吹口哨、朝他们出发的方向打手电亮光,在焦虑和担忧中等待……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忽然听到有人答应,那是陈新春他们的回应。接着是口哨的声音和手电筒的亮光。谢天谢地,他们三个终于回来了。

陈新春告诉我们,下游道路更加崎岖难行,河道狭窄,水流湍急,两边是悬崖峭壁。有的地方需要搭人梯才能通过。任务依旧没有完成,原因是身处峡谷区,测量仪器搜不到足够数量的卫星,无法开展工作。天快黑了,必须马上返回,否则就要在雪地里过夜。三人返回途中虽然已精疲力竭,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不能停下来。过河时好几次差点摔倒,三人互相拉扯着才渡过来。

突击小分队赵映玺他们当晚没能和大家会合,他们是否安全,情况不明。我们面临的另外一个情况是粮食不多了。库尔班告诉大家,从目前宿营地出山还得3天,如果雨雪天气继续,河水上涨,不仅我们出不去,而且粮食也送不进来。

我拿着铱星电话,走到高处,拔出天线,拨通了唐处长的电话。尽管我知道河水上涨,进山送粮困难,但我得把情况传递出去。

我和你一起去

“蔺师傅,我和你一起去!”王涛向我喊了一句。

24日,大雪。形势严峻,我调整了任务划分,陈新春昨天那个最困难的点暂时不干了,先把当天宿营地周围的扫完。另安排了两位物资运输人员逆流而上,去寻找突击小分队,其他人分组去干活。

我选择了最难的测点,我必须承担更多,在最困难的时候带领大家一起完成任务。我和马兴旭一组,背上测量仪器就出发了。

河水上涨了,但我俩必须过去,没有其它路可选。我把测量仪器和航摄相片背在肩上,两人穿起雨裤,拿着结实的木棍下河了。

经过这些天过河锻炼,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过河技巧:尽量选择宽阔的河面;从上游下水,向下游对岸走斜线上岸;随身携带木棍或单杆,探明前面水深;眼睛要看着远方,不能瞅河面,否则容易眼花等。

水深到达胯部,水流湍急,每挪动一步,都感觉要被河水冲起来,身体难以保持平衡。我靠着木棍的支撑,勉强到达了对岸。忽然,马兴旭在河中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再加上河水的冲击,身子歪歪扭扭,很快被冲向下游。我在岸上追,他在河中努力用木棍支撑,尽量保持身体不被河水冲倒。大约被冲了十几米的距离,下游出现了两块大石头,他用木棍使劲顶了一下靠近河中央的石头,把自己反推到靠近岸边的另外一块石头上。他气喘吁吁、神色紧张、脸色蜡黄,明显被吓到了……我把他接到了岸上。

“蔺工呀,我过去二十几年受的苦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受的苦多。”马兴旭有点要掉泪的样子。

“我们已经进来了,就要想办法把任务完成,赵映玺他们还没有音讯,我们得快点干完活去找他们。”马兴旭听了我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和我一道脱掉雨裤,扛起仪器进山了。

中午一点多,雪停了,我俩也干完活回到集结地。早上出去干活的人都回来了,找人的两名务工人员也回来了,但没有接回突击小分队。他们到了上游“老虎嘴”,没见到小分队的身影就回来了。

按计划小分队昨晚就应该和我们会合,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能凶多吉少,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必须把他们找回来。”我嘴里崩出内心的想法。我决定返回上游去找寻他们,那意味着付出更多的体力,承担更多的风险,况且粮食不多了。

我能叫谁和我一起去冒更大的风险呢?眼前四名测量人员:张鑫、李敏、王涛、马兴旭,他们都是二十几岁,没有结婚,连个后代都没有。万一我带他们逆流而上,发生意外,出不了山,我如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四名测量人员,我谁都没叫,就把先前那两名务工人员喊上,穿起雨裤,又下水了。

“蔺师傅,我和你一起去!”王涛向我喊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这句话我会深记一辈子。那是在极端困难情况下,同甘苦、共患难战友情的自然流露。

我们四人过了河,脱下雨裤,攀援上山途中,山顶守参考站的陈新春向我们吹口哨,挥舞着他的胳膊向我们喊话:

“不用上来了——赵映玺他们回来了!”

老天保佑,他们终于回来了……

我一下松了口气,坐在半山坡上,有点想掉泪的感觉。

原来,他们22日天黑前到达了预定的测区,但地处峡谷区,山体遮挡,测量仪器搜不到足够的卫星数量,天又黑了,无法上山选测量目标,就在山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下雪了,他们还得继续向高处攀援,找卫星信号好和有测量目标的地方。干完活赶回侧沟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考虑到天黑过河存在安全隐患,他们决定在沟口附近扎营过夜,24日天亮再过河,向下游进发,与大部队会合。

半块馕饼子

“一个月前我带他们进山的,他们带的粮食多,嫌背着沉,当时把两箱压缩饼干埋到了前面山脚下。”

队伍会合后,有人提议剩下的粮食大家每餐应该平均分,不能像前几天一样任由个人海吃了。对这个提议,大家没有异议,毕竟存粮不多了。

好在雪停了,突击队继续向下游进发。

行进了大约一小时,前面队伍停了下来,有人在嚷嚷,我走近一看,是尕玛玺的父亲和一位年长的务工人员吵起来了。原来尕玛玺实在饿了,就从自己背包里掏出半块馕饼子吃,年长的务工人员认为尕玛玺这做法不对,去夺尕玛玺手上的馕饼子,结果用力过大,他手指甲竟然把尕玛玺手背上的一小块肉抠去了,鲜血直流。尕玛玺父亲心疼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看不过儿子被“欺负”,就和年长的人争吵起来。

面对此情景,我能说谁错了吗?尕玛玺实在饿了,他就吃了半块馕饼子,难道有多大的错吗?年长的务工人员认为情况特殊,粮食应该由领导给大家平均分配,不能私自偷吃,他的观点错了吗?

最终陈新春给所有突击队员每人分了一小块馕饼子平息了这场纷争,我嘴里嚼着馕饼子,心里难受,鼻孔发酸……

“前面山脚下有地质队埋下的存粮。”这时库尔班又带给我们一个喜讯,“一个月前我带他们进山的,他们带的粮食多,嫌背着沉,当时把两箱压缩饼干埋到了前面山脚下。”

一听到前面有粮食,气氛轻松了不少,库尔班依旧走在最前面,行进速度也明显快了。

快到当天宿营地的时候,前面传来话,以前埋的压缩饼干不见了。我至今不知道是否有地质队真的埋了存粮,也许是库尔班善意的谎言。

后来我们辨识清了陈新春补测没有完成的那个点范围就在当晚宿营地附近,GNSS接收机在山谷里搜不到足够数量的卫星,杨根伟爬到半山坡去补测了那个点。周围没有理想的测量目标,山坡上突出的一块大石头就成了杨根伟唯一的选择。

米兰河上游地表光秃秃的,除了偶尔一坨骆驼刺,没有其它植被,而下游河谷的草明显比较丰茂。当晚我见识了一次什么叫“搂草打兔子”。尕玛玺拿着结实的木棍,在草丛中不停地挥舞,他想在草丛中搂出兔子来,改善一下伙食,但没有成功。

25日中午,突击队和送粮的队伍(他们是从下游逆流而上)会合了。补充了口粮,大家精神状态自然好了很多,行进速度也加快了。连续在乱石滩行军,我脚弓疼得厉害,鞋也短命,侧面都开裂了,鞋面和鞋底勉强连接在一起,还能保护我的脚掌免受更大痛苦。我不想拖大家的后腿,背着行囊,拄着木棍,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向下游进发,尽量不和大部队拉开太大距离。但我心情是畅快的,18名突击队员即将全部安全出山,剩下的勘测任务也不多了,明天完成应该没问题。

26日下午两点左右,突击队终于到达了新疆米兰河沟口的玉矿哨卡。唐处长和张玉世带了四辆汽车在那里迎接我们。

18名队员蓬头垢面,疲惫不堪,但精神状态很好。我们在山口放鞭炮庆贺,庆贺18名队员全部安全出山。历经9天8夜,大家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高原负重徒步成功穿越阿尔金山并圆满完成了越岭地区像控测量任务,为最终确定格库铁路越岭方案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大家兴奋得拥抱在一起,欢呼胜利出山。

2020年12月9日9时40分,库尔勒至格尔木K9756首趟列车准点出发,格库铁路正式通车运营。沉睡的阿尔金山无人区被铁一院勘测队员的脚步唤醒了,被火车嘹亮的鸣笛声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