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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我那些成长的烦恼》献给青少年读者 梁晓声:写作让日子变成意义
来源:齐鲁晚报 | 刘雨涵  2021年07月19日15:46
关键词:梁晓声

《我那些成长的烦恼》 梁晓声 著 山东教育出版社

第三十届全国书博会正在济南举办,著名作家梁晓声的新作《我那些成长的烦恼》也在此期间正式发布。“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困难总是会被克服的。而只要我们对别人的帮助深怀感激,就会有更多热心的人愿意帮助我们——这是我从童年到少年的成长史证明了的。”在新作中,梁晓声首次以纪实的方式系统地呈现了自己的年少成长经历,他想借此向青少年读者传递这样的生活认知。

15日,梁晓声接受了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的专访。在70多岁的年纪依然笔耕不辍,梁晓声承认写作是一件苦差事。他把自己比作一位老木匠,并表示写作生涯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把工作坊打扫干净,门一关上了锁,那就结束了。”

平民精神 少年志气

从早期时成为“知青文学”的代表人物,到2019年凭借长篇小说《人世间》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梁晓声是一位著述宏富的作家。而这次他的新作《我那些成长的烦恼》,则是为青少年读者创作的一部自传体成长小说。书中以纪实的方式,描写了梁晓声从小学二三年级到初中时期的成长过程,其中多个人物就是《人世间》中人物形象的原型。

“茅奖”作者写青少年读物,有专家说这是“大家小书”。而近年来,梁晓声身体力行地关注青少年教育,特别注重童书的寓教于乐功能。梁晓声将《我那些成长的烦恼》视为一本桥梁书,小学四五年级的孩子可以自行阅读。考虑到这一点,他的行文所用词语都尽量简约,做到明白而亲切。同时,他表示成人也可以阅读这本书,“比如说我的同代人或者次代人,通过读这样的书可以回忆自己的人生经历。回忆并不是为了诉苦,而是为了重新内省我们所经历的那些人生,我们从中获得了什么。书里所传达的主要是亲情和友情的价值。”

梁晓声此次应山东教育出版社的邀约写下这本书。此前,他曾在不同的散文作品中写到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甚至还有给弟弟、妹妹的信。在本书中,他将所出现的人物都采用了真实姓名。书中主人公“梁绍生”,正是梁晓声的原名。邻居陈大娘、老师、同学等,也都是真名真姓。之所以这样做,梁晓声说,“我作为一个写作者一生走来,有这么一些好人给予过我帮助,我要对他们表达感谢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们的名字写在我的文字里印成书,把我的感情也保留在一本书里。”

名为“烦恼”,实为“苦难”。《我那些成长的烦恼》中人物所经历的层层磨难,让人看得哽咽心酸,鲁东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瓦当将这本书看做是“少年版的《活着》”。他评价说,《我那些成长的烦恼》中有着《城南往事》的中国风情,《呼兰河传》中北方中国的苍凉粗粝,《陆犯焉识》的历史凝重,还有《芳华》的青春光芒。“它书写苦难、直面苦难,不煽情,不矫情,坚信人性的光芒并充满希望。书中有着平民精神和少年志气,在当代文学中很少看到这样的精气神。”

“闯关东”后代 刚直性子

1949年生人的梁晓声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他的年少时代是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那个时代的生活环境已经和今天的青少年相距甚远,不过梁晓声相信,现在的读者依然能够在这本书中找到共同的联结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阵地,甚至我个人的经历也未见得和我的同代人都是一样的。但正像托尔斯泰所说的,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书中的内容能够引起一部分成长中的少年的共鸣。”

通过新闻报道,梁晓声看到今天许多孩子的成长依旧不易,甚至比自己年少时代所面临的困难还要严重。“有很多偏远山区的孩子,他们上学的路上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的父母在外打工,孩子能够坚持学习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们国家有14亿人口,那种生活经历哪怕在千分之一的人身上有所体现,那都是一个不小的群体。所以这本书虽然写的是自己,也是给这些孩子们鼓劲,同时是向他们表达敬意。”

在东北生活了几十年,梁晓声谈话间没有流露出东北话的口音,反倒是几次把“容易”说成了“勇易”,让人听出了山东话的尾巴。梁晓声的祖籍是山东荣成,他说自己大概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闯关东”者的后代。“当年在一批批被灾荒从胶东大地向北方驱赶的移民中,有个年仅12岁的孑然一身衣衫褴褛的少年,后来他成了我的父亲。”梁晓声曾在文章中这样提到过自己的父亲。在家里,当父亲把“咱”说成“砸”,他能够听出其中自豪的意味。

梁晓声不清楚自己身上是否带有山东人的性格基因,但是刚直是父亲独特的性格标签。在梁晓声的记忆中,父亲不管在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很少开口去求助别人。即便因为生活困难可以向单位申请补助,他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梁晓声记得,当年邻居在谈到父亲的时候会说这位梁家大哥是“房顶开门、屋地打井”。“就说任何困难都尽量不求别人,如果没有门的话,就在房顶开一个,如果没有水的话,就地来打。”

父亲的刚直性子通过血脉又流淌在了梁晓声的身上。他说自己这一生,也不曾为自己的事情求助过任何人。“我有时候会给领导写信,那都是为了别人的困难,有些还是为了我不认识的人。写这些信的时候我是没有心理障碍的,因为不是为自己或是自己的亲友,所以就写得很仗义执言。”

生活寡趣 书桌耕耘

以1982年发表《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为起点,梁晓声已经在中国文坛执笔近40年,是名副其实的常青树。有人统计过,他发表的各类文学作品加起来已经有2000万字了。谈到保持高产写作和旺盛创作力的原因,梁晓声反倒说这是因为自己的“寡趣”。

不爱聚会,不喜社交,不上网,梁晓声认为自己在生活中是缺乏趣味的,不过也正是这样,才为自己的写作留出了充足时间。“大家的时间都差不多,现在生活中能带给我们愉悦的事情太多了。你要是很愿意出去玩,喜欢打麻将、上网,热衷在朋友圈里交流,你照样没有时间。我这些爱好都没有,这剩下的时间就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写出来东西能印成书,大家还认为值得一看,这就把日子变成了一种意义。”

梁晓声曾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儿童电影制片厂和北京语言大学三个单位工作,而这些单位都不要求天天坐班。“这一点应该是很‘凡尔赛’的,也是很幸运的。这样我就能有时间阅读,进行喜欢的写作。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经历了生活中的一些事后,就有那种想写出来给人看的愿望。”

2017年,梁晓声出版了自己的长篇小说《人世间》。上、中、下三卷本共计115万字,梁晓声是一字一句在3600多页稿纸上手写完成的。“写到最后,写得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此后梁晓声依旧是笔耕不辍,于去年和今年又分别出版了《我和我的命》《我那些成长的烦恼》两部作品。每天坐在书桌前手写五六个小时,对于一个正值盛年的精壮小伙来说都不是易事,更何况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梁晓声说,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写作真的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不只是消耗心血,有时候直接是一种身体的耗损。”但书桌前的不懈耕耘,让梁晓声有了丰收的喜悦。“一天能写两千字,十天写两万字,一个月就有六万字了。”

2019年,梁晓声凭借长篇小说《人世间》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时隔两年再来回看这个奖项,梁晓声说,无论当时还是现在,“茅奖”都没有对自己产生实质性的影响。“获奖了我也还是按照自己的文学理念在写,没有获奖我也还是在写。而且说句实在话,到70岁的时候,写作这件事已经和获不获奖没有关系,和多少稿费也没有关系,跟市场还是没有关系。现在我主要考虑的是,文学它是什么?对于不同的群体,文学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在这种理念的指引下,梁晓声觉得自己的写作是在拾遗补缺。“我要看一下童书的市场缺什么样的作品,我就默默地来补上。”

梁晓声说,现在他正在进行写作的收尾工作。“我经常跟出版社的同事编辑朋友们谈到,这可能就是我们编辑和作者之间关系最后的句号,以后我可能就没有精力了。”写了大半辈子书,梁晓声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个老木匠。“一生做了很多木工活,最后当要关张的时候,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工作坊。看一看这个活儿还没做完,那边还有一块料,希望把这些都做完之后,把工作坊打扫干净了,门一关上了锁,那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