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锦西大地

九月

锦西大地

苹果红了

山上

彩霞满天

山下

河流燃烧

成千上万的战士

穿过密密麻麻的果树

口干舌燥抿一抿

水壶里的水喝一口

芳香诱人的红苹果

随手可以摘一串

但从黎明至黄昏

队伍整整走了一天

离开这片莽莽果林时

所有的苹果安然无恙

 

井冈山

没有看到当年的硝烟

也没有找到坚硬的弹壳

小路被野草埋没

战壕挂起了果枝

这似乎并不重要

因为鲜艳的旗帜依旧在飞扬

八角楼的灯光依然在闪耀

烈士的群雕爬满了青亮的长藤

茨坪的红土地还是那样肥沃芳香

放眼望去，巍峨的黄洋界

被一片片人流

抬上了云端

 

长征

夜，一个漫长时刻

雪山脚下茫茫草原

熊熊篝火映红了天穹

十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

围坐在一起谈论马克思、列宁

憧憬为之奋斗的美丽蓝图

一个窝窝头传来传去

谁也不舍得咬上一口

黎明时分，号声响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前行

有几位战士再也没有起来

他们军帽的方向

同时指向了北方

 

阳明堡

至今，我们尚不知道

这位勇士的名字

但历史留下了

珍贵的镜头

入夜，他随部队

潜入日军机场

向停放在那里的敌机

发起了突袭

最后一架敌机

像一只无头苍蝇

仓皇逃窜

关键时刻

这位勇士冲上前去

紧紧抱住了敌机的尾巴

毅然拉响了手榴弹

万里长空洒下了

绵绵无尽的雨花

勇士牺牲的地方

阳明堡

被一代又一代人

永久铭记

 

红星闪闪

子夜时分

万千颗红星亮起

在灯海中闪耀

像一枝枝映山红

让人想起了潘冬子的妈

红星闪闪放光彩

当血红血红的星在燃烧时

那是冬子妈难以暝目的眼

她在想什么呢

 

留住弹痕

漫步浦江边

几栋高楼巍巍耸立

百年历史的建筑

一块块石头依然坚固

尽管子弹刻下了印痕

曾有人想抹平这些弹洞

这显然是办不到的

当年无数工人的鲜血

在沉默的弹痕里可以发现

 

平型关

巍峨耸立的五台山

垂下了遒劲的头颅

险峻陡峭的恒山

淌下了一行又一行热泪

因为它们看到了

太多的兄弟姐妹

正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下

饱受摧残，生不如死

黎明时分，在它们的脚下

一个叫平型关的地方

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道道寒光闪耀在

无垠的大地上

日本法西斯最精锐的部队

在这里遭到了覆灭

从此，平型关不再仅仅作为地名

它是中华民族不可战胜

的胜利象征

 

火光

山北的树林里

铁链穿梭起一排人

缓缓地站在山丘上

敌人的机枪抬起了头

山南那边一声巨雷

解放军的炮声响了

弹道染红了山林

山北即将赴死的

共产党员面带微笑

遥望山南升起的红霞

敌人的机枪吐出了

罪恶的火舌

共产党万岁的呐喊

压住了颤抖的枪声

山南猛烈的炮火

向山北连续发射

终于，冲锋号响起

万千战士向山北

发起冲锋

火光映红了天空

 

沉默的白桦林

贝加尔湖畔

白桦林的沉默

已经许久许久了

不是大雪压身

白桦与雪一见如故

当大雪覆盖时

白桦林的呼啸

恰似命运交响曲

只是那一年

红军战士的鲜血

染红了贝加尔湖

包括湖边的白桦林

从此，白桦林沉默了

而今当篝火照亮

贝加尔湖的天空时

那无边无际的白桦林

依然寂静无声

 

下山子村

这个村在哪里

中国的版图

省市的版图

县里的地图

都没有它的痕迹

中国有没有这个村

有的，至少公元一九四八

东北著名的黑山脚下

有一个叫下山子的村

在血与火的战场上

下山子村的村民

连续三天三夜

把干粮，水罐，还有弹药

送上了巍峨的高地

一战下来，四百多名村民

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他们与山上牺牲的战士

合葬在黑山烈士陵园

也许，下山子村真的消失了

也许，烈士陵园没有这些

村民的名字

但中国人民不会忘记

黑山，塔山，碾庄，双堆集

下山子村与它们同在

 

张捷，现居武汉。有诗作在《诗刊》《芳草》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