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我在山东电力报社社当记者的时候，经常去山东送变电公司采访。电力行业要说艰苦，第一个就数送变电。你见过田野里高高矗立的铁塔吧，你见过穿山越岭的输电线路吧，你见过超高压、特高压变电站吧，你知道它们都是谁建设的吗？是送变电人，是他们常年抛家舍业，风餐露宿建设的。

现在流行一个词“新时代最可爱的人”，我们把它送给疫情期间奋战在一线的医护工作者，执勤警察，社区志愿者还有与此相关的其他各条战线的人们。在电力行业，最应该获得这个称号的是送变电人。不管有多大困难，变电站还是要建设，输电线路还是要建设。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他们按照要求停工待产，疫情稍稍缓解，马上复工。工期还按照原来的时间，耽误的时间靠他们拼命干！

说起送变电的那些“拼命三郎”，我常常热泪盈眶。今年“五一”，对他们来说真是“劳动节”，无私奉献令人敬佩。按照中国作家协会开展“中国一日·工业兴国——中国作家在行动”全国作家联动大型文学主题实践活动部署，5月1日，我去采访山东省电力公司向建党100周年献礼电力工程项目——聊城南500千伏变电站——也是“十四五”山东省第一个建设的500千伏变电站。

这座变电站的位置在山东莘县徐庄，从2020年5月开工建设到目前，工程处于收尾阶段。没来之前，我问过山东送变电公司副总政工师朱强，工地“五一”是不是放假啊？他说，这座变电站是建党100周年献礼工程，工期提前到6月初交付，施工人员正在赶工，“五一”不放假。

为了按时完成电建项目，节假日不放假在送变公司不是什么新鲜事。今年“五一”我来到聊城南500千伏变电站工地采访，再次领略山东送变电人的风采。

走进变电站，一排排构架犹如威武的士兵挺立，浑身闪着银光。令人想到“伟岸”这个词，高大威猛，仿佛是送变电人的化身。很难想象，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麦子地和林地。仅一年时间，他们就建成了一座500千伏变电站。这是聊城市第四座500千伏变电站。建成后将与其他三座同规模的变电站形成环网，用业内的话说“手拉手”，给当地工农业生产提供充足的电力保障，保证城乡居民生活用电无忧，用电需求得到充分满足。电力率先帮助人们走向小康生活，“人民电业为人民”不是口号，是实实在在的行动。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2020年聊城南500千伏变电站项目不得不暂停。早日复工是项目部每个人最大的心愿，早一天复工就早一天让这个向党的生日献礼工程有了时间保证。二月份，寒风料峭，项目部经理段永强带一名员工到莘县申请复工。

因为疫情比较严峻，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下，没有地方吃饭，两个人只能吃方便面。生活问题自己努力克服，复工审批就不是自己说得算了。县政府有关部门对复工审批非常严，有时不得不反复说明理由。按照要求带来各种证明文件，没想到临时又多出好几种，只好赶紧与送变电公司联系，补报各种材料……正式开工已经是5月了，必须全力以赴，时间不等人啊！

终于办好了复工手续，困难接踵而至。进出变电站工地的几条道路都要通过莘县徐庄，这里地处三省交界，当地为限制外地重吨位卡车进入，在主要路口都设置了限高杆，为变电站运输施工设备的大型卡车无法通行。为解决这个问题，业主项目部（变电站产权单位）经理赵建文多次与当地有关部门沟通，寻求解决办法。开始对方以防疫为由，说什么也不让大卡车通行。他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反复登门做工作。最后提出一个解决方案：项目部出资，把限高杆由固定式改为活动可升降式。当运输施工设备的大卡车需要通过时，由项目部和当地政府部门各派一名监督员进行监督，防止社会其他车辆随行进入。这样才算把运输施工设备的问题解决了。

另一个困难是现场地质情况出乎预料的差。往地下挖掘不到两米就开始渗水，厉害的地方像小泉眼一样，一会儿的工夫，做实验用的坑里就积满了水。变电站里的建筑地基一般都要三四米，地下水这么丰富没法打桩做地基。另外，根据标准贯入试验对场地饱和砂土和粉土判定,在地震烈度达8度时,将产生地震液化,液化等级是中等~严重。地基土地基承载力较低,压缩模量较小,压缩变形较大。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后果是灾难性的。美国因为自然灾害发生的几次大面积停电事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群策群力集思广益，进过几次讨论，终于形成一种解决方案：在变电站站址区场地内采用干振挤密碎石桩进行基地处理，在消除地基液化的同时,通过振冲挤密,使地基强度得以提高。外人不明白这些术语，通俗点说，就是往地下打空心桩，通过空心桩灌注碎石子，把地下水和稀泥硬生生挤出来，形成一个“硬层”，再打地基和基础。为保证工程质量，“硬层”最深达到16.96米。要打多少空心桩呢？21689根，6台打桩机24小时不停，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为了保证施工时间，6台打桩机歇人不歇机，整个电建工地一片繁忙。打桩机“咚咚”的打桩声犹如声声战鼓，仿佛在高声呐喊“加油！加油！”每个送变电人都在给自己加油，都在与时间赛跑。他们要把因疫情耽误的时间抢回来。站在已经安装好各种变压设备的场地里，我仿佛又看到了热火朝天的打桩场面，犹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战，送变电人就是冲锋陷阵的战士。这些忘我劳动的送变电人，这些担责奋进的送变电人，这些争分夺秒的送变电人，在这块土地上写下他们的风采！

至今，在变电站里还保留着一处样板，在砌好的方形池子里，有四个填满碎石子的圆形孔，一目了然可以看到干振挤密碎石是一种什么情形。项目经理段永强给我介绍去年施工情形时，依然很激动。伴随他的讲述，我好像看到了当时工地上的繁忙情景，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不能用一个词——只能用一个字“拼”！

遇到同样困难的，还有500千伏输电线路工程。这个输电线路项目和变电站是配套的，总长138公里，建设339基铁塔。输电线路最怕地质松软，好不容易建好铁塔基础，铁塔组装好了，输电线路也架设完了，铁塔地基却下沉了……后果不堪设想，影响的是整条输电线路，不但损失上亿计，关键是损失的时间无法补救。采用变电站干振挤密碎石桩的做法不行，只能另辟蹊径。

他们先开挖基坑，在基坑里打竖井抽水排干，然后在基坑里打“大板”，就是在基坑最下面浇灌混凝土做一个坚固的底层，防止下沉。在这个“大板”上面再浇筑铁塔的塔基，有效解决了难题。

四个铁塔塔基做好，回填土后，四周渗水含盐量较高腐蚀塔基怎么办？他们拿出另一个解决方案“三布五涂”：在塔基外面包三层玻璃钢布，再涂刷五层防水涂料，有效解决了塔基被腐蚀的问题。办法是遇到困难时想出来的，才干是在实践中增长的。送变电人在长期电力建设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施工质量也是一流的，多个电建工程被评为国家优质工程，获得“鲁班奖”。业主评价：山东送变电干活我们放心！

在工地现场采访时，我想请项目部经理段永强详细谈一谈工程建设情况。打开录音笔，他刚说了几句，手机忽然响了，他抱歉地说：“孩子打来的，我接一下。”说完，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趁这个工夫，另外一位技术员介绍了段永强的情况。在来聊城南500千伏变电站之前，他曾经在12个项目部当经理，可谓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上小学六年级一个上幼儿园。去年12月，工期最紧张的时候，妻子突然患病住院。他有点犹豫，一年到头不在家，亏欠妻子太多了，平常家里人手就缺，妻子忙来忙去什么都做，不忍心打扰他。生病住院，希望他回去哪怕一两天也好啊！工地上事情太多了，项目部经理吃喝拉撒什么都要管，心始终拴在工地上……他终于没有回济南，只能默默祝福妻子早日恢复健康。

我们正说着，段永强打完电话回来了，我问，孩子打电话有事吧？他苦笑，孩子从上学自己就没接送过。孩子看着同学的爸爸来接送上学，来开家长会，好生羡慕啊！原本这个“五一”能放一天假，答应陪孩子出去玩。工程向建党100周年献礼，结束工期从6月底提前到6月初，“五一”不能回去了。段永强记不住这是多少次在孩子面前食言了，说话的时候，眼圈潮湿。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理解他节日里不能陪伴孩子的愧疚。这种状况，对送变电人来说习以为常了。

令我想到，在西藏臧中联网工程芒康500千伏工地采访时，项目部经理和女儿用微信视频通话，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忽然手机信号中断了——在高海拔地区这是常有的事——怎么弄都恢复不了信号，他当时就掉泪了。春节时回家，女儿看他脸庞黑黑的，问：“爸爸，你是非洲人吗？”为国家建设电力工程，很骄傲；当父亲不合格，很惭愧。在送变电公司，这样的父亲比比皆是。他们的奉献精神，他们的无私付出，他们的爱岗敬业，他们的勤奋拼搏，只有走近他们，亲身体验他们的工作环境，体验他们的生活，才能发自内心体会到，送变电人为什么可敬可爱。

有的人以为，变电站建设只要送变电人努力，付出辛苦就能保证建设工期，那只能是保证大部分，另外一部分责任是在设备生产厂家，他们能不能按合同准时保证设备到位，对工程建设影响很大。负责电气部分工作的技术员刘家泰对此感受最深，回想主变压器充油过程，感慨颇多。

变电站的主变压器都是抽真空后往里注60吨冷却油，抽真空后一定时间内必须注油，否则前功尽弃。他要提前7天和设备厂家打招呼，让厂家做好准备。第一台主变压器抽真空时，他提前联系设备厂家，一再叮嘱用两辆大吨位油罐车运油，以节省检验（每辆油罐车里的冷却油都要检验）和注油时间。

到了送油预定日期，六辆小吨位油罐车开到变电站工地。原来的设想全被打乱了，每辆油罐车都要取样，送到济南的山东电科院检验，合格后才能往变压器里注油。检验时间需要两天才能完成。时间稍稍拖长，前期做的抽真空就白费了。偏偏家里老人病倒偏瘫，急需人照料……着急上火，嘴巴都起了燎泡。一声不吭坚持在工地上，关键时刻，必须像战士一样坚持、坚守。

我是从项目部经理段永强那里了解这些情况的，本想找刘家泰好好聊聊，他对自己的付出却是轻描淡写，老是谈起别人：华烨新婚不久就跑回来工作，董师傅明年退休了还坚守在工地上，李珏耐得住寂寞埋头苦干，管清海腰间盘突出依旧尽职尽责……他说起同事如数家珍，觉得自己就应该那么做。个头不高有些瘦弱的他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那是一种精神，是山东送变电人特有的品格，用一个词描述，就是“奉献”。

走在已经到收尾阶段的变电站内，500千伏GIS组合电器高高矗立像坚定的哨兵，电容器组排列整齐犹如队列整齐的队伍，3台主变压静卧仿佛是等待出征命令的士兵……各就其位，等待验收。

遇到公司负责工程质量验收的专工张保民，一位老党员，老先进工作者，“五一”还在工地上奔忙。说到这个变电站的建设质量，他很是自豪：“这个站‘横平竖直’，为创国家优质工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质量过得硬！”

“横平竖直”指的是全站设备的整齐划一，外观非常漂亮。举个简单例子，站内所有高跨线的垂弧度都是一致的。这方面施工设计没有做要求，项目部主动提高标准，有人说他们是“自己难为自己”。地面建筑和设备部分看得见，这样严格要求有情可原。地下部分看不到，是不是就可以降低标准呢？同样严格要求。地下有一个蓄水池给站内供水，水池壁平面打磨平整如同镜子。这样的地方都做得如此之好，其他方面可想而知。

这是山东省境内“十四五”开工建设的第一个500千伏变电站，将大大改善地方电力供应，为经济建设助力。莘县正在建设莘华新城，一条220千伏线路从这里直通那里，为这座新城提供电力，周围城乡企业、居民都会受益。不仅仅服务地方，规划筹建的（北）京雄（安）商（丘）高铁使用这座变电站提供的电力，电力先行官名副其实。

当我们用手机一边充电一边浏览的时候，当我们打开冰箱取出食物准备烹饪的时候，当我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节目的时候，当我们在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办公的时候，当我们“五一”开着电动车休闲旅游的时候……我们很少会想到这一切与送变电人有关，甚至不知道送变电人为我们做了什么，想不到“五一”时送变电人还在电建工地辛苦地工作。

请不要忘记这群默默奉献的送变电人，因为他们的辛苦付出，供电才有了保障，电力建设才能走在社会经济发展的前头，才能为老百姓的生活提供更多方便。他们是默默奉献的人，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人，他们是舍小家为大家的人，他们是孜孜不倦埋头苦干的人。

“五一”我在电建工地，向送变电人致敬！

【作者简介：姜铁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纪实文学《橘焰》《内联升传奇》《血搏》等7部。曾获山东省新闻奖/报纸副刊作品奖（七届）；全国梁斌小说奖（两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2013）、第三届工业题材短篇小说大赛特等奖、第三届中国（浙江）廉政微小说大赛特等奖；工信部工业文学作品大赛电影剧本奖（两届）、浙江省文联电影“凤凰奖”（三届），广电总局第十届国际短片节优秀电影项目奖；江苏省广电局电视剧创意大赛“十佳创意作品奖”等文艺奖项40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