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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孩子读课外书,是这届家长最大的失策
来源:澎湃新闻 | 张明扬  2021年04月22日21:53
关键词:教育 课外阅读

世界读书日又将到来。谁都知道读书好的大道理,包括困在教育竞争之中的家长们。

但具体到实践,那些在幼时热衷给孩子买绘本买童书的父母们,或许大多数都会尴尬地承认:孩子们已经很少有时间去看课外书了,培训班和各种鸡娃已经决定性的抢走了孩子自由阅读的时间。

现在各路舆论都在谈教育减负,天下苦教育竞争久矣。减负的必要性自不用多说,但很少人会去追问:减负了以后干什么?

我的建议是:阅读和户外锻炼。今天,我们暂不谈体育,就说说阅读吧。

据我有限的观察,中国孩子课外阅读量之少,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随便问身边一个从小学到高中阶段孩子的阅读情况,如《三国演义》和《西游记》这种趣味性很大的经典,看过的人极少;甚至是金庸这种父母辈小时候如饥似渴偷读的“国民经典”孩子们也基本没看过。

当然可以谈论《三国演义》的孩子很多,因为《王者荣耀》里有这些人物,但是,这和阅读还不是一回事吧。我甚至认为,《王者荣耀》多少可以促进点阅读,因为舍此实在找不到其他动力了。

我明白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经典,但如果不讨论碎片化阅读,仅谈论系统化阅读的话,孩子们说不出几本自己看过的大部头书。

主要原因当然是时间。一些自己博览群书的父母都会承认,阅读很重要,但孩子每天连作业都要做到九点十点,哪有时间看书?

这说得没错。在我们的教育模式中,一直是以记诵知识为主导,阅读的重要性完全是流于纸面的,语文教育和考试制度与其说鼓励学生阅读,不如说鼓励学生去读一些速成的“名著梗概”“经典范文”和碎片知识点。甚至前段时间关于语文课本修改原文的争议也暗示着,中国孩子的大部分阅读仅仅依赖于课本和相关的教辅。

如果学生可以大量课外阅读,那么,语文课本里收录哪些课文还有那么那么重要么?

舆论中还有一种知识分子化的倾向是,将读书视作“无用之用”,这种高远的说法当然自有其道理,但更多是小圈子的道理,对成人都未必有说服力,对鼓励孩子阅读而言就更加起到了反作用。

试问,哪个国家的公共舆论会去说,孩子读书没有用?

孩子读书怎么会没有用呢?在很多国家的教育体制中,阅读甚至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从小学到大学,老师开书单、孩子去图书馆找资料、小一点的孩子写读书笔记,大一点的孩子直接写论文。

所谓考试,很多时候就是学校在某个期限内要求孩子读多少本书,然后呈交相应的读书笔记:读书是半强制的,但读书笔记却是开放性的,不用考察你背诵了什么,而是读过思考过。

把读书内化到教育中,内化到考试中,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阅读就有了原动力。

在中国教育的语境内,广泛的课外阅读可能真的是当务之急了,教育应该减负,考试应该减负,但阅读应该推动,甚至是半强制的推动。

缺乏阅读对中国孩子的损害是什么?我试举一例,最近舆论正在讨论文科生和理科生的问题,中国文科生的一大问题就是,从小缺乏课外阅读的习惯,学习完全依赖应试教育的推动。一旦到了缺乏考试压力的大学校园,很多大学新生立即就切换入玩乐模式,不上课、不看书,尤其是缺乏自主阅读的兴趣和能力,将大学四年荒废在虚无之中。试问,如果文科生不广泛阅读,那大学四年可以学到什么,可以形成什么竞争力,难道就依靠冥想么?

因为缺乏课外阅读,很多中国孩子对外界缺乏好奇心,甚至连选大学专业,都基本出于父母的“劝诫”,几乎没有内生性的兴趣导向。不广泛阅读,你又怎么发现和确认自己的兴趣呢?

对于家长而言,他们应该明白,知识结构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有多么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每个人从小就开始编织自己的知识结构,其中自然有学校教育的引导和贡献,但更多的编织来自出于个人兴趣的课外阅读:历史、艺术、科学、文学……所谓博雅教育,所谓通识教育。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认为有什么所谓的必读书,更不认为读完书应该有什么标准化的思考和总结。举例来说,那么多本世界名著,你从里面挑一些读过就行,然后根据个人兴趣自由形成你自己的阅读偏好。

有人说,在一些中国孩子的眼睛里发现不了对世界的好奇心,发现不了对知识和学问的兴趣,甚至到了研究生阶段也如此。当孩子的眼里只有一道道题目时,她怎么会对学问发生兴趣呢;当孩子对鲁迅的仅有印象就是书本里那几篇被反复咀嚼到无味的课文时,他怎么会对大先生产生继续探知的兴趣呢;当年轻人在网上和人吵架,发现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文本可以作为讨论基础的“共同起点”时,他们怎么可能会形成共识,怎么会有一个友善理性的讨论氛围呢?

没有时间阅读,更多是学校和整体的问题;但如果在减负的大潮中,作为家长和个体仍然没有正视阅读的重要性,将阅读单纯视作“理想主义”,而不是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用的根本之学,那么,很多年后,当你发现孩子的眼睛里没有光,当你发现孩子走上社会缺乏继续学习的兴趣和能力时,你可能会悔恨地想起:曾经有一本课外书放在孩子的面前,我让孩子不要读,去刷题……

而对孩子自己来说,去读书吧,书是比课本更大的世界,是一个可以足够容纳你所有雄心和个人兴趣的世界。